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戈

死亡之戈

——所有到達終點的的狂歡里都埋藏着回到原點的悲傷。荒無人煙的戈壁灘若隱若現,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刺眼的太陽燃燒着。沒有一絲風,四下寂靜得可怕,偶爾才有一兩聲像有人被撕碎的聲音發出。兩根枯木樁獃獃地守望着茫茫的遠方,散落的雜草莊嚴地豎立着。到處都蔓延著滄桑與悲涼的氣息。遠處,一個人杵著一根光禿禿的木棍走來,無力地挪動着鉛重的雙腿,艱難地邁著步子,行走着,身後留下一串斜斜歪歪的腳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虛掩著的雙眼下是一張枯黃滄桑的臉,乾燥的雙唇佈滿了血泡,鑲著血絲,緊緊地粘作一團,分不清上唇和下唇。臉上沒有應有的失落與憂傷,更看不出痛苦的表情來,眼神里透出不屈的堅毅與不屑的抗爭,心裏有着強烈的征服**。時而抬起高傲的頭顱張望着眼前的荒蕪,雙唇抖動着,彷彿想告知這裏的一切——我的到來,必讓你們低頭。他停了下來,強撐著站直身子,雙手扶在木棍上,在陽光下睜大雙眼,望向一望無際的戈壁灘。戈壁灘在他眼前跳動着,猶如一層虛無縹緲的紗雜夾着太陽迸射出的毒刺刺痛着他的雙眼。凌亂的油發在佈滿汗垢的額前不安地招搖著。呵!有風。不過是熾熱的惡魔,給枯竭的心靈平添幾分躁動,或許這股熱流可以將人熔化,意志也會因此而消融,身體會崩潰,靈魂會消亡!遠方傳來幽靈般的聲音——我,在這裏沉吟了一世又一世,期盼著到來,又等待着離開······聲音斷斷續續,若有若無。「扯淡!來吧!都來吧!我就在這兒,我不怕!」他咬緊牙關,鎖著眉頭,緊握着手裏的木棍,在地上狠狠地跺著,手上的青筋暴露出來。嘶啞的聲音,撕心裂肺的怒吼傳到遠方,轉眼便被吞噬。他極度渴望掙脫眼前的束縛,這種蓄意的「謀殺」。他打起精神,大步地向前邁去,此刻,他決定抗爭到底!腳踏在碎石與細沙雜亂的荒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幾隻黑色的蟲子聞聲從沙里鑽出來,然後倉惶地四下逃竄。彷彿是前行與阻礙的重疊,驚喜與悲痛的交響。散亂的腳印前搖擺着一個步履蹣跚的「過客」,但他似乎又是一個歸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命運便指引着他來到這裏,這裏,屬於他,他,也屬於這裏。漸漸地,暮色四合。夕陽蒙上一層淅淅的霧紗,絲絲柔和的紅暈映在焦黃的土地上,泛着迷人的溫馨。他佇立着,還是那個姿態,眺望着遠方,眼裏多了一絲憂傷的愉悅,嘴裏喃喃尼尼,「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由衷地欣賞眼前的風景。遠方的狼帶着哀傷的旋律,嘶吼著,調子拖得老長老長,在迷茫的荒野里回蕩,久久不絕!那種懾人的音調里暗含着淡淡的凄涼!好像是沙塵入了眼,淚眼迷濛,眼前的風景跟着恍惚迷離起來。不知何時,夜色里多了一束火光,火苗在劈啪啪啪的聲響里跳躍着,就像一首歡快的舞曲在演奏,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演唱。微弱的火光里,一群好奇的狼望着不熟悉的光芒試着靠近,在他看不清的地方駐足,觀望着。它們開始無休止的左右徘徊,眼裏折射出陰森的綠光,散發着兇狠的渴望,它們在醞釀着一場血腥的謀殺。夜色開始冷寂起來,空氣也凝固了,到處都佈滿了恐怖,殺機重重。他側躺在火堆旁,雙手輕輕地撫摸著已經兩天沒有進食的肚子,隱隱地發出痛苦的呻吟。他開始翻動着疲倦不堪的身子,朝周圍看去,四周還是那樣的冷寂,沒有一絲能引人察覺的聲響。他躺平身子,眼睛微微閉合,臉上袒露出安詳,好似放下了一切,打算永久地沉睡下去。火光在他微顯單薄的衣服上,枯黃的臉上閃爍著。他開始陷入虛迷的意識里——媽媽帶着慈愛的微笑,為他送來可口的飯菜,妻子在他旁邊陪伴着他······他蜷縮著身子,臉上開始掙扎——朋友托著鮮血淋淋的身子在地上爬著,大呼救命,有人叫他快跑······他被驚醒,臉上帶着恐懼,額上佈滿冷汗,在火光里搖晃着。他又看了看四周,還是那樣冷寂無聲。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前幾日朋友死去的畫面,他開始抽泣,開始絕望,手抓起一把碎石枯沙向旁邊扔去,抓起又扔出,一次又一次,手指磨出了血,心也在跟着疼痛起來。嘴裏發出慘絕人寰的聲音,「這是什麼破地方,什麼破地方?」他抬頭望向浩渺的天空,黑夜,把這裏吞噬得一乾二淨,漫天的星辰在閃爍著,北斗星忽隱忽現······黑夜中的狼吱著牙,深邃的綠光更加兇狠了,彷彿打算毀滅掉這裏的一切。遠方傳來一聲狼的哀嚎,所有的狼都在死死地盯着他,腳下踢著碎石,伴着一聲狼的哀嚎,所有的狼蜂擁而上,嘈雜凌亂的沙石聲向他肆無忌憚地撲去。他回過頭來,望着奔跑而來的狼,眼神里露出不懼的目光。假如你要毀滅我,我只能選擇毀滅你。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為什麼要強加於人?退縮毫無意義,因為要在生與死的邊緣作出抉擇!即使生命只是一場意外,也要選擇努力地抗爭!火光里,狼的身影越來越多,越來越近,他翻起身子,站了起來,從火堆里抽出半截正燃燒着的乾柴,等待着它們的到來,身影在火光里跳躍着,火苗變得更加旺盛了,顏色像血染一般的紅。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狼跳起來向他撲去,一隻接一隻地撲來。他揮舞起手裏的乾柴,一道道閃電般的光影從頭頂滑過,落在狼的頭上,伴着一聲聲痛苦的慘叫聲,火星四濺。狼還在不要命地撲來,他已經筋疲力盡,但意志在告訴他,決不妥協!火堆里燃燒的聲音,棍棒擊打的聲音,沙石落地的聲音,狼的慘叫聲,霎時混作一團。這裏,正在上演着生命與生命之間的廝殺,他們都只有一個目標——生存下去。終於,狼群潰散,紛紛落荒而逃。他累了,將手裏的乾柴丟進火堆里,火光里串起一束火苗。他驚魂未定地環顧四周,周圍又重歸冷寂,幾隻狼還站在不遠的地方守望着。他向火堆里又添了幾根乾柴,然後回到原來的地方,靜靜地躺下。夜,終究屬於寧靜,潛伏的喧囂終究要潛伏,甜美的幻想終究只是甜美的幻想,不敢與現實比碰,那樣會粉身碎骨,面目全非。第二天。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耀在這片荒蕪的曠野之上,宣告著夢境蠱惑人的虛假。他像被戳穿謊言一樣,慌忙地起了身,睡眼惺忪地望着地平線上正徐徐東升的紅日在離荒涼的戈壁灘越來越遠。天,藍得沒有一點瑕疵,像與生俱來就是一個好陷阱,吞噬著世界,吞噬著宇宙。他望着茫茫的遠方,尋找著那個盡頭,他想要的歸宿,這條路的終點。眼神里是不屑與傲慢,他明白,他在進行着一場不為人知的生死較量,夢與現實的比拼,人與天的鬥爭。所以,他要繼續走下去,只要還沒有死去,就有着活下去的希望。他鼓起勇氣,拿起木棍,迎著為微冷的晨風,緩緩地向那更遠的前方走去。他在探知,在這片茫茫的戈壁灘中,荒草有着活着的尊嚴,螻蟻也有着生存的權利,而人呢?後退的背景,給這片寂寥枯燥的荒野勾勒出淡淡的蕭瑟,漸行漸遠。不知許多年後,會不會有人知道,他曾在這裏懷著作為人的尊嚴而抗爭過?烈日當頭,他還托著疲睏與飢餓交加的**在前行着,此刻,靈魂也在掙扎!焦躁無光的眼神里,還看不出絲毫放棄的絕望,他不會選擇放棄作為一個自由人的尊嚴。他被自己絆倒了,頭栽進沙石里,蜷縮著身子。他吸了一口氣,站起來。乾裂的嘴唇狠狠地顫動了幾下,吐著嘴裏的沙子,抬起手,拍著臉上和額頭上的沙石,表情十分痛苦,但卻透著堅毅。他堅信,上帝就是讓人來到人間受苦受難的,不必過分抱怨,也不必過分悲傷。哀默大於心死,一切,終將會過去!他要繼續走下去,去完成上帝賦予他的使命,即使空夢一場,一無所獲,他也要去赴約。終於,他躬下身子,重拾木棍,又開始重複著身後那串散亂的腳印。前面是一道溝壑,也不算深,但對現在的他而言,已經相當深了。他望着前行的路中斷在一道溝壑之上,心有不甘,臉上浮現出一絲有點兒怪涎的笑容,足以讓人悲傷,足以讓人沉痛!腳下的沙土鬆了,他沿着斜坡滾落,滾到溝底,頭撞在一塊不大的石頭上,終於停了下來。青黑的血液從油發里流出,流進著沙石的土地里。身體被扭曲,雙腳叉著,左手被壓在身子底下,右手攤放在一邊,雙目緊閉着,昏迷不醒的臉上有着麻木的神情。那根光禿禿的木棍,橫卧在不遠處的斜坡上,孤苦伶仃的,彷彿一個被遺棄的孩子,在等待着父母的召喚。陽光慢慢地在溝底騰出一片陰涼,他的臉上正有幾隻螞蟻在上下爬著,好似在勘探着什麼。溝底的陰涼漸漸沒過他的身體。木棍還在太陽底下低着頭,守望着他沉睡的地方,像是在哭泣,也像是在祈禱,盼望着他能夠快點醒來,接受來自這片無情的戈壁灘的挑戰。終於,他的右手食指有了一絲顫動,眼皮也跟着跳動了兩下,眼睛在眼皮底下打轉,他睜開了眼。突然,他變得舉措不安,張皇失措起來。他皺起了眉頭,感覺到了來自額邊的劇烈疼痛,他艱難地伸出右手去觸碰,可是,手又閃電般的縮回,頭也在閃躲,他選擇不再觸碰,因為他已經知道額邊有了傷口。他側過頭左右望了望,接着艱難地把左手從身子底下緩慢抽出,雙手撐着地,翻過身,拱起背,開始了艱難的站立。他站了起來,不過很虛弱,像一個老人到了闊別世界的時刻,在生死的邊緣徘徊,苟延殘喘。不過,相比之下,除了共有的憔悴外,他還有着此類人所沒有的堅韌與不屈。緋紅的眼裏透著久經世事的滄桑。他摸索著到了斜坡旁,撿起木棍,然後挺直身子,仰望着斜坡上焦黃的陽光映襯下的土地,蕭索的風拂過他積滿污垢的臉,搖晃着頭頂乾枯的黑髮。風劃過指尖,滲透著陰冷,黑夜,正在襲來。天空中只有一層橘紅的薄雲在靦腆地掩蓋着羞澀,看不見夕陽凄美的身影。此刻,遠方又傳來幽靈般的聲音——我,在這裏沉吟了一世又一世,期盼著到來,又等待着離開······聲音斷斷續續,若有若無。他微鎖眉頭,沒有理會。張望着眼,向兩壁尋找了一番。終於,他發現了不遠處的一個山洞,他開始杵著木棍,吃力地邁開沉重的腳步······洞口有動物爬過的痕迹,到處散落着干黑的排泄物,他撐著木棍走進洞口。洞口只有半人高,他低着頭,弓著背,把木棍靠在洞壁上,自己靠着洞壁緩緩地坐下來。他伸手把旁邊的木棍攬進懷裏,然後閉上眼,沉息著,享受着這短暫的寧靜。其實,他已經厭倦了這種寧靜,厭倦了這種一個人的日子,厭倦了這寂寥的孤獨。他的嘴,除了嘆氣,就沒有真正的張開過。他現在只想看到一個活物,哪怕是昨晚的那種場景,在抗爭中,他還能尋找到自己,知道自己還沒有死去。現在,他已極度的乾渴,再如此下去,恐怕他會變成一具乾屍。他在思索著,盤算著,尋求着那一弘甘泉。終於,喝尿的想法在腦子裏一躍而過,他已經兩天沒有撒過尿了。他睜開眼,在身上摸索著,最後解開了褲子,用枯黑的大手捧著,像是在迎取著玉露瓊漿般可貴,很快,黃色的尿液浸滿了大半捧。他高興地抬起手,把尿液送到嘴邊,異樣難聞的的氣味漫過鼻尖,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經,不假思索就張開黏在了一起的雙唇,唇上析出一條鮮紅的血絲,尿液漫過血絲,帶着雪上加霜的隱痛直入喉嚨,不同的是還有與體溫相近的溫度。尿液喝盡,他又貪婪地舔着手上殘留的尿液。放下雙手,來不及整理衣物,他癱靠在洞壁上,心裏覺得舒坦了許多。不過,腦海里卻一片空白,偶爾浮現出的畫面已模糊不堪,唯一不變的是,他還在時刻幻想着離開這裏。半夜的風冰冷徹骨,他抖著牙關,僵硬的身體蜷縮作一團,瑟瑟發抖。乾冷的風在洞口呼嘯而過,他抱緊了雙臂,緊緊地閉着雙眼,強迫自己失去意識,躲避這場低溫的侵襲,漫長的黑夜在泛濫,他幻想着家中溫暖的大床,可口的飯菜,還有哪裏的人······精神瀕臨崩潰,卻還在苦苦掙扎!一群狼佇立在溝壑邊緣,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泛著詭異的綠光。第三天。天,終於睜開眼,他從黑夜的煎熬中挺了過來。洞外的世界已漸清晰,他又有了站立行走的**,用稍有麻木的手撐著洞壁,準備爬起來。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腳總是不聽使喚,沒有知覺。此時,他才發覺雙腳已變得青黑腫脹,如果再這樣行走下去,恐怕雙腳是保不住了。但是不走,他只能在這兒等待着死亡的來臨,沒有反抗的機會。別無選擇,他的本性註定他要倒在行走的路上,而不是坐以待斃,靜候泯滅。他撐著木棍,手扶洞壁,咬着牙,奮力地支撐著站立,從洞裏走出來。身體突然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搖搖欲墜,像在地獄里輪迴掙扎,沉重艱難。他沿着溝底走着,陽光灑在蒼白的臉上,猙獰恐怖,只有那雙血紅的大眼和氣若遊絲的白霧才能讓人辨別出他是一個活物。他就這樣一瘸一拐地走出這個並不大的溝壑。望着眼前茫茫的戈壁灘,偶爾有點起伏,但卻是另一個隱藏悲劇的地方。他站着,站在熾熱的烈日下,他又想到了尿,舌頭幹得生疼,已喪失了味覺,只求能夠得到一點點滋潤。同樣的方式,讓他有了一點好感,一點慰藉,甚至是走出去的希望。不過,又忍受了一次巨大的痛苦。他繼續前行,在戈壁灘中顯得極其渺小,甚至微不足道。他隱約看見前方有一片綠洲在閃爍,顧不得身體的痛,強忍着,加快腳步,前方,在誘惑着他義無反顧地前行。可是,綠洲卻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他沒有嘗到那種久別的清涼,適才燃起的希望,瞬間便被捻為灰燼。他跌倒在地,任滾燙的沙石炙烤着他的**,他的希望開始破滅,鬥志在殆盡,他嘶吼,謾罵,他開始絕望,抽泣,卻沒有淚水。他側臉望着身邊的沙石,響起那句曾經的狂妄——把生命耗費在毫無意義的謾罵中的人,對我來說,是性格上的娘娘腔。對!他不能讓自己瞧不起自己,即使世界都離開了他,他也不能放棄自己,如果要死,也要有尊嚴的死去。對於這片無垠的戈壁灘而言,他或許是在負隅頑抗,一切都好像在嘲笑着他,埋沒着他,不過,生命的本質告訴他,無論怎樣,都要堅持走下去。他站立起來,撐著木棍,與這片戈壁灘做着最後的肉搏。地平線上越發地微弱起來,視野中的世界在慢慢消失,夕陽伴着血淚轟然落下,濺起漫天的紅暈。那一層朦朧的紗,遠方,狼的哀嚎聲在逼近,這,是葬禮前的哀歌。他的身體已倒下,再已無力爬起,眼神里透著憂鬱,靜靜地凝望着星空飄渺,守望着自己的夢。他在想,哪一顆星宿才是他的歸宿?漸漸地,腦海里翻舞起記憶的書頁——兒時,躺在祖母的懷裏,祖母指著天上的星星,給他講述著千年前的故事;父親高大的身影在他眼前晃悠;母親在叫着他的乳名;初戀的那個女生沖他微笑;朋友舉著酒杯,說是一生的朋友······一切都那麼真實,近在咫尺,可是他卻無法觸摸。淚水,奪眶而出,順着臉頰,流入地底,嘴角揚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遠處,那飄渺的聲音又再次響起:我在這裏沉吟了一世又一世,期盼著到來,又等待着離開。恍惚迷離的風景,漸行漸遠!埋頭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埋葬著一個未亡人,他的吶喊聲在撕扯著靈魂。誰也逃不脫命中注定的歸宿,這裏,是命運的出口,人生的盡頭!這次,他聽得清晰,沒有憤怒,而是靜靜地聆聽着。眼裏泛著晶瑩的淚光。一顆耀眼的星宿從軌跡中隕落,帶着迷人的色彩,劃過空際。風,唱着憂傷的歌謠掠過,枯草搖曳著衰弱的身姿在風中低吟,遠處的狼嚎聲拖得老長老長,旁邊的狼群回過身,紛紛離去,綠光中泛著哀傷······遺落在他旁邊的木棍孤獨地仰望着深邃的星空,北斗星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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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橋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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