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暴虐之劍

第一百六十章 暴虐之劍

店家袖中藏好短劍,提着一壺茶水出得廚房,走到店門口,張眼一望,見白玉天坐在茶棚下,雙眼緊閉,紋絲不動地做着自我調息,心頭極為好受,歡歡喜喜地朝茶棚走去。

來到茶棚下,這才發現白玉天背對青山,張燕兒守候在側,從背後偷襲暗算白玉天,實在尋不到任何理由或任何機會,心頭不禁反轉,微笑的嘴臉內咬牙切齒,難受的緊。

想起程萬鵬那死狀,正面迎戰白玉天,心頭不免有些膽怯,放下茶壺,就往回走。剛走出兩步,轉念一想,此時不殺白玉天,怕是沒有以後了。於是壯了壯膽,打住腳步,走回到茶壺邊,處於好心,倒了一杯茶水,出於好意,朝張燕兒遞去。

張燕兒正要接過茶杯,店家袖間短劍已然刺出,直指白玉天的心臟,隨着茶杯脫手,驚呼一聲:「白大哥小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先前在龍虎山莊跟秦浩明等人交戰,將後背留給張一帆,被張一帆偷襲暗算成功。這次又沒有汲取教訓,將後背留給了謝慕白,又被謝慕白偷襲暗算。事不過三,白玉天若是再不長記性,定是他腦子出了問題,實不配在江湖中混。

店家去而復返,白玉天篤定危險就在眼前,哪能不做好防備。見店家近得身來,早已在眼瞼間留了一條縫隙,注意著店家的行為變化。面對店家手中刺來的短劍,白玉天心中殺機不重,只是伸出右手,用兩個手指夾住劍尖,輕輕往外一送,問道:「你是誰?為何要行刺我?」

店家往後摔出,撞倒身後的桌椅,因恐懼白玉天那曾讓江湖武林人士聞風色變的『一線針』絕技,二話沒說,拔腿衝出茶棚,喚出藏匿在店門后的廚師跟夥計,聚合一處,以免寡不敵眾。

碧落湖四個徒弟本就憂心白玉天會因程萬鵬之事遷怒他們,現在又出現了新的敵人,心中恐懼橫生,趕忙湊到馮萬里的耳旁,微聲細語道:「師父,你好些了嗎?要不弟子們背你離開此地先!」

馮萬里微睜雙眼,見四人雖心懷恐懼,卻不知真正的危險為何物,一臉的麻木不然,有心開導一下,小聲說道:「不用了。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武林人士行走江湖,或多或少聽過、或感受過一些好言好語,像什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像什麼『心存善念,禍雖至,福未遠』,像什麼『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像什麼『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卻無常』,等等。

今日有人用《道德經》中的語段來寬慰他人恐懼的內心,白玉天還是第一次聽到,感覺好笑之餘,內心受到觸動,腦中閃現出『虛極靜篤』四個字來,轉瞬間就進入了思慮之中,發問不止,求解不斷。

為什麼《純陽掌》跟《泣血劍》一樣,功法的結尾處,用的都是『虛極靜篤』這四個字?難道求虛去物,守空明,達到空和虛的狀態,不受外界負面因素干擾,正視事物變化的內在規律,接受足夠多的本源道理,才能最終求得道法自然!

是了,修鍊純陽掌的『青龍取水』,需要做到心如止水,深入內心,尋找本源,真正理會到『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道理。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

聖心備焉。

難道修鍊『一劍無影』跟修鍊『青龍取水』的道理一樣?

不,怎麼可能一樣!

『青龍取水』講究的是調用意念,凝聚真氣,瞬間達到聚小流而成大江大海。『一劍無影』卻不是這般,只是以一個『快』字來達到『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的效果。

何為『快』?

無情可斷情,無義可斷義,無所顧慮自然無所顧忌。拔劍之時,如若已想好了為什麼要出劍,自然是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白玉天終於明白過來,純陽功分為純陽劍(泣血劍)跟純陽掌,泣血劍代表暴虐,用來進攻;純陽掌代表仁愛,用於防守。用一個『恕su』來包容所能包容的一切,一旦包容不了,用一個『怒nu』來清除所不能容忍的一切。『一劍無影』所追求的『快』,不過是心無旁騖,用『無情無義』與『無所顧忌』來面對一切,拔劍只為消滅敵人。

......

店家見白玉天兩眼失神,臉色一片茫然,像是處於難以自拔的思慮之中,心中一個急中生智,想到了趁人之危,迫不及待地將手中短劍擲向白玉天的心窩。

白玉天拉開了擋在身前的張燕兒,伸手接住短劍,鑒於劍傷在腰,不宜做劇烈的運動,以免傷口破裂,心中雖擠滿了殺意,也只能用憤怒的眼神代之。

謝慕白見之,內心出於愧疚,將一句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以氣馭劍,氣如旋渦,劍身畫圓,不請自回。」

白玉天早已修鍊成了『青龍取水』,以氣馭劍自不在話下,聽過謝慕白操控『離手劍』的功法后,將手中短劍急速扔出。

短劍飛出茶棚,於瞬息之間幻化成一個圓盤,從店家、廚師、夥計的身前一擦而過後,在空中畫過一個大圓后,像個聽話的孩子般飛回到白玉天手中。

白玉天接住短劍,起得身來,將短劍扔到身旁的桌面上,慢步走到馮萬里的身前,輕聲問道:「馮大俠,你感覺怎麼樣?」

馮萬里朝棚外看了一眼,見棚外三人(店家、廚師、夥計)握著自己那血流不止的脖子,哀鳴無聲地倒下后,收回目光,微聲答道:「還好,暫時死不了。不過像你這般,一劍離手除三害,今生怕是難以做到了。」

白玉天輕輕一笑,輕握馮萬里的右手腕,幫他把了把脈,掏出一枚藥丸,給馮萬里服下,繞到其身後,左手掌印在其後背上,小聲說道:「馮大俠,你盡心調息,我助你將毒逼出體外。」

馮萬里感激道:「白少俠,你也身負重傷,正是自我靜心調息的時候,實在用不着為我這麼一個敵人動用真氣。」

白玉天一邊給馮萬里輸送著真氣,一邊答話道:「馮大俠,世人都在乎利益,有利益就有敵人,沒什麼的。那子午透骨釘劇毒無比,對受傷的經脈損害巨大,若不及早清除,日後就算痊癒,恐怕武功也得凈廢。」

「那就有勞白少俠了!」馮萬里身為碧落湖的弟子,那敢失去一身武功,輕閉雙眼,將真氣遊走全身經脈,盡心盡意地自我調息起來。

白玉天雖內傷不重,可腰部也是受了重創的,本是自我調息的時候,現在卻用自己的內力幫他人排毒,很快就虛弱起來,額頭冷汗淋漓。

張燕兒掏出手巾,走到白玉天的身旁,一邊幫他擦著冷汗,一邊說道:「白大哥,你的傷口開始流血了,要不休息一會吧!」

白玉天微微睜眼,強忍着傷痛微微笑了笑,回話道:「我沒事,跟馮大俠體內的劇毒比起來,我這點外傷不算什麼。你放心,一會兒就好。」

張燕兒見白玉天閉上了眼瞼,壓根沒打算聽她的話,只好守在其身旁,時不時幫他擦去額頭上新冒出來的汗珠,讓白玉天的臉色看起來不顯得那麼難看,寬慰一下自己那焦慮不安的心。

由於白玉天的相助,馮萬里調息小半個時辰后,不僅內傷減輕不少,體內的劇毒也差不多已從傷口處逼出體外,真氣遊走於體內,暢行無阻。

白玉天見之,收回內力,撤離手掌,被張燕兒扶著在一旁坐了下來。

碧落湖四個弟子見馮萬里臉上不見了死灰色,從鬼門關走了回來,心存感激之情,不由自主地朝白玉天躬身行禮,感謝之聲不斷。只因名門正派不僅門規森嚴,大多時候還講究出處,弟子們的前程和命運,半半取決於師傅們的武林聲望與江湖地位。對那碧落湖那四個弟子來說,程萬鵬已死,馮萬里就是他們日後的靠山,保住了馮萬里的命,也算是保住了他們的前程和命運,介於此,他們也該向白玉天感謝一番才是。

一場鬥智斗勇的較量過後,眾人有幸逃過一劫,看着地上四具屍體,基於愛惜生命、人人有責,心中仁善之念不自覺地生長了幾分。

想着死者為大,生前仇恨再滿,死後也將隨風而散,馮萬里叫四個弟子挖了一個大坑,將酒肆的店家、廚師、夥計三人的屍體埋了,再命四人打來柴火,將程萬鵬的屍體架到柴堆上燒了,骨灰裝入罐子裏,攜著四人向白玉天等人話別。

白玉天心中堆積著些事情,很想弄個明白,對馮萬里出口挽留。

馮萬里想起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話來,心知有些事情只要存在,總有被他人知道的一天,便也接受了白玉天的挽留,留下來喝杯水再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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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劍話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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