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崖邊人

第1章 崖邊人

江湖從不缺故事,而許多故事卻往往飽含滄桑,常有人因各種事宜怨天尤人,但身處這茫茫人海之中,又何曾有無憾之人。多少兒女的英雄血、長情淚,無聲地流淌於歷史的長河之中。生命從不是軟弱,而是悲傷中存活下的執著。

封魔谷避世多年,現如今封魔人再一次入世,江湖的故事又將展開新的篇章。

夜如墨,風如刃,寒冷的夜中,絲絲雨點拍打在一位黑衣人的身上,而他卻自始至終都未曾動過分毫。此人一身夜行者衣,腰間雙刃寒光時現,佇立於山峰之上。其樣貌悉數隱藏在寒鐵面罩之下,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眸,凝望着遠方。

這黑衣男子在此已有一個多時辰了,似有無盡的思緒需在今夜理清,又似有無盡的掙扎,需在此刻做出決斷。但他卻並不知道,在不遠處,亦有一人隱藏着氣息,足足觀察了他一個時辰。這人一身白衣、一手酒壺、一手雞腿,斜靠着蒼松,就這麼吃喝着,甚是灑脫。

此白衣男子還不時的自語道:「這人有點意思啊,鬼蜮的人,怎麼看着還有點面熟。大晚上的跑這山上擺造型來了,你山下擺去啊,那麼多大姑娘小媳婦的,在這也就我還能欣賞欣賞。」

要說這人也是無聊至極,別人賞花賞月賞美人,他倒好,在此品著酒,賞這斷腸之人。雨,終是停了,黑衣人似是下定了決心,深出了一口氣,轉身下山而去。

「有點意思,我這酒還沒喝完呢。不行!有趣之人必行有趣之事,這我可不能錯過了。真是沒想到,在這還能遇到他…」自語着,這人竟真地跟了上去。

皇城,絕對權力的土地,官道上遠遠走來一群人。一群護衛,守護著一頂軟轎緩緩前行,而不遠處的屋頂之上,有一人正等候着什麼,細看此人,清澈的眼眸,正是山峰上駐足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此時已然殺氣外泄,雙手各握一把烏金刃,無盡的殺意隨風而起。他動了,只一個照面,軟轎四周的護衛便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圍的百姓四散而逃,唯恐殃及自身。

此時,一柄彩霓扇自轎中飛出,直指黑衣人面門而去!黑衣人一聲嘆息,揮刃擋開此扇,轎中人掀簾而出,一招馬踏飛燕接回此扇。盈盈而出的是一女子,此女子生的是風華絕代,膚白如雪,美艷不可方物。若是江湖之人,必定認得出,此女便是傾顏閣當代閣主:慕容顏。

「你是鬼蜮的人?」慕容顏看着黑衣男子道。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是!」

聞言,慕容顏低下頭,雙眼於陰影之中微微出神,片刻才抬起頭來,輕聲問:「來此殺我?」

黑衣男子略一沉吟,回道:「是…」

慕容顏只一聲嘆息:「徒兒不孝,終還是未能守住傾顏閣,望師尊莫怪。」

哀怨的神情一覽無餘,慕容顏輕輕整理了髮絲,復又看向黑衣男子道:「動手吧。」

剛剛頃刻間的交鋒,慕容顏便已知曉,自己絕非眼前黑衣男子的對手。自師尊辭世之後,閣中長老亦避世而居,邪道各教派中人,暗地裏皆想將她傾顏閣吞入囊中。

慕容顏在閣中人百般規勸之下,為了百世基業,只得決定委身於當今天子,希望借天子之權,暫保傾顏閣一世安寧。卻不料,自己已然身至皇城之中,在這最後一刻遭此劫難。

「罷了…這對我來說,許是最好的結局了。」慕容顏閉上了雙眼,淚水順着雙夾流下,往事種種湧上心頭:「師尊,

顏兒想你了。」

抱着必死之心的慕容顏,等待了半晌,卻不見有何動靜,緩緩睜開了含着淚滴的雙眸,卻見黑衣男子背對着自己,慕容顏忍不住問道:「為何還不動手?」

未曾想,黑衣男子竟輕聲言道:「你走吧,離開傾顏閣,不許嫁入皇城,走的越遠越好。」

慕容顏並不知道,背對着自己的黑衣人,此刻雙眼含着淚花,強忍着不讓自己察覺出他聲音中的顫抖。

多年之前群邪聚會之時,慕容顏不知道自己那傾城一舞,已然深深地烙印在了這個男人的心中。自師尊辭世以來,這個男人在暗中幫她解決了多少暗藏禍心之人。

慕容顏內心滿是疑問,卻並未問出心中所惑,而是說道:「你身為鬼蜮之人,若是不能完成任務,後果你比我清楚。」

黑衣男子回道:「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慕容顏未曾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自嘲一笑道:「我若不進宮,天下間恐也再無安身之所,況且閣中還有許多姐妹兄弟,我不能走。」

黑衣人收回雙刃,冷聲道:「只要你離開傾顏閣,等皇帝死了,便無人再為難於你了。」說完,便緩步準備離去。

看着這個男人堅毅的背影,慕容顏忍不住追問道:「為何如此?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聽到這句話后,黑衣人駐足良久,深深地吸了口氣,回道:「也許吧,至於為何,若能再見,我會告訴你。」說完便消失在慕容顏的視野之中。

此時黑衣人心中所想的卻是:也許吧,如果此間事了,我還活着的話,我定會去尋你,我定會生生世世守護着你!

「當真是造化弄人啊。」當兩個命中注定,都不能自已的人離開后不久,一處房屋頂上出現了那位白衣人,斜躺在屋脊上,小酌著壺中酒,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自言自語着:「這小哥真有意思啊,皇帝豈是那麼好殺的,他身邊那二位隨便一人都視你如螻蟻。若我不往,你恐怕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罷了,就當是還你當年的人情了。禁宮裏那麼多的公主娘娘,我一大男人夜闖進去好像不太合適吧。不過反正我這名聲本也不好聽,好像也不會有甚影響。」

想到此處,白衣人翻身而去,身法詭異至極,只一眨眼,便再無影蹤。他自言自己的名頭不好聽,是了,此人看着雖只有二十齣頭的樣子,面若冠玉,一臉人畜無害的面相,但他卻有着讓整個江湖聞之喪膽的名號:天子魔。

佛教語:天子魔,欲界第六天之主,常阻礙修行者,天子魔者欲界主,深著時間樂,用有所得,故生邪見,憎嫉一切賢聖涅槃道法,是名天子魔。

皇宮內院之中,一處宮殿之上佇立着一人,看年齡約莫五十歲上下,面容甚是威儀。其面前的楠木桌上擺放着一張宣紙,紙上遒勁有力的寫着四個大字:寧靜致遠。

要說此為何人,正是當今天華上國的皇帝:龍禹。已近丑時,剛批閱完奏章的龍禹一時意動,想着自己的過往,便寫下了此四字,口中感嘆道:「盛年不從來,一日難在晨。」

想着自登基以來的種種不易,年華已悄然逝去,龍禹心中甚是感慨。從登基的那天起,龍禹雖心懷黎民百姓之疾苦,勵精圖治,從未懈怠,卻天不遂人願,戰事不停,民生未起,何日能還萬民以安樂…

正當龍禹神遊之際,忽聞窗外有人言道:「常恨已莫如松柏,久別周公以正裁。皆言天子權不盡,誰知龍椅最苦差。」聞得此詩句,立時閃入兩人一左一右護衛在龍禹身旁,門外更是一陣兵戈鐵甲之聲。

護衛在天子身邊的二人,正是皇家供奉的品、鵺二老。二人站定之後,厲聲問道:「不知是何方高人深夜至此?還請閣下現身相見。」

此時品、鵺二老的心中萬分驚詫,剛剛二人就守衛在宮殿門外不遠之處,來人發聲之前自己竟毫無察覺,若是此人剛剛突然發難,恐自己二人在援手之前,天子便已遭了毒手,想來甚是后怕。

「這麼晚了,大家都還沒睡呢,好興緻啊!在下笑痴,深夜冒昧打擾,望陛下勿怪。」隨着聲音,門外忽現一白衣之人立於殿門之外,來人名叫笑痴。

「哈哈哈哈,朕今夜正當感慨自愧之時,先生之言卻正好為我解懷。先生一語便解朕心中之憂,當真是朕的知音之人,朕心甚慰,讓護衛都退下吧。來人!上些酒菜,今夜朕要與品、鵺二老,還有這位先生,酌酒品天下,先生請進。」龍禹身為天子,自有天子的氣度,不僅不惱其夜闖禁宮,反而相迎其入得殿內。

「陛下言我為知音,我覺陛下是知己。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既如此,我便厚顏叨擾了。」說着,笑痴閑庭漫步入殿而來。

當看清這名為笑痴的白衣人後,品、鵺二老心中更是震驚不已:此子觀之不過二十齣頭,怎可能有如此修為,莫非此人不過是在隱藏氣息的功法上,有獨到的天賦,而於武學造詣上並沒有自己二人所想的那樣驚人。

「哦?先生竟如此年輕,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來來來,小先生快請入座。」觀得此人如此年輕,龍禹心中更是欣賞,如此年紀,便有如此見識,實不多見。天下人只當自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權蓋九州,殊不知自坐上那九五之位以來,是夜不能寐,寅憂夕惕,肩負天下之重擔,壓得自己實是不得片刻悠閑。

「那小生就不客氣了。」說坐便坐,笑痴卻也毫不客氣,對這皇權威儀毫不在意,反倒打量起皇帝身邊的這兩位來:「這二位便是品、鵺二老了吧,我曾聽家師提起過二位,若是二老聯手,恐就是劍聖老頭,也未敢言勝。」比起這天子,笑痴似乎對這年近花甲的兩位老人更感興趣。

「尊師過譽了,我二人雖有些修為,但與劍聖前輩相比,卻是萬不能及。不過年輕人你如此年紀,便有此見識膽魄,尊師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還望賜其名諱。」二老觀此子端坐殿中,毫無拘謹且悠然自得,心中也甚是欣賞。

笑痴擺了擺手,回道:「我師尊那人早已不問世事,土都埋眉毛了,就知道四處閑逛,也不知道給我找個師娘回來,好好安穩的過日子,整日飄在外面野著,真是操碎了心,不提他了。」

聽完此言,龍禹三人心中不禁莞爾,世上竟有人如此調侃自己的師尊,這個少年果然不簡單。

抿了口茶,笑痴接着道:「我此次冒昧前來,實有一事與陛下相商,陛下夜以繼日,為國操勞,此事若陛下應允,在下也必當有一份人情送上。」

「哦?既如此,小先生但說無妨。」龍禹三人心中也甚是好奇,此人深夜至此到底所謂何事。

只見笑痴悠然一笑,回道:「事卻也不大,只為一人,傾顏閣主:慕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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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魔人之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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