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夢 (九)

江都夢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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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李朝陽的建議,要說孟聚不心動,那確實是假話:余淮烈莫名其妙地欺上門來,倘若能以牙還牙地給他還以顏『色』,那確實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但如今的孟侯爺,已不是當年衝動魯莽的小年青了,對這樁突如其來送上門的好事,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反倒是疑『惑』:這幫年青人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幾個初出茅廬的小『毛』頭,就敢欺上門去尋威名顯赫的荊襄大帥那不是勇敢,那是『自殺』!到了余淮烈這級別的鎮帥,哪怕他再不擺架子,身邊的親兵都不會少於百人。百來人的護衛看起來不多,但這些可不是花架子的依仗兵,而是常年與北魏一線廝殺的精銳士卒中選出來的精銳。這幾位公子說帶一群家兵就能幹倒他們,孟聚只當他們是吹牛。

真要打起來,除非禁軍出動斗鎧這種大殺器,否則哪怕出動一個禁軍營都未必敢說能穩『操』勝券。至於出動更多人拜託,這可是在京城,天子腳下![

如果真有人那麼膽大包天,在京城裏擅自調動上千的禁軍去攻打朝廷大臣的府邸,你當御史台是擺設啊!事後追究責任,少不了有一大堆人掉腦袋的。到時候,余淮烈吃不吃虧還不知道呢,但自己這個出面領頭的,那準是要妥妥地倒大霉的。在皇城內煽動兵變,這條罪名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了。就算皇帝還用得着北疆軍,不可能殺了自己,但一個議罪肯定是跑不掉的。那時候,為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乾,加油干,讓東平兵全力以赴地配合大唐把鮮卑人給打掉了,以此將功贖罪。

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給自己找這種麻煩幹什麼?

這條計謀好毒,表面上是對付余淮烈,其實卻是針對自己的,自己只要頭腦一發熱就會上當了。這樣陰狠的計謀,拖自己下水,不可能是眼前這幾個青年人能想出來的。

孟聚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徐彥世子在背後指使這幫少年的人,會不會就是皇帝李功偉本人?或者,是朝中的那位重將還是宰執?

孟聚猜不出少年們背後的指使者,但他已決定了,不要淌進這趟渾水裏自己與余淮烈的恩怨。那是意氣之爭的私仇,改天自己約他出來單挑再打一架都沒問題。但跟這幫禁軍的太子黨們摻合在一起,只要自己一出面,事情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那群禁軍大爺們胡作非為的所有爛帳都會記在自己頭上,這也太冤枉了。

但對着少年們明明白白地說老子不幹,這好像又顯得太示弱了,像是自己怕了余淮烈似的。男人嘛,在這種酒桌上。講的就是一個面子。

孟聚沉『吟』片刻,然後冷笑道:「幾位弟兄有心了,孟某先在這裏謝過了。但皇城之中鬥毆乃是大罪,尤其是襲擊一位朝廷重臣。驚動甚大。孟某豈能因一己恩怨,讓弟兄們冒如此大險?此非為友之道!但眾位兄弟的心意,孟某還是一樣領受了。」

李朝陽張口,像是還要再勸。但孟聚已經馬上接下去說:「諸位放心,余某人倒行逆施,作惡多端。早已人神共憤。古人云,多行不義必自斃,縱然諸位兄弟不出手,余某人天怨人怒,也決計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孟某猜,他怕是很快就會遭報應了,諸位不妨拭目以待就好了。」

這幾句話,孟聚說得意味深長,幾位紈絝公子都是一愣,他們對視一眼,李朝陽代替眾人問:「侯爺這話,說得真是高深莫測了。莫非,對余某人,侯爺已有了安排?」

孟聚昂頭打個哈哈:「哪有什麼安排,孟某不過是在就事論事,胡『亂』猜測罷了。來來,喝酒喝酒,吾敬諸位弟兄一杯。」

孟聚先舉起酒杯,眾人紛紛也跟着舉杯。放下杯子,孟聚對徐彥說:「世子,今晚你叫我來,可是說這邊有才『色』雙全的秦淮美女相伴的。今晚的美酒,吾是已經見識了,但世子的佳人,卻是至今卻不見芳蹤。世子,你莫不是有心金屋藏嬌,捨不得放出來讓大家見識吧?」

幾個紈絝少爺都是心思機靈的人物,都聽出了異樣:方才孟聚的話中隱有深意,現在,他很明顯地想扯開話題。幾個公子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在想:「莫非,這位江北降將這麼狠,他已做好了安排,準備報復余淮烈?剛才,他是說漏嘴了,怕被自己幾個泄『露』,所以才趕緊把話題扯開了?」

這個時候,孟聚地位高的好處就顯『露』出來了。倘若換了個旁人,敢這樣把話說半截故弄玄虛的話,這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爺不揪着他『逼』他把話說清楚才怪。但對上孟聚,他們卻不敢失禮了。

眾人都清楚,真正按輩分和分量來算的話,孟聚這種以軍功封侯又手握重兵的功勛武將,那是該與他們的父親或者爺爺那輩的承爵武將相當的,遠不是他們幾個還沒繼爵的小字輩能比的。現在大家雖以平禮相待稱兄道弟,這不過是孟聚看着大家歲數相近不計較罷了。今晚的宴席,如果真要按禮數的話,該是孟聚坐着,他們全部站着說話才對。所以,公子爺們很想把孟聚抓起來拷問一番,卻是不好追問。

看着孟聚轉向了自己,許岩世子一愣,卻是笑道:「侯爺自打到了京城,一直閉門不出,關門讀書,吾還以為侯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實不相瞞,美女們已在下面等著了,只是我們還在商議大事,不好讓外人與聞,所以讓她們暫候一陣。既然侯爺有吩咐,那就喚她們上來侍候?」

「世子又在拿我說笑了,我又不是得道升天的神仙,怎會不食凡間煙火?一路聽着世子說起幾位大家的才『色』,我是傾慕已久了,恨不得立即就能親近芳澤幾位,你們看如何?」

李朝陽、曹雙和黃昌旅三人對視一眼,眼裏都是奈。

今晚他們宴請孟聚。確實是帶有某種意圖的。他們本以為這以勇悍聞名的江北悍將是個粗莽武夫,誘他上當應該並不為難,沒想到這傢伙的心思也機敏得很,狡猾得就跟抹了油的黃鱔一樣,根本滑不留手,三人輪番激他慫他,一般人早上當鑽進套子裏了,但孟聚就是不肯表態。沒能達到目的,他們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但現在。孟聚反客為主,已經牢牢控制了談話的主動權,他們根本就『插』不進話來。孟聚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難道他們還能反對說:「還是讓姑娘們先不要上來吧,我們再聊一陣正事」?

眼看三人都異議,徐彥呵呵笑着,拍了拍手掌。很快,船舫的門從外面被打開了,一個盛裝的美『婦』出現在門口。徐彥喚她到身邊。低聲吩咐了一陣,那美『婦』連連點頭:「妾身曉得,曉得。妾身這便請她們上來,幾位大家正在整妝。還得勞煩貴人稍待了。」[

「去吧去吧~」

徐彥不耐煩地打發了她,待美『婦』倒行着退出了廳堂,他笑着說:「說來也怪,不管我來得多早。哪怕是派人事先提前通知了都好,美人總是在整妝的。哪天倘若等候美人整妝的時間能少於一刻鐘,那我便要謝天謝地了。」

在場的男人們都笑了起來。兵部主事黃昌旅笑道:「小徐,虧得你還自詡是走馬章台的好手,這些女兒家自矜身份的小花招,莫非你還看不透嗎?」

「呵呵,知道歸知道,但總還是覺得有趣。」

眾人談笑了一陣,聽到門外一連串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大家都停了口。

門打開了,美『婦』領着七八位秀『色』少女出現在門口,一行人盈盈走入,香風陣陣熏人。

少『婦』領着眾少女排成一列,對着孟聚等人屈膝道福,鶯聲道:「奴家拜見諸位貴人,給幾位公子請安了。」

這幾位少女,論相貌、身量輪廓都是可挑剔,放在北方,每個都可以堪稱千中挑一的絕『色』了。她們進來后,廳中的燈火彷彿都亮了幾分。驟然看到這麼多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孟聚真有種眼花繚『亂』眼睛不夠用的感覺,深感久聞江南盛產美女,此言果然名不虛傳。

那位美『婦』走上來,落落大方地向眾人介紹起這幾位少女的名字和才藝來,果然正如徐彥所說的,李秀玉、林佳音、路冰雪等三位著名藝『妓』都在其中孟聚也看出來了,少女們都很漂亮,但確實是以這三人的姿『色』和氣質最為出『色』。

其中,孟聚尤其注意那個穿着素『色』裙服、氣質清麗的瓜子臉少女,聽美『婦』介紹,這位便是以擅長詩詞著稱的藝『妓』李秀玉了。

到選女伴的時候,徐彥等都謙讓,請孟聚先選。孟聚看這形勢,自己地位最高,又是主客,自己不選人的話,大家確實都不好動手選,他笑道:「眾位兄弟承讓,那吾就不好意思了李大家,今晚就煩勞你了。」

李秀玉展顏一笑,微微躬身,盈盈走過來坐到孟聚身邊的案旁,她伸出潔白的芊芊素手,幫孟聚斟酒。

孟盡好人了,其他幾位公子也紛紛選人,美女紛紛入席,只見衣香鬢影,香風熏人。美人小鳥依人般偎依在公子身邊,談笑嬉戲,席間氣氛頓時大為香艷。

看到周圍幾位被選上的女子和男人親熱的樣子,李秀玉顯得有些尷尬,她緊張地顫聲說:「奴家李秀玉,謝謝貴人賞識選取了奴家。只是奴家見識淺薄,口笨舌拙,倘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要請貴人多多寬恕了。」

孟聚詫異:既然是久負盛名的藝『妓』,那陪客人行酒令和聊天說話,那不是她們的基本功來着嗎?怎麼李秀玉看起來這麼緊張,一副戰戰兢兢的恐懼樣子?

孟聚看得好笑,問:「李大家,你看上去很怕我似的?」

李秀玉嬌軀一震,她抬頭望孟聚一眼,又急忙地低下頭:「奴家不敢隱瞞,奴家確有點畏懼貴人您……貴人您威嚴異常,您臨襟正坐,目光鋒銳,猶如廟中的神祗一般,氣勢非凡。令奴家不敢正視。」

「咦?威嚴……你莫非以為我是朝廷官員嗎?」

「貴人您是不是朝廷官人,奴家不敢妄言。不過奴家以前也是見過朝廷上的官人的,有侯爺,有將軍,也有朝官,但他們從未給過奴家這種感覺。貴人您哪怕隨意地揚揚眉,在奴家看來便如大漢舞刀動槍一般兇險,一看到心裏便怯了。坐近貴人您身邊,奴家就覺得周身發冷奴家膽小,以致方才有所失態。在此向官人您謝罪了。」

孟聚一揚劍眉,若有所思。他隱隱猜到原因了:自己在戰場上殺戮太多,喪命在自己手下的人已是數百成千,自己身上,怕是早已凝聚成猶如實質的殺意了。就像豬會害怕接近屠夫一樣,這位叫李秀玉的少女可能氣感比較敏銳,一坐到自己身周就有所感覺了。

修羅血海,這是自己的宿命嗎?

孟聚心中暗嘆,他淡淡說:「妨的。李大家,我們今晚隨便聊聊就是,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對你如何你喝杯酒。放鬆一下。」[

「是,奴家敬貴人一杯。」

孟聚舉杯,淺淺抿了口酒就罷了,李秀玉卻是一口飲盡了。臉上浮起一抹紅暈,神情也放鬆了些,她把身子向孟聚靠近了些。低聲說:「官人您愛玩什麼酒戲呢?只是奴家知道的酒戲也不多,只懂花『色』和擲子,酒令、花籌都不擅長,怕陪不好貴人。」

「咦?李大家,我倒是想問了:你既然在秦淮從業,平常難道就沒陪過客人喝酒嗎?我怎麼看着,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李秀玉猶豫了下,然後,她尷尬地笑笑:「讓貴人見笑了。說實話,奴家平常出場都是表演才藝歌舞,很少下席陪客人飲樂的,所以顯得技藝生疏,手腳笨拙,還望貴人莫要見怪。」

「是這樣啊,那我明白了。李大家不用勉強,其實你們江都的規矩,酒令花籌那些玩意我也不怎麼懂,我們就這樣聊天說話就好了。」

李秀玉像是鬆了口氣:「如此甚好,謝謝貴人體貼。奴家斗膽請問,貴人怎麼稱呼?」

「我姓孟,在家中排行老大,李大家喚我孟大朗就是了。」

「原來是孟大官人當面了。聽官人的口音,像是江北那邊的人咧。」

「李大家真有一雙好耳,沒錯,我確實從江北而來。」

孟聚說着話,一邊望向同伴們,那邊,幾位公子爺正和女伴們嬉戲行酒令玩得不亦樂乎呢。彷彿感覺到了孟聚的目光,李朝陽抬頭,向孟聚笑笑,舉杯示意。孟聚也笑着對他舉起了酒杯,飲盡了杯中酒。

孟聚有些明白其中緣故了:李秀玉等人雖然也是藝『妓』,但她們的地位要比普通的歌姬高得多,她們平常是不陪客人飲酒玩樂的,而只絲毫出來跳跳舞、唱唱歌或者應景做幾首詩歌之類的才藝表演應該說,在這缺乏娛樂生活的時代,這些當紅藝『妓』的地位就象後世走紅的電影明星差不多,地位崇高,受人尊崇。

不過,有些事情還真是古今一致的。比方說後世,再大牌的明星歌星都免不了被潛規則和赴飯局的命運,而現在也一樣,在自己這些權貴面前,這些受萬人追捧的「藝術家們」還不是照樣乖乖當起了陪酒女郎?

美人在側,眾人的興緻也是跟着上來了。酒過三巡,李朝陽嚷着要行酒令,眾人以酒牌作詩飲酒,酒令出錯的,被罰酒。三通酒下來,孟聚一來不熟詩文典故,二來也不通江都的酒令規矩,根本法應對,連續出錯,被連罰三杯酒最後一杯,還是李秀玉代他喝的。

看着孟聚不通酒令而連連認輸,幾個公子都知道了,這位江北武將真的是不善此道不過,這也是眾人意料中的,酒令雖被稱為雕蟲小技,但確實也很考究行令人的學識底蘊和反應能力,孟聚以強悍善戰聞名當世,這樣的名將本來就該只懂打仗而已。

怕孟聚輸多了臉上難看,徐彥善體人意,他把酒籌一擱,笑道:「出來玩樂,老是這般飲酒也沒啥意思。今天難得請來幾位才貌雙全的大家,我們何不欣賞下她們的才藝?」

眾人都是轟然叫好,孟聚得以避免繼續出醜,也是鬆了口氣。當下。眾人喚來傭僕移開了桌几,騰出了一大片空地來。

路冰雪奏琴,林佳音和李秀玉兩位則在琴聲中舞起長袖,翩然起舞。那位林佳音姑娘舞得尤為出『色』,她身段婀娜,動作剛柔兼濟,幾個拯和甩袖動作做得是乾脆又瀟灑,長袖如雪花般飛了出去,如大海波濤一般在廳中翻滾起伏,幾位公子都看得直了眼。連連叫好,孟聚也是看得津津有味,覺得很有意思但也只是有意思罷了。

林佳音舞蹈技藝嫻熟,動作也很漂亮,堪稱完美瑕雖然孟聚對音律舞蹈是個外行,但他也能看出,從技巧上來看,林佳音的技藝是遠勝當年全盛時的歐陽青青的,而從容貌來說。她比起歐陽青青也不差,華貴秀麗甚至更有勝之。但孟聚總覺得,她的舞蹈里像是少了點東西似的,給他的感覺還不如當年第一次看歐陽青青表演《南風舞》那樣。有種深入靈魂的震撼感,看了讓人久久難以回神。

按道理來說,這是不應該的啊,江南是人文薈萃之地。風流盡聚,精英數,能在這裏闖出名頭的藝術家。她的水準怎麼說都該比在北疆那個文化沙漠要高吧?怎麼這位林佳音大家,給自己的感覺還不如歐陽青青?

孟聚琢磨好一陣,才想明白了事情的緣故:並非林佳音的技藝比不上歐陽青青,而是她們兩位所處的環境和氛圍不同。北疆東平是抗擊塞外魔族的前沿,邊關將士扎邊於此,守土衛國,民風剽悍。在那種環境下,人們崇尚的是男兒至死心如鐵的豪邁,壯士朝生夕死一杯酒的悲壯,男兒輕生死,重離別。而歐陽青青身處邊塞,久聞邊疆故事,她的思想明顯受到了這種影響,舞為心聲,她的歌舞里很自然帶出那種「壯士一去不復還」的壯烈,那種敢死沖陣般激烈的決絕感,那種靈魂的力量自然會令自己感同身受,震撼巨大。

而江都這邊則是昇平已久,民風享平,這裏的民眾崇尚的是風流文雅,詩書禮樂。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和社會氛圍下,也造就了完全不一樣的藝術家風格,自己身為邊將,自然更喜歡歐陽青青的那種激越風格了。

孟聚還在胡『亂』遐想的時候,一曲奏罷,歌舞已是結束了,眾人都是轟然叫好。

李秀玉坐回了孟聚身邊。一曲舞罷,她已微微出汗。她輕輕搖著扇子,一股清新芬芳的女『性』體香傳入孟聚鼻端,也不知是她的天然體息還是脂粉香味。

剛才自己跳舞的時候,孟聚一直顯得若有所思的樣子,並沒有跟其他人一樣投入,李秀玉也是看在眼裏的。她歉意地對孟聚說:「孟大官人,您這樣的貴人見多識廣,肯定見過更精彩的歌舞。吾等姐妹的粗淺技藝,怕是入不了法眼,獻醜了,還請多多包涵。」

「李大家過謙了。方才的歌舞甚是精彩,爾等的舞技可謂已至化境巔峰了。只是有些東西,已是超出所謂『技藝精湛』的範疇了,那是勉強不來的。」

孟聚說得高深,李秀玉一愣,她還在回味着孟聚的說話呢,那邊的李朝陽已出聲了:「久聞李大家非但精通歌舞,最擅長的還是詩樂才藝。李大家的雅名,吾等是久聞了。今晚吾等在此聚會,在此冒昧,想請李大家賦詩一首以賀,讓吾等開開眼界,不知李大家能否答應?」

李秀玉愣了下,她沒有出聲,卻是先望向了孟聚,不出聲地用眼神探詢他的意思。

孟聚不『露』聲『色』,心中卻是詫異:這李朝陽,莫非是不懂規矩?今晚,既然已安排了李秀玉陪自己,那按照禮節來說,其他人是不能隨便招惹她的。即使說李朝陽真的很想聽才女作詩,那你也該先找孟聚請求,徵得孟聚同意了才能請她。

當然,如果大家彼此是熟不拘禮的朋友,也不是非得講究這些。但問題孟聚和他們今晚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根本談不上熟,李朝陽這樣做,那簡直是把孟聚當不存在了他是真喝醉了,還是故意如此的?

孟聚垂下了眼帘,他沉聲說:「既然李公子既然有此興緻,那你就試試吧,且當給諸位貴人助興好了。作不出來也不要緊,不必勉強。」

既然孟聚發話同意,李秀玉就好辦了。她站起身,先是自謙了一番,說奴家以往雖薄有詩詞虛名,但其實才識淺薄,怎敢在諸位大賢面前賣弄?但既然是諸位公子有請,她不得不勉為其難,就此獻醜一首,還望大家見諒。

說罷,她沉『吟』片刻,當場口誦了一首詩賦,紀念這次眾人泛舟賞月的雅事。孟聚聽着,覺得那用詞和意境倒也只是平平,但倉促之間能做出這樣,已是很不錯了,已是不負才女之名了。

在這個時代,流行的詩歌還是樂府詩和歌賦,論是體裁還是用詞都還不成熟,也不怎麼講究平仄音韻,甚至連對稱都不很嚴格,遠沒達到唐詩那種巔峰造極的美感和藝術成就。

看着孟聚皺着眉閉目,像是在品味方才李秀玉的詩賦一般,李朝陽笑道:「孟官人,您如此深思熟慮,莫非在詩賦一道上也有涉獵嗎?如果有什麼佳作,還望官人莫要吝嗇,與吾等分享一下如何?」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是大蹙其眉,紛紛責備地望向李朝陽方才孟聚已明擺着不精文采了,你這樣說,豈不是要故意出他的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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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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