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藝術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樓道里撿起一包垃圾，轉身回去丟到鄰居腳下，啪的敬了個禮：「請你以後不要把垃圾放在樓道口，知道了嗎。」
鄰居看着我顯然是害怕，連忙說：「知道了知道了。」
我走回家門口，老婆伸手把我拉回門裏，咣的關上房門，問道：「你幹什麼去啦？」
「他們老是亂丟垃圾，我把他們房門給踹了。」
老婆臉上的喜sè一閃而過，虎起臉來：「王山！你剛當上官就學會仗勢欺人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為什麼要踹人家房門！他們追究起來怎麼辦！你還穿着jǐng服呢，要是被人拍了照片放在網上怎麼辦！我看你是當jǐng察當到頭了！」
哥的素質這麼好，跟我老婆不無關係，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對他管教甚嚴的女人，軍功章上有我的一小半卻有她的一大半。
我看到老婆的緊張模樣覺得她可愛極了，忍不住捧起她的臉，笑着說：「姚舞同志，你說得對極啦，不過你老公王山不是在仗勢欺人，而是在捨身救人！」
我一五一十的把經過告訴了她，老婆的表情放鬆下來，但還是有點不放心：「他們真的同意你撞門了？」
「當然了，這麼多街坊鄰居都能作證，他們哭着求我的。」
老婆哧哧的笑起來，突然抬眼看了看牆上的鐘大叫：「八點半啦！」
「啊，對啊，你今天不上班啦？」
「不上班咱們喝西北風啊，完了，要遲到了！」老婆說得就好像我不掙錢似的，她急吼吼的衝到衛生間去刷牙洗臉，一會功夫歪著腦袋出來，手上撐著一根皮筋把頭髮在腦後紮成馬尾，拎着包就要出門。
「你不吃飯啊。」
「路上吃！」老婆關門出去了，我突然想起來她剛懷孕不能劇烈運動，走到窗枱想交代一身，卻見她像兔子一樣跑掉了。
我洗了個澡，換了身制服，走出家門，才看到白虎他們還在天上飄着。
我看了看四下無人，走上前去：「謝謝哥幾個了，這邊沒什麼事，都回吧。」
白虎和玄武點點頭，抬腳想走卻又說：「我們不大認路，怎麼回地府啊？」
「你送他們回去吧，」我看看青頭，「能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青頭點點頭又搖搖頭：「帝君命我跟在你左右，怎麼能不回來。」
「你是捨不得黃鬼吧，你們倆一起去，最好都別回來。」
黃鬼正sè道：「恩公，你又救了我一命，我這輩子說什麼也不離開你，在你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我又有想爆粗口的衝動，想了想黃鬼的話，覺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麼，交代了青頭一聲，叫他快去快回，路上千萬別再惹事，看着白虎玄武他們離去，讓黃鬼附在我身上，匆匆攔下一輛計程車，奔市局去了。
坐在計程車上自己瞎琢磨，就我這點工資老這麼打的也不是個事。突然想起上次那個啰啰嗦嗦嘮嘮叨叨沒有眼力勁兒的駕駛員來，聽說別的領導都讓自己的心腹當駕駛員，我也不能例外！換是一定要換的，但是讓誰來干呢，我腦海中閃過一個個人臉。
人選還沒有確定下來，計程車已經到了地方，我付錢下車，昂首闊步走進了大門，大約是穿着制服的原因，沒有人攔我。
走了幾步又退了回去，在傳達室問門衛劉利民在哪個辦公室，我是第一次來，不認路是正常的。門衛要去我證件看了看，在一個本子上登記，給我指了路。
寡婦門前七品官，不對，宰相門前是非多，嗯，到底怎麼說的來着，反正我看他也沒為難我，便老老實實的配合他工作。尋了路，來到了劉利民辦公室門口。
門大敞着，我探探頭，發現辦公室是個大套間，敞着門的應當是秘書的辦公室，裏屋才是首長辦公的地方。一個女民jǐng聚jīng會神坐在桌前盯着電腦屏幕，我敲了敲門：「你好……」
「進來坐。」女jǐng居然沒有抬起頭來看我一眼，直接指著屋裏的長沙發說。
人家讓我進就進唄，我走進門，半個屁股坐在沙發邊緣，挺直了腰桿，有點不知所措。那個女jǐng緊緊盯着屏幕，我從側面看去，見她頭上帶着頂翻沿女jǐng呢帽，長發盤在腦後靠下的位置，露出一截白sè的脖子，肩膀上掛的jǐng銜居然和我的一樣，乖乖不得了，市局局長的秘書要是隨便下放下去，怎麼也得是個基層的副局長。
等了老長時間也不見她招呼我一聲，還是直愣愣的看着電腦，我有點不耐煩，又不敢打擾她，一本正經的坐姿讓我從脖子到屁股一溜都疼，看她沒有要注意我的意思，便把身子陷進沙發里，左扭右扭，終於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目養神，這兩天實在是太累了，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就在半睡半醒間，突然聽到一聲驚呼，嚇得我跳了起來：尼瑪這是在公安局啊，怎麼也會有情況！
定神一看，那個女jǐng伸手指着我，自己張著嘴，我覺得她嘴唇真厚，要是眼睛再大點就像舒淇了。你叫什麼叫啊，不是你讓我進來的嗎，我在沙發上歪一會兒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
女jǐng指指我，又指指電腦屏幕，眼睛瞪得滾圓：「你怎麼出來了？」
媽的說什麼呢，什麼出來進去的，老子是人民jǐng察，又不是兩勞釋放人員，什麼叫出來了。伸著脖子一看，電腦屏幕上居然在放着那天我在分局門口大打四方的錄像，不知道被誰剪輯了一下，我手持着盾牌短棍威風凜凜的站在人群之中，畫面從多個角度展現着我的颯爽英姿。
「看過午夜凶鈴知道貞子嗎，我就是那樣出來的。」我笑着說。
女jǐng知道我在開玩笑，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來：「王山政委吧，我是胡婕。」
我靦腆的捏着她三根手指頭晃了晃：「哪個婕。」
她笑着說：「女字旁加個敏捷的捷的右半邊。」
我知道這個字是嬪妃的意思，怕她不高興，沒敢抖機靈：「劉局長在嗎，他叫我來彙報工作。」
「領導在屋裏開會，劉局長交代過了，讓你稍等一會。」說着她指指沙發，示意我坐下，自己跑過去倒茶，不一會端著個紙杯過來，水汽氤氳。
我抿了一口，茶還沒泡開，水有點燙，聽見她說：「王政委你以前練體cāo的吧。」
我知道她是指視頻里的直體前空翻兩周半，估計這個話題將成為今後很長一個時期我結識新同事的開場白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我一點都不想和她聊這個話題，只能以問代答。
她的思路也很跳躍：「昨天首長看這段視頻的時候，直誇你身手好呢。」
首長秘書說出的話水平就是不一樣，這句話中的信息量非常龐大，以致於我的智商暫時不夠用了，陷入了沉默，理了理思路感覺起碼包含這麼幾層意思：第一，劉利民昨天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第二，領導不能說對我的處理方式滿意但起碼沒有生氣；第三我給領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起碼不是負面印象；第四，領導是在公開場合對我進行了評價……
司徒黃浩突然傳來一個意識：「就這麼一句話哪來的那麼多含義？」
鬼東西你懂什麼，這就叫做語言的藝術，怎是你這等鬼差能夠領略的！？
我沖胡婕報以感激的微笑，以此來證明我是個聰明人：「謝謝你，胡姐你忙吧，別管我，我自己等著就好。」我特意把音調轉了個彎，將「婕」說成「姐」。
她呵呵笑着，坐回了位子，看着屏幕說：「叫我名字就好，我哪有這麼老。」
娘的老子很顯老嗎！？
司徒黃浩鬱悶的說：「她什麼時候說你老了？」
語言的藝術懂嗎！？藝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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