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心結

金燦燦的朝陽透過玻璃窗，灑在潔白的床單上，將整個卧室都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房間中央的床上，牧凡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雙眸。

他注視了頭頂的天花板幾秒，將頭挪向一邊，默默注視着窗外，雙手伸出被子綳得筆直的抻了個懶腰。

「這一覺睡得可真好！」

牧凡收回目光，精神飽滿的坐起身，昨夜的疲憊經過充足的睡眠后，已經煙消雲散。

他心念一動，雙眸之中金光流轉間，幾排血紅色的字跡從虛空中浮現。

『牧凡』

『年齡：26歲』

『剩餘壽命：95年141天……』

「原來如此……！什麼狗屁能力者……」牧凡面露鄙夷的嘟囔道。

牧凡的能力如他自己猜測的一樣，並不屬於能力，而是法則，和別人要變強需要通過訓練和感悟規則不同，而他就像一個氪金玩家一般，只要剩餘壽命足夠，剩餘壽命越高能力就越強，他所擁有的剩餘壽命，就如同別人的「生命能量」，生命能量的多寡決定着能力的強度。

壽命未超過百年階段，以自己的剩餘壽命為燃料，催動精神力簡單溝通時間法則，去調整萬物的具有的時間屬性，對指定物質的時間屬性增加減少，或者快慢調整，他之前的'時間交易'就是依靠此階段的能力。

超過百年階段，通過消耗剩餘壽命，可以直接利用時間法則，對一定空間範圍內的時間，進行調整掌控，此時可以實現物質的時間屬性暫停。

而超過千年……通過消耗自身的時間，能夠初步掌握運用時間的法則，對物質和一定範圍內的時間屬性進行修改……

也就是說，只要牧凡將時間屬性流向修改之後，他可以做到讓時間倒流，甚至……回到過去。

牧凡回憶著昨晚湧入腦中的信息，他也知道了，昨晚的經歷，其中有着怎樣的兇險，頓時一抹劫後餘生的慶幸感生出，暗自感嘆著自己運氣好，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用九個大字概括牧凡此刻的心情就是，「超能力也就那麼回事！」

牧凡在腦中幻想着，當自己壽命過千后，若是遇到無法戰勝的敵人，一個能力發動回到過去，在敵人還是極度弱小階段時就給他咔嚓掉，豈不是無敵了……

「嘿嘿～嘿嘿嘿嘿！」臉上的笑意便逐漸猖狂起來傻笑着。

半晌過後，牧凡看着自己95年剩餘壽命，將他從美夢中打醒，面對殘酷的現實。

牧凡想着和田芶的第二次交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無奈的喃喃自語說道，「為什麼？我還是那麼窮呀！」

嘎吱～

這時房門被打開。

剛推開房門的廖興，聞言嘴巴張得大大的，說不出半個字來，在門口怔怔的看着牧凡，嘴角瘋狂抽搐。

「原來我都配不上窮嗎？」廖興在心中默默自問道。

……

街邊公園中，明晃晃的陽光穿過綠化樹葉片間的縫隙，丁達爾效應拉出光的形狀，斑斑駁駁的打在地面上。

樹下的人很多，有的在打太極，有的在舞劍，還有的在跳廣場舞，各式各樣的活動多得數不清，公園被籠罩在一片熱鬧的氣氛中。

綠化樹花壇邊上，一個混身穿著名牌的青年，與周圍休閑舒緩氛圍格格不入，滿臉的焦慮和糾結，時不時的看着手機的時間，似乎是在等着什麼人。

「他不會不來了吧？」田芶神色焦急的自語道。

或許月老掉線兒，愛由財神來管～～

一陣電話鈴聲傳來，田芶趕緊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聯繫人：趙奕霏。他微微皺起眉，沉吟片刻后，按下了接聽。

「田哥哥！你在哪呢？怎麼那麼慢接電話？說好今天要帶我購物呢？怎麼還沒來？」一連串的質問從電話中傳出。

田芶眉頭眉頭皺得更深了，沉聲說道，「我在臨時有事要去辦，今天不購物了。」

「啊？」電話那邊發出一聲驚噫，然後語氣不悅的說着，「你怎麼突然就有事了？前天明明和我說好的呀？」

「你也說了突然有事，我忙完正事再找你！」

「可是……」

啪～

田芶聽出對方不滿，心中不由一陣煩躁，也不等對方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田芶瞄了一眼便再次掛斷。

就這樣鈴聲響起又掛斷，掛斷又響起重複了幾次后，田芶對着電話面露鄙夷的嘟囔著，「哼！真是給你臉了！說了有事還不依不饒！」

「抱歉！讓你久等了！不過我似乎並沒有遲到吧？」

突然一個他熟悉的，如同夢魘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田芶聞言臉色一喜，連忙轉過身，見來人正是'牧先生'，他熱情的笑着說道，「沒有遲到！沒有遲到！是我來的早了！」

「看田先生似乎非常着急我還以為我來晚了！」牧凡不咸不淡的說着。

「哈哈哈！怎麼會！您只要來多晚都不算晚！」田芶對着牧凡熱情的說着。

牧凡見田芶如此恭維自己，目光不由古怪起來。

「距離上次我們交易，時間過去並不久吧？」牧凡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想了想又補充道，「對資金的需求那麼大，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

田芶聞言楞了一下，隨後低着頭面露掙扎，沉思了片刻開口說道，「牧先生猜得不錯，我也不願騙你，我要娶一個女人！」

「……？」牧凡並未開口，只是不解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田芶盯着牧凡的眼睛沉聲繼續說道，「娶她的話，我需要錢！很多的錢！不然她就會離開我！」

牧凡嘆了口氣，「值得么？」

「……」

田芶再次低下頭沉思起來。

牧凡看着田芶此刻的模樣，突然有些同情起他來，「雖然作為一個時間商人，買賣全憑自願，但是田先生你，還是可以再考……」

但考慮的慮字還沒說出來，牧凡的話便被急不可耐的田芶打斷。

「那個牧先生，你的規矩我懂，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們抓緊簽契約吧！」廖興有些不耐煩的說。

牧凡見對方如此迫切，心知對方已經沉迷在，紙醉金迷的生活當中無法自拔了，心中的一絲憐憫也消散無蹤。

微微搖了搖頭，牧凡將腦中紛繁的想法拋開，眼眸浮現一抹流光，兩人的周遭如同被按下暫停，瞬間停了下來，一頁縈繞着金色微光的契約和幾排血紅的字跡出現在田芶的面前……

『田芶』

『年齡：22歲』

『剩餘壽命：65年179天……』

田芶雖然經歷過一次，但再次經歷這一幕，仍然是吃驚無比，看向牧凡的眼神，也流露出一絲敬畏來。

「你這次是要賣五年對嗎？」牧凡向著田芶做着最後的確認。

田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掙扎，隨即臉色堅定的回答道。

「是的！」

相比於上一次，田芶鎮靜了不少，見到契約熟稔的接過筆，在簽名處唰唰寫下自己的名字，整個交易過程在詭異的安靜中，順暢無比的很快結束。

一陣耀眼金光爆閃，田芶頓時感覺像是連續通宵后，身體被掏空一般。

牧凡撤銷了能力，心中感慨萬分，不知道自己到這麼做，底對還是錯。

「交易完成！」牧凡面無表情的對着田芶說道。

不一會田芶收到到賬成功的通知，看着賬戶中的150萬，剛剛的疲倦感頓時一掃而空，表情興奮的對着牧凡道謝。

「謝謝你！牧先生！」

牧凡深深看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意味深長的緩緩開口。

「還請你善用這筆財富！」

田芶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點了點頭后便起身離去。

牧凡看着離去男人的背影，想着這個男人眼中含着的渴望與掙扎，那種無奈的妥協，被慾望支配命運的悲哀……忽然之間，他感覺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

難道自己要告訴他，他是在為了自己心中無邊的慾望，付出生命的代價？為了空虛的物質，一步步接近死亡？如果他任由這樣下去，那麼今後處境會非常凄涼？又或者直接告訴他，那種情慾執念，並不是愛，為此付出生命不值得？

不錯，牧凡同情着他，可同樣的，一直以來牧凡自己又深知，像田芶這樣人才是他最需要的。

在這一段時間的交易當中，牧凡一直下意識的讓自己忽略了某些東西，將自己的一顆心，漸漸的變冷，變硬，變得冷酷，然後告訴自己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對，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你不吃人，那麼就等著被吃，很多事情，如果自己心軟，那麼等著自己的可能就是更凄慘的結局。

但此刻這個被忽略的東西壓抑不住的迸發出來了……

這個東西叫做良心！

之前的交易，牧凡收購時間的人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難處，有的是需要錢救命，有的是需要錢供養兒女，有的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他是抱着拯救施捨心態在交易，他似乎還沒有想的那麼深。

但是看着這個離去的可憐男人，純粹為慾望而出賣生命的男人，牧凡忍不住問自己……

我這樣隨意的操弄這別人生命的人呢！

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