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偶遇

在博爾托順利攻入斡朗改八里的時候，黠嘎斯外相（即小相）達干已經狼狽的逃向斡難河一帶，而且無巧不巧的就遇見海都。

「達干大人，沒想到這東部草原比我們西部要肥美很多，如果大相和阿蚌可敦同心協力，我黠嘎斯人未嘗不能征服鬆散的室韋諸部？」這是達干心腹侯莫陳破陣發出的感慨。

「破陣你有所不知，我們全部的兵力都被嶺西回鶻所牽制，如果想要破局就必須找到實力相當的國家，否則別說吞併室韋，恐怕我們都要被趕回葉尼塞河。」

雖然侯莫陳破陣知道自家主人說的有理，不過自從進入嶺西室韋以後，就發現室韋人只是一盤散沙，如果給他三萬大軍，只需要三年的時間，他侯莫陳破陣就能一統室韋，將黠嘎斯汗國的地盤擴大一倍甚至幾倍。

「為什麼我們就不能暫時放下和回鶻人的仇恨，只要幾年時間，整個東部草原都將會匍匐在我黠嘎斯人的腳下，無論是最東邊的靺鞨，還是南邊的渤海，契丹都將臣服於我國。」

達干知道侯莫陳破陣素有才幹，卻一直被大相吾合素（吾：胡姓，合：勇猛，素：左也。吾合素勇猛而善左射）打壓，如果不是被壓制的太厲害，破陣早已經是統兵萬人的大將，哪裏會跟着他這個外相到處喝風吃雪。

「破陣，其實我早該向吾合素低頭，說不得他就會看在我的面子上而重用你？不過吾合素仗着自己輔佐過兩代阿熱，所以不將我放在眼裏，而且他還是黠嘎斯數一數二的勇將，更不會將文人出身的人放在眼裏！」

「大人，侯莫陳破陣今生今世都是大人的家臣，再也不會去想那些不實際的東西，如果不是大人，我侯莫陳家早就已經成為歷史，哪裏還會有今天的破陣？」

「好好好，破陣，我果然沒看錯人，回去后就把女兒明珠嫁給你，這些年還真是苦了你，為了等她你已經二十多歲了吧！至於從前的事就忘記吧？反正吾合素也沒有將你家怎麼樣，都是汗國的臣子，沒有必要因為內鬥而削弱汗國。」

「屬下知道該怎麼做，謝謝大人，謝謝大人願意將明珠嫁給我，破陣今生做牛做馬都無法報答大人的恩情！」

知道達干願意將女兒明珠嫁給自己，侯莫陳破陣可謂是高興至極，也正是因為心裏太激動，以至於大禍臨頭卻沒有發現。

達干只帶着百餘名隨從和數不清的名貴貨物，如大食的寶石，寶刀，細棉布，波斯地毯，吐蕃的藥材，康里人的寶弓，以及很多唐朝的瓷器，絲綢等等。(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

準備用這些東西引誘韃靼人出兵，其實除了三部韃靼，還有察罕韃靼，及其他諸部，如果出兵一半也有好幾萬人，有了這幾萬人，回鶻人必敗無疑。

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黃頭狄也就是室韋大黃部的少東家扎蘭丁，早就派人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知道肥羊就要進入伏擊圈后，扎蘭丁幾乎是喜極而泣。

自從上次不知道被哪裏來的野人給打劫后，繼承人的位子就有些動搖，等幹完這一票后，看那些小覷自己的傢伙還不得跌破眼鏡？

原來大黃部的首領黃金泰，也就是扎蘭丁的父親，想要抓住那匹馬王，讓他在野馬川等了將近一個月，誰知道馬王沒抓住，反而光着身子回來了。

好吧，光着身子回來也就算了，哪知道後來一問，敵人才不到一百人，把好幾百人搶了個精光，黃金泰幾乎被氣死掉！

氣急之下，黃金泰就將不成器的兒子關在馬棚裏面，這一關就是半個月，半個月來扎蘭丁對海都可謂是恨之入骨，如果讓他知道海都在哪，還不得將海都撕碎。

草叢中，哈喇赤正在和幾名同伴一起監視正在朝伏擊圈前進的肥羊，肥羊是一群穿着明顯和室韋人有差異的傢伙，這樣的人來多少，他大黃部就搶多少。

反正他們連同族都搶光光，外族人來到這裏還不是死路一條，用扎蘭丁的話說，那群傻帽好像扛着大旗寫着「我這裏有好東西，你們趕快來搶吧？」

車隊緩緩向埋伏的地方靠近，而達干正巧在這個時候把願意將女兒嫁給破陣的事情說出來，讓機警遠勝於常人的破陣突然變成傻子——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給轟傻了。

眼見肥羊快進入伏擊圈，扎蘭丁對親信播里誇耀道：「我數十聲，敵人就會全部進入埋伏，一·······，二········，三········，四·······，五·····。」

「停」

原來是武將對危險的感知，讓侯莫陳破陣下意識的下命令。眼見敵人突然停在離伏擊圈只有幾步遠的地方，正在數數的扎蘭丁嘴巴張老大，如果播里將手捏成拳頭，絕對能夠輕易塞進他嘴裏。

「怎麼了破陣，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麼異常，我觀這裏並不像有人埋伏？」

「大人請看，這裏是通往北方的要道，兩邊都是樹林，如果敵人在樹林裏面埋伏，我們再前進就危險了，多年征戰，使我對危險有極度敏銳的感知。」

眼見敵人就要進入伏擊圈的扎蘭丁，恨不得馬上射死那個壞他好事的黃毛雜種。

黠嘎斯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扎蘭丁就吹響進攻的號角，還沒等敵人的箭矢落下，破陣就叫道。

「趴下」。

也不管其他人是否趴下，就先抱起達干，然後滾入樹林，反應快的人就見樣學樣，反應慢的馬上成為箭下亡魂。

「哧哧」聲不絕於耳，反應不及的人全部都被箭矢釘死在地上，這些人都是常年和破陣征戰在邊境上的勇士，就這樣被敵人暗算掉，當真可惜，一陣箭雨後，能活下來的不到三十人。

勇士們死前的哀號聲深深的刺痛了破陣的心，「自責」，現在他的心裏只有自責，如果不是他太大意，如果不是他，這些常年征戰的勇士們絕對能夠打敗十倍於己的敵人。

「快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如果不是達乾的提醒，悲痛中的破陣還無法短時間從陰影中走出來。清醒后，破陣馬上帶着剩下的二十幾人逃向另外一個方向。

沒有全殲那幫傢伙，扎蘭丁多少有些意外，不過數不清的財富馬上掩蓋了之前的不快。而且這傢伙還將死人身上的精甲剝下，就這樣光溜溜的丟在路邊。

「少東家，要不要現在追上去，將那些逃走的傢伙趕盡殺絕，免得留下後患，將來還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

正在興奮頭上的扎蘭丁也不管播里的提醒，追擊敵人勢必要分兵，讓別人撿了便宜，自己這個繼承人真的就玩完了。

「還是不要追，西邊來的人，還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想要報仇難如登天，再者他們也不知道是我們大黃部做的？」

不久之後，扎蘭丁帶着搶來的財物揚長而去，卻沒有發現樹林裏面，還有一個沒逃走的室韋人阿波，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阿波是黃金部落的門戶奴隸，原來的主人海都不知道被人趕到哪裏去了，自從海都走了以後，黃金部落的實力已經大打折扣了。

曾經揚言三年時間一統室韋諸部的哈撒爾還在和烏禿爭奪地盤，十幾萬人口的黃金部落正在上演草原版《三國》，阿波就是在逃亡過程中遇見黠嘎斯人。

達干用很高的報酬聘請他做嚮導，成功之後，就會給他十兩黃金作為報酬，要知道十兩黃金不論在哪裏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到時候他阿波也是一個「有錢人」。

哪知道錢沒賺到，反而差點丟掉性命，想到從前海都的好，阿波眼淚嘩嘩的往外流。

「太子，你在哪裏，只有你對我們這些奴隸最好，為什麼，為什麼那些壞人偏偏要將你趕走，為什麼？」

空曠的原野不斷的重複著阿波的聲音，「將你趕走，為什麼？············？好像上天也在為他不平一樣，也不知道他在原地站了多久，也許一刻鐘，也許一個時辰，也許半天？

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做出一個常人意想不到的決定，去南方，解救那些淪為奴隸的同胞們，一起為太子效命，打敗哈撒爾，打敗烏禿，打敗那個傻帽大黃部，那些靠搶劫為生的敗類。

離開前阿波將死掉黠嘎斯人的屍體全部集中在一起，準備將他們燒掉，免得被野獸將屍體糟蹋掉。

當他將草叢邊上一名僥倖沒有被扒光的黠嘎斯人拖起來的時候，此人除了右臂被箭射穿，身上並沒有其他的箭矢。

被人碰到傷處，慘烈的疼痛使性格剛烈異常的拔悉密也悶哼出聲。原來這傢伙好死不死的被樹樁撞暈了，被人碰到箭傷，想不醒來都沒門。

發現人還沒死，阿波果斷的將箭矢折斷，抽出斷箭，包好傷口，就點起一把火，火苗迅速燃燒，屍體在火光中忽隱忽現。可能不是自己人，阿波並沒有太多悲傷，明年的春天，這裏的草絕對長勢極好。

侯莫陳破陳帶着達干狼狽逃竄於茫茫森林中，就這樣誤打誤撞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幾天後當他們從森林出來的時候，和神龍架原始森林傳說的野人沒什麼兩樣！

又是幾天後，他們千難萬難的跋涉，好不容易找到活人，卻全都餓昏了，如果不是海都心裏煩躁，偶然間遇見他們，恐怕未來威名赫赫的達干就這樣成為「餓死鬼」。

「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可能夜晚的寒冷就會輕易的殺死我。我叫拔悉密，是突厥烏蘇米失可汗的族人，拔悉密——雜色的馬，我們現在只有三千帳人口。幾年前我被人出賣，後來被送到黠嘎斯，是達干外相救了我。」

「我叫阿波，本來是海都太子的門戶奴隸，可惜我沒有和太子一起離開，現在我準備去南方，營救淪為奴隸的族人。」

「我拔悉密和你一起去，從此以後我就跟着你不離不棄，你往東我便往東，你往南我便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