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蒲公英、天秤和女王

「神無權能會死，聖靈天生沒有權能，神和聖靈的本質就是不一樣的，一個天生是萬物之主，一個只配當神的奴僕。小丫頭，你憑什麼想跟我們公平？我們就插隊了，你能怎麼樣？」

「就是！要天賦沒天賦，要腦子沒腦子，要主子沒主子，僅胸大有什麼用？你與銀杏、啟明她們都沒法比！你不會不知道她們的主子是誰吧？認清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廢物聖靈！」

「呦？還敢攥拳頭？想以下犯上？你這是對神族不滿吶！」

「我早就看出這廢物有問題了！自出生就沒有主子要的玩意兒，一看就沒有教養！」

「你說誰是娼子？！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都別攔着我！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育教育她！還敢罵我是娼子？我就是娼神也能教育你個沒神要的廢物！」

「哎～要不算了，你看這廢物多水嫩，別打壞了。要我說，咱們直接把她賣到娼館，物以稀為貴，說不定能賣不少錢。」

「賣什麼娼館？這不搶姐妹飯碗嗎？乾脆把她的腿打斷、舌頭割掉，扔大街上給咱們乞討。」

「別介啊！那多浪費！她搶不了咱們飯碗，她賺的錢不也是咱們的嘛！你瞅她多漂亮！」

「也是……哎呦？！你還敢跟我們動手？！還敢先動手？！姐妹們，揍她！」

「不對！這廢物有問題！我們的攻擊為什麼對她無效？！這是什麼權能？！不對？！她怎麼會有權能？！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殺神了！殺神了！！！」

「……判決如下：被告聖靈蒲公英犯以下犯上罪、故意傷害罪……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三百年……承擔……全部費用……如不服本判決……」

「……駁回上述，維持原判……」

「是蒲公英！！！蒲公英越獄了！！！蒲公英越獄啦！！！」

「大膽蒲公英！！！你怎敢弒神？！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

「嘭嘭～噼噼～啪啪～……」

嘈雜的鞭炮聲令蒲公英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

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僵硬地轉過頭，獃獃地望向窗外，天邊正泛起紅暈。

「比被神血染紅的海洋好看……」蒲公英心想。

她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夢的碎片像拼圖一樣亂七八糟，似乎是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事情。

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出，蒲公英想起了許多曾經的往事。

她年輕的時候無依無靠，因為一件「小事」，成為了神族的頭號通緝犯，隨後殺得諸神聞風喪膽，惶惶不可終日。

殺到最後，無可奈何的神族承認她也是神明，滿足了她的某些要求，讓她去元老院當了一個什麼官兒，專門負責審判。

十一妹好像就是被她提拔上來的。

「怪不得女王讓我當天秤的老師……」

蒲公英依稀記得，自己始終不承認自己是神，也不是聖靈，因為聖靈這個辭彙就是神族發明、強加給她們的，她不喜歡這個稱呼。

可是諸神非說她也是神，雙方鬧得很不愉快。

不過經過「蒲公英之災」后，神族之後對她的態度很好，沒有觸怒她。

「對了，我的能力是怎麼來的？……」

蒲公英沉思許久，隱約想起來一點。

她的能力是她自己悟出來的！這點與其他姐妹們不同。

銀杏的能力是靠掠奪而來的，啟明的能力是銀杏從創世神王那裏偷來的，甘露、夢、鬱金香和丁香她們的能力，是女王賦予的，好像只有她是靠自己悟出來的。

能領悟、掌握一個權能，我的天賦似乎也挺不錯的，只是腦子不太好使而已……

現在的我，肯定不會在一怒之下，屠殺諸神，我有辦法讓祂們更痛苦……

「噼里啪啦……」

新的鞭炮聲打斷了紛亂的思緒。

蒲公英回過神，將夢的影響拋於腦後，掀被而起。梳洗打扮完畢，從衣櫃內挑選了一套平時不穿的大紅色夏貴服，換好后，走下了樓。

一樓的餐廳內，一名白髮白瞳的小蘿莉正端坐於餐桌前，靜靜等待老師起床吃飯。

她的年齡看起來在7歲左右，也穿着一套喜慶的紅色服飾。

今日的早餐很簡單，只有兩碗加蛋加菜的麵條，一大碗一小碗。這是天秤為數不多會做的飯菜之一。

「早上好，老師。」

年幼的天秤跳下椅子，板著可愛的俏臉蛋兒，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吃飯吧。」蒲公英隨意地擺擺手，坐在了天秤的對面。

「是。」

日常相處時，蒲公英不太喜歡遵守這些複雜繁瑣的禮儀，她認為自在一點更好，因此類似的話她說過很多遍，不過天秤卻對守禮、守規之類的事情很執拗。

應該是執拗……不會是傻吧？蒲公英用筷子攪動着有些坨的麵條，心裏不是很確定。

她總感覺天秤和自己小的時候很像……不！比她小的時候還要傻……

然而，天秤學東西卻很快，就算是某些稍顯晦澀的知識，蒲公英僅僅講一遍，小丫頭就會了。彷彿天生就會，只是不記得了一樣。

而且，天秤也很懂事，蒲公英沒教過她做飯，但看一遍就會的小丫頭，卻主動承擔起家裏的一日三餐及部分家務，搶著乾的那種。

應該是懂事，不是愛好吧……誰的愛好是做飯和打掃衛生？蒲公英有些不太確定。

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傻孩子，大概是我的錯覺，再長大一點沒準就好了。蒲公英注視着天秤，心說。

她很喜歡眼前的小丫頭，越看越喜歡，哪怕她還不習慣當一名老師。

半年前，當女王把天秤交給蒲公英時，她感到十分意外，因為在她的認知中，天秤這名魔女是不存在的，自己在未來也不會收學生。

蒲公英使用「自由自在」的能力，前往過很多過去或未來的時間線，在這些時間線上，都沒有天秤的身影。

結合小二姐曾經告訴過她的信息，蒲公英認為，這說明在未來，她和天秤大概率都會「超脫」世界樹。

蒲公英知道自己以後會超越大姐她們，成為「真神」之類的存在，因為在無數個過去或未來，也都沒有她自己的身影。

但是她依舊有一點不太確信。

我命由我不由天。蒲公英不信所謂的命數，哪怕在她看來，命數已被小二姐和其他姐妹們瓜分了。

以眾生為棋子，除她之外的姐妹們都在下棋，卻也都被命運所裹挾。

餐桌上像往日一樣安靜，師徒倆都沒有說話，只有吃麵條的哧溜聲。

吃飽喝足，放下筷子，耐心地等待着小丫頭吃完，蒲公英輕聲問道：「今天想去哪兒過年？」

空空蕩蕩的小腦袋瓜里出現些許思緒，天秤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知道。」

「……」

這丫頭不會真是個笨蛋吧？！

蒲公英稍感憂慮地問道：「想在家過節嗎？」

「想！」天秤用力點點頭。

「那我們就在家……」蒲公英看了一眼清冷的客廳，問道，「你想看電影和晚會嗎？」

「想。」

「更想在家過節，還是更想去看電影？」

天秤又歪頭思索片刻，搖搖頭：「不知道。」

「……」蒲公英沉默片刻，說道，「我們去王宮看電影，順便見見艾忒爾，半年多不見，你想她了吧？」

「嗯！」

天秤似乎很高興，然而小丫頭隨即又想起了什麼，興奮中又多了一絲苦惱。

蒲公英的家中沒有電視。每逢過年時，電影院的附近都異常熱鬧，而她和天秤都不太喜歡熱鬧。

至於其他的姐妹家……蒲公英不太想讓年幼的天秤與她們過多接觸，怕傻丫頭受不正經的老傢伙們欺負，更怕被她們教壞，所以權衡再三，蒲公英還是決定去王宮蹭電視看。

更重要的是，蒲公英想問問女王，天秤的智商到底有沒有問題？能不能治？是不是先天的？

「不必刷碗了，明天再說。去穿鞋，我們現在就走。」蒲公英起身說道。

「好！」天秤從椅子上跳下，屁顛屁顛地跑到門口。

迫不及待地換好鞋，跑出房門，剛走出兩步，小丫頭又縮著脖子、抱着肩膀回到了屋。

太冷了，忘記戴帽子、穿外套了。

「……」

蒲公英見狀，愈發憂慮。

怎麼越看越像個小笨蛋呢？

……

今日的王宮懸燈結綵，卻異常冷清，亦如蒲公英的家。

在女王的寢宮，蒲公英師徒找到了女王和艾忒爾。

二女正邊看電視，邊包餃子，寢宮內沒有女僕，她們可能是回家過年去了。

餃子皮和餃子餡蒲公英不認識，只能說看着像皮和陷。

待老師打完招呼后，天秤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女王大人好，艾忒爾媽媽好，我和老師來看電影啦。」

「好好好，年三十一快樂，去看吧。」女王笑眯眯地拍了拍天秤的小腦瓜，弄了小丫頭一頭「麵粉」。

天秤抿了抿嘴唇，卻也沒有生氣，乖乖地走向沙發。

老師說，過年要開開心心的，不能生氣！

不過小丫頭不太明白，為什麼女王大人總是喜歡欺負自己？

每次見到女王大人時，對方都會用各種小手段，小小地欺負她一下，今天掐臉蛋兒，明天揪頭髮的……

就像……像誰呢？怎麼感覺這麼熟悉？天秤感覺腦子有一點亂。

哎……女王大人好討厭！是大壞蛋！愚蠢的小天秤還不知道女王能看到自己的想法。

電視內的影片似乎才開始，片頭剛過。

女王自然不用派人去電影院的附近領取免費的新影片，每年都有人送來。

蒲公英蹙起眉頭，感覺眼前的一幕有些奇怪。

女王看起來最奇怪，好像與以前不太一樣，雖說她一直不了解女王。

不！不對！倒不如說……自從天秤出生后，女王就變得與以往不同，更優雅、更迷人、更有禮貌……

女王似乎擁有了「溫度」，更不討人厭了。蒲公英若有所思。

用魔法將傻天秤頭上的麵粉清理乾淨，蒲公英漫步走近，與女王、艾忒爾一起包餃子。

「有什麼問題就問，不要不好意思開口，我今日的心情很不錯。」女王笑盈盈地說道。

「你好像不太對勁，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蒲公英直言問道。

她的話讓艾忒爾心裏一慌，生怕大過年的，女王大人把五長老揍一頓。

女王拍了拍艾忒爾的手背，笑着安撫了一下。

「就算我如實告訴你了，你也不會理解的，哪怕我用比喻的方法。」

「……」

「嗯……你可以把現在的我和茉莉劃上等號。」女王又道。

「什麼茉莉？」蒲公英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莫離的女兒？」

「嗯哼～」

「她在未來真的會誕生？小二姐成功了？你是從未來穿越回過去的？」

「不是。怎麼樣，我說了，你理解不了。」

「……」

怎麼感覺女王的性格比以前更惡劣了呢？！蒲公英不太確定。

「茉莉那麼喜愛天秤，怎麼捨得讓天秤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孤零零地呆五百年呢？所以我現在是茉莉。」女王漫不經心地笑道，「等茉莉出生后，我才是天秤，這樣能讓茉莉得到雙倍的快樂。

「你看，我對她倆多好，可無論是茉莉，還是天秤，都視我為敵人，朕也心寒吶～

「其實，我對你也挺好的，親愛的蒲公英長老，待會兒你就能吃到我親手製作的餃子和湯圓了。」

「……」蒲公英沒有說話，她聽不明白，權當女王在逗自己玩兒。

女王一天天鬼話連篇的，她沒少被騙。

事實上，蒲公英都不在意女王的話是真是假，對於女王的來歷更不想刨根問題。她又不是小二姐，操心那麼多事兒幹嘛？

活着還是自在灑脫，無憂無慮一點更舒坦。

此刻，她只想把餃子包完，吃點餃子，喝點小酒，看會兒小電視，大醉一場。

醒來如果能跟女王打一架，那麼就更完美了。

小的時候，無依無靠的蒲公英是這麼活着的，現在，成為依靠的她也是這麼活着的。

管它什麼公不公平？管它什麼是非對錯？管敵人是什麼身份、地位？蒲公英想狂就狂，想殺就殺，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她的拳頭就是「公平」，她的心就是「道」和「法」。看不順眼就揍，是敵是友對方自己決定。

但凡有一個生物敢跟她講，你這麼做的對錯或後果，那就是她殺的「不公平」還不夠多。

這時，天秤小丫頭突然不看電視了，小跑了過來，抬起頭，眼巴巴地看着蒲公英，問道：「老師，我能和你們一起包餃子嗎？」

「當然可以，我教你，包完餃子，朕領你去放鞭炮。」女王摸了摸天秤的小腦瓜，又弄小丫頭一頭「麵粉」和一丁點餃子餡。

天秤氣得鼓起了小臉蛋兒，隨即恢復平靜。

不能生氣！老師說，大過年不能生氣，要開開心心的！

可是……為什麼還是有一點生氣呢？天秤有些想不明白，出現了些許苦惱。

蒲公英把女王的手撥開，幫小徒弟把小腦瓜清理乾淨，又掃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電視機，詫異地問道：「今年的電影怎麼是恐怖片？」

怪不得小丫頭不看了。

「誰知道呢？」女王眨了眨無辜的金色眼眸，「說不定是因為……小天秤今晚想和我一起睡覺。」

這句話似乎比恐怖片還要可怕，天秤被嚇得躲在了蒲公英的身後，警惕地看着女王：「不！我要和老師一起睡！」

這要是和女王大人共處一晚，還不得被欺負死？

多傻的笨蛋才會和喜歡欺負她的傢伙一起玩兒？！反正天秤覺得自己不可能那麼傻。

「哎……有了老師就忘了媽媽。」身旁傳來一聲幽怨。

天秤也不知自己為何一慌，急忙說道：「沒有沒有！我還記得艾忒爾媽媽！」

「呵呵～逗你玩的。」艾忒爾輕笑一聲，將一個用麵糰捏的小白龍遞給了天秤，「講幾個故事吧，五長老，您來也沒帶點新年禮物，總不能白吃飯，不是嗎？今天想喝到好酒，就用故事抵債。」

「好。」蒲公英灑脫地笑了笑，看向天秤，「我給你們講幾個關於夏帝國的故事，想聽嗎？」

「想聽！」

「第一個故事的名字叫……《恐怖的大年獸》，傳說在古夏帝國，每逢過年……」

「嗯？！」天秤一懵，期待的大眼睛變得遲疑。

這傻丫頭欺負起來確實挺有意思的。蒲公英心想，隨後與女王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