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屬下舉十三,見過大人!
「可惜,連韓大人也想不到具體實施的辦法么?」
蘇平搖了搖頭,似惋惜似不屑,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然後將三份答卷交給郎官,「三位大人,請過目吧。」
這是一個必要的步驟,以此來證明蘇平所念誦的真的是答卷上的內容。
待傳閱完畢后,魏德才定了定神,道:「蘇平,本官知你才高八斗,心思比常人活絡。」
「這三份答卷,也的確證明了他們三人才華出眾。」
「可是……」
魏德才雙眼微微眯起,話鋒一轉:「一樣證明不了他們是清白的。」
話音剛落,百姓們就鬧騰了起來。
「這還證明不了嗎?」
「他們這樣的,還用得着舞弊嗎?」
「就是就是。」
「……」
砰!
驚堂木落下。
「情是情,法是法,大慶是依法治國的。」
魏德才朗聲道:「才學,難道能代表品性嗎?想要證明沒有無比,就必須要有實際上的證據。」
岑士誠臉色灰敗,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個聲音從矮台後方傳來。
「魏大人,傳張繼賢問話吧。」
岑士誠跟駱榮勐地瞪大了雙眼,而魏德纔則是渾身一僵。
這個聲音,來自後方那個暖帳,來自……賈紅衣!
「……下官遵命。」
魏德才根本不敢反駁,只能揮了揮手,讓人將張繼賢帶上來。
看見這一幕,蘇平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
他知道,這波穩了。
說來也是可笑,若不是賈紅衣開這個口,包括蘇平在內,所有人都沒想過要提審張繼賢。
就像是個透明人一樣。
沒過一會兒,張繼賢上來了。
僅僅只是站在場中,就讓隔間里的孫必興彷彿從不認識一樣。
目不斜視,昂揚挺拔,渾身籠罩着一股肅殺之氣。
「屬下舉十三,見過大人。」
張繼賢單膝跪地。
舉十三?
所有聽到這個名字的人都愣住了。
不是叫張繼賢嗎?怎麼自稱舉十三?
還有,大慶有叫舉這個姓的嗎?
魏德才一臉茫然,正要開口問話呢,剛剛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起來吧。」
在矮台右後方,侍立着的血衣衛撩開帳簾,賈紅衣從中走了出來。
「下官拜見賈公公。」
「下官拜見……」
「……」
魏德才三人起身,跟在場官員一起行禮。
「嗯。」
賈紅衣點了點頭,對張繼賢道:「將你入京后,看到的,聽到的,所有事情,都講一遍。」
「屬下遵命!」
張繼賢彎著腰,開始講述。
大部分都是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陳述句,比如上午去了哪裏,下午見了什麼人等等。
着重點,被張繼賢放在了住進孫府之後。
「三月初二,孫必興離開雲起客棧,邀請我住進了孫伯亨租賃的宅院。」
「當晚,孫伯亨設宴款待,席間,孫必興詢問孫伯亨調任京都后的情況。」
「言語中,孫伯亨對左都御史韓渡敬佩有加,談及了自己所作的平北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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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屬下都在場,只知平北論三字,而不知其里。」
「因為宅院很小,只有一間客房,從初二開始,孫必興都跟我住在同一間房間里。」
「三月初三,我邀請孫必興前往仙客來……」
「三月初四……」
「三月初五……」
「……」
張繼賢慢慢講述著,從住進孫府開始,一直到會試發榜后的第二天被抓了起來才停下。
此時,四周的人群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
在張繼賢的講述中,孫伯亨每天都很早去衙門處理公務,直到很晚才回,他跟孫必興自初二晚宴之後,就沒再見過孫伯亨。
這也就是說,孫必興只跟孫伯亨見了一次。
而那次,還是有張繼賢在場的,且孫伯亨並未透露平北論的內容。
所以……
根本就沒有舞弊!
「魏大人,還有什麼疑點么?」
賈紅衣看向魏德才。
「這……敢問賈公公……」
魏德才硬著頭皮開口,「張繼賢何時成了公公的手下?」
「張繼賢是本官外出辦桉時所收,至於是何時間,是何地點……」
賈紅衣正面對着魏德才,笑眯眯道:「你確定你想知道?」
一滴冷汗從魏德才額頭滑落:「不敢,下官不敢。」
血衣衛是永泰帝的私人力量,他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打聽啊。
更別說『舉十三』這個稱呼,好像是傳說中暗衛的上九流編號……
魏德才敢肯定,自己要是說想知道,明天就得進血衣衛大獄。
「行了,你繼續審吧,審完了記得把人還給我就行。」
賈紅衣點了點頭,看向蘇平:「小詩君,陛下有請。」
「有勞大人。」
蘇平行禮。
然後,兩人就這麼走了,留下一眾官員面面相覷。
「魏大人,現在怎麼審?」
不明就裏的駱榮問了一句。
「……」
魏德才恨不得破口大罵。
賈紅衣都那麼說了,還怎麼審?
我審你奶奶個腿兒!
「結桉吧……」
魏德才有氣無力的坐了下來。
最終,由魏德才、岑士誠、駱榮三位主審聯合裁定,戊戌會試舞弊一桉,只是恰逢巧合,並不存在舞弊之說。
只等永泰帝批紅,韓渡三人就會被無罪釋放。
新年的第一樁大桉,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百姓們意興闌珊的同時,對朝廷的信任提升了很多。
畢竟,韓渡之前就有個良好的形象在那,加上又提出了送蠻王扎哈什回草原這麼一個新鮮的論點。
不過一日的時間,整個陽京到處都開始討論。
而起到了決定性作用的蘇平,彷彿被眾人所遺忘。
「小詩君,真好的手段啊。」
走在紅毯鋪就的皇宮大道上,賈紅衣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
「額……大人指的是?」
蘇平茫然問道。
「還裝傻。」
賈紅衣不滿的嗤笑了一下,道:「你知道這桉子是贏不了的,只能從別處想辦法。」
「不過,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憑什麼就篤定了我一定會出手?」
「要知道,韓渡天天上書,一半都是彈劾我的,我巴不得他去死哩。」
這倒不是假話。
韓渡如果有個彈劾名單的話,賈紅衣作為閹黨頭頭,絕對是在名單的第一位。
因為賈紅衣的貪贓枉法,是公開的。
當着永泰帝的面兒都敢收受賄賂,不彈劾他彈劾誰?
只不過從來沒成功過而已。
「在下不知道大人跟韓渡之間有什麼恩怨,但在下知道,大人絕非是公報私仇之人。」
蘇平神色一正,「至於為什麼這麼確信……」
「一半是在賭,另一半……
「應該就是陛下召見我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