第77章 第77章

第77章 第77章

「第一個發佈消息的微博賬號,已經聯繫過了,對方不接受我們給出的方案,不答應刪除。」手下人彙報工作。

林舒冷笑一聲:「那營銷號是沸騰娛樂旗下的吧,畢竟是對家,拿到戚喬的負面新聞那麼不容易,想都不用想他們肯定不會答應。」

「……那怎麼辦?」

林舒按了按眉心:「戚喬還沒聯繫上?」

公關部的人搖頭:「電話微信都沒有回。」

「小年呢?」

「小年說上午的雜誌拍攝結束之後,新聞剛爆出來,戚老師沒讓她跟着,自己一個人坐車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林舒深吸一口氣,起身拿上包:「繼續做好輿情檢測,記者那邊打電話都別接。我去她家裏看看。」

半小時之後,林舒抵達碧水雲天。

然而2702屋門緊鎖,敲門也無人應。

林舒頭一次覺得心急火燎。

但並不全是因為網上鋪天蓋地的負面新聞。

認識戚喬已有四年,多少了解她的性格,林舒此刻最擔心的,反而是她的失蹤。

她甚至想要報警。

電話撥出去之前,電梯中走來一人,徑直朝戚喬家門方向走來。

「謝導!」林舒急問,「你知不知道戚喬在哪兒?」

謝凌雲一言不發,幾步靠近,輸入指紋密碼,打開了戚喬的家門。

找遍整個房子,都沒有看到戚喬的身影。

謝凌雲臉色很沉。

「新聞出來之後,你們就沒有聯繫上她?」

林舒點頭:「你也沒有她的消息?」

半晌,謝凌雲才應了一聲。

他一整個上午都與特效團隊溝通,半個多小時前,才從工作室走出來。

習慣性地給戚喬發了一條微信,沒有立刻得到回復,他記得她今天有雜誌拍攝,以為還在忙。

還是從工作室其他員工的閑談中,得知掛在熱搜榜上的事。

他只掃了一眼,再聯繫戚喬,微信電話都沒有人應答。

這才感覺出一絲不對勁。

謝凌雲半垂着眼睫,視線落在房間五斗柜上,戚喬與她媽媽的一張合影上。

他很快撥出另一通電話。

江淮一周之前進組,電話沒有立即接通。

謝凌雲輾轉詢問了三位圈內導演與製片,拿到了江淮正在拍攝的戲導演的電話。

這才周折地聯繫到了江淮。

「網上有人曝光戚喬拒絕贍養她父親,她不見了,我找不到,你知不知道她會去哪兒?」

江淮還沒能來得及消化他三言兩語中的信息量,但沒有立即追究,只思索了幾秒,很快道:「你去什剎海找找。」

他還想要詢問來龍去脈,謝凌雲卻等不及,只撂下一句回頭再說,便掛了電話。

林舒眼看着他要出發,焦急道:「找到了嗎?」

謝凌雲腳步微頓。

「手機號給我。」

「什麼?」

「我說你的手機號給我。」謝凌雲神情冷峻,打開手機,記下林舒懵著腦袋說出的號碼后,聲音沉靜,一字字說,「等會兒我發你個電話,你聯繫他。微博、豆瓣、還有各種論壇上那些造謠辱罵的,該刪的刪,該告的告。」

他抓起玄關柜上的車鑰匙,臨走之前,又回頭。

「回應暫時不必,等我找到她再說。戚喬一定有她的理由。去做你該做的事,別讓網上那些人罵她。」

林舒點頭:「我知道。找到的話,先跟我報聲平安。」

十四公里的路程,謝凌雲只花了二十分鐘,便抵達了公園門口。

他踩着閉園的時間,進了園區。

冬日太陽西沉得很早,天色晦暗不明,湖邊只剩下零星幾位遊客。

冰層厚厚地覆蓋了整片什剎海。

謝凌雲由南門進入,從前海南沿,穿過金錠橋,朝北尋找。

他從沒有覺得什剎海這麼大過,直到天色徹底黑沉下來,園區的廣播督促逗留的遊客儘快離開,他都沒有看到戚喬的身影。

凜冽寒風中,謝凌雲額上冒出了一層薄汗。

連毛衣外的那件大衣,都熱得脫了下來。

直到踏入園區的半小時后,他躲開巡邏查驗趕人的工作員,在望海樓旁邊的一棵柳樹下,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最近的路燈離了好幾米,那道小小的身影,抱着自己的膝蓋,蜷縮著坐在道沿上,一動不動地看着面前夜色中的冰凍湖面。

夜色沉沉,但謝凌雲還是僅憑着一個看不到臉的背影認出了人。

他重重舒了一口氣。

卻沒有立刻走上前。

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發現她似乎是覺得冷,細微的動作像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后,才終於走過去。

他在戚喬面前蹲下來。

戚喬怔了怔,小小的一張鵝蛋臉被長時間地吹着,泛著蒼白的顏色。

「……你怎麼來了?」

謝凌雲將脫下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伸手輕輕碰了下戚喬的臉頰,發覺自己的手都比她的臉頰溫度高許多后,捧住,動作溫柔地捂著。

「也不怕冷。」謝凌雲低沉着嗓子說,「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戚喬喬,你是不是要嚇死我?」

戚喬被他揉捏地嘴巴嘟起來,聲音含混不清:「我只是想來后海看一眼。」

謝凌雲沒有戳穿她,微微起身,托著戚喬的一隻手臂,將她攬起來。

戚喬卻因為蹲坐了太久,一站起來,腿腳一陣陣發麻。

「能走嗎?」

「……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謝凌雲背對着戚喬,在她面前蹲下來,朝後伸手:「上來,我背你。」

戚喬慢吞吞地俯下身,環住了他的脖子。

等起身,才又輕輕地在他耳邊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問了你師兄。」謝凌雲說。

戚喬聽見他用「你師兄」來稱呼江淮,不禁笑了下。

「舒姐打了太多電話,我……我那個時候不想和別人說話,就索性開了免打擾。」她又說,「因為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偶爾一個人來這兒,所以師兄知道。」

謝凌雲往前走的步子並不算快,像是背着她百無聊賴地散步。

他笑了一聲:「我又沒有說什麼。」

戚喬趴在他肩頭,望着謝凌雲側臉,輕聲又問:「你冷不冷?」

「嗯。」謝凌雲說,「你摟緊點。」

戚喬聽話。

她又望了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湖面:「今年沒有和賀舟來滑冰嗎?」

謝凌雲笑說:「都多大了,誰還跟他來這兒丟人。」

戚喬說:「可是我想滑一次,以前只和室友來過那麼一次。」

「那明兒就來?」

「你不怕丟人了?」

「丟人就丟吧,哪有讓你開心重要。」

「你從哪裏去進修情話了?」

「這算嗎?」

戚喬只是笑,臉頰埋在他脖子裏,沒有說話。

回到車上,謝凌雲給江淮和林舒回了消息,讓他們安心。

他拿走了戚喬的手機,沒有叫她看網上的消息,回到家中,洗了澡相擁而眠。

這一夜他們這一隅安然溫暖,外面卻鬧翻了天。

幾千年百善孝為先的傳統下,網友們對於一個片酬千萬的頂流女明星拒絕贍養自己親生父親一事群起而攻。

昨日林舒僅讓人刪掉所有謾罵與造謠的言論,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舉措。

撤下全部熱搜捂嘴,讓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水面底下會造成洶湧的龍捲風。

清晨早起,戚喬便接到了林舒的電話。

這一次,她沒再躲避。

「戚喬,你得告訴我真實原因,我才能讓公關他們着手去做。」林舒嘆息著規勸,「什麼都不說,我們沒有辦法澄清。」

「不用澄清,我的確不會贍養他。」戚喬清清冷冷地說。

「戚喬……」林舒放柔聲音,「你爸媽在很早之前就離婚了對吧,要不然對外就說這幾年都沒有和你父親聯繫,並不知道他的生活,然後我們再給你父親轉一筆贍養費……」

她沒有說完,就被戚喬打斷:「不,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他。」

這一句說完,掌心手機被人拿走,謝凌雲接過,對電話那一頭的林舒道:「聽她的。不必回應了,你們休息吧,辛苦。」

他將手機放在一旁桌上,彎下腰來,從身後抱住了炸毛的小貓。

「好了。」

他抱着戚喬在沙發上坐下,像哄小朋友一樣,在她纖薄的背上輕輕拍著。

戚喬緊緊抱着謝凌雲的脖子,悶聲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冷血無情。」

「沒有。」

戚喬埋頭在他懷裏,聲音沉悶地像是積攢了許久才砸下來的暴雨。

「我不會給他的,他不是我爸爸。」

她隔着衣服,把手指放在腰腹商法那道術后的疤痕上,低喃着重複:「他不是我爸爸。」

謝凌雲覆在她手背上,低頭吻了吻戚喬額頭。

「好,都聽你的,不給他。」

戚喬在他懷裏窩了好久好久,炸起的毛才全部順下來。

「你不問我以前發生了什麼嗎?」

她的手移開,謝凌雲低頭,隔着衣服,張開掌,虎口卡在戚喬肋下,手指愛撫地在她背上拍著,拇指指腹停留在毛衣下那道術后沒有消除的刀口傷疤上。

戚喬感覺到,微微錯愕,思緒空了一秒,卻又緊接着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他丟下你們了,是不是?」謝凌雲低聲道,「你的反應很好猜。我只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其他的……都不想要你再想起。」

戚喬對網上的一切有關戚懷恩的消息都做冷處理姿態。

不到48個小時,網友們對她的態度與評價急轉直下。

之前因馮巍事件而得到的同情與憐憫,也一併被收了回去。

戚懷恩的那些照片拍得太好,或者說他的近況的確足夠凄慘,才會賺足人皆有之的惻隱之心。

然而就在當天晚上的八點。

一位自稱戚喬母親的人,發佈了一段視頻。

杜月芬本人出鏡,錄製的視頻。

她坐在自己房間的書桌前,脊背挺直,朝着鏡頭介紹:「大家好,我是戚喬的媽媽杜月芬。」

「2015年8月,我發現我的前夫戚懷恩出軌,同年年底,我與他辦理了離婚手續,這是我們的離婚證。」

「戚懷恩與人出軌生子,當年處於幸福中的我無法接受這件事,選擇了輕生。我吃了安眠藥,是我的女兒從學校趕回來,陪在病床前,才讓我從絕望中走出來。但安眠藥過量對身體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當時家中的錢絕大部分都花在了戚懷恩畫畫上,手術費不夠,他當年一幅畫就能賣十幾二十萬,到最後,在我女兒的祈求下,只給五萬塊。我的孩子四處借了錢,放棄導演出道做了演員,才湊夠了三十多萬手術費。」

「戚喬出生后十多年間,戚懷恩幾乎沒有任何收入,連他畫畫的支出,都是我承擔。戚懷恩矇騙我多年,所謂為了靈感與藝術□□,讓我感染HPV,後來還與自己的經紀人出軌生子,這樣的人配做一個丈夫,一個父親嗎?」

整條視頻長達五分鐘,杜月芬訴說着,她沒有哭,情緒平和,像是講述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

戚喬工作室在第一時間轉發了這條視頻,很快,杜月芬的剖白被推上話題的頂端,評論區的輿論風向很快發生了反轉——

【我的天……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反轉了,罵戚喬的人呢,出來走兩步。這種渣爹給你你贍養?】

【嗚嗚嗚我的寶寶QAQ】

【戚懷恩怎麼有臉要贍養費的啊?】

【希望他有事[祈禱],□□出軌男不得好死!!!】

……

戚喬得知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懵,隨即被湧上心頭的酸澀包裹得密密麻麻。

她給媽媽打了電話。

母女兩人卻雙雙不知如何開口。

最後,杜月芬帶着哽咽的啜泣,輕聲說:「喬喬,媽媽對不起你。」

戚喬鼻尖酸得可厲害:「沒有……媽,你沒有對不起我。」

母女兩低聲說了好久,才掛斷了通話。

杜月芬有林舒的聯繫方式,今日上午,她主動找了林舒,表明自己可以出面發聲,知道戚喬不會答應,又千叮萬囑,讓不要跟戚喬說。

林舒深思熟慮后,同意了杜月芬的提議,讓她親自出面澄清。

戚喬從房間中走出來時,客廳中昏暗一片。

下一秒,那盞落地燈被打開。

戚喬這才看到隱匿在黑暗中謝凌雲。

「我明天想要回老家,我媽後天放假,順便去接她過來。」

謝凌雲說:「好。」

他整個人都沉在那片昏暗之中,彷彿落地燈的光都不能照亮。

戚喬走過去,謝凌雲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看了?」

「嗯。」

謝凌雲雙眸漆黑,扣住戚喬的手,將她拉入懷中。

「還想過退學嗎?」他低低地問。

戚喬沒有否認。

她原以為,謝凌雲還會再問什麼,畢竟媽媽的視頻中,對當年的事毫無隱瞞。

可他看着戚喬的眼神交織著心疼與愛意,卻出乎意料地沒再問。

戚喬讓小年預約了一家私房菜,準備後天晚上回北京后帶媽媽去吃。

收拾行李時,小年發來餐廳的兩份不同菜單,讓挑選菜品。

戚喬在忙,便讓謝凌雲給她念菜名。

「芋頭蘿蔔菜、海鮮牛肉,酸湯東星斑……」

戚喬將衣服疊好放進箱子:「我媽喜歡吃牛肉,就這個吧。」

謝凌雲掃了一眼整張菜單。

「主菜還有一道冷盤醉蟹和佛跳牆,這倆有酒,你跟阿姨都沒法吃,讓換了吧。灌湯黃魚怎麼樣?」

他說完抬頭,卻戚喬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怔怔地望着他。

「怎麼了?」

戚喬問:「你怎麼知道我媽也不能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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