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非人

【警告！宿主不可隨意泄露系統的信息！】

萩原研二沒有再說下去後面的話,他剛剛心軟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他們現在還需要系統幫助他們生還,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引起系統的反感，雖然只是無情的機械，但正因為如此,機械本身就是按照自身的規律所運轉的，對人可以使用的各種求情或者揣測,在機械上都不好使。

一條條按照規則所運轉的戒律,才是最冰冷無情的。

系統的設定可能是初次違反，警告，第二次懲戒,第三次毀滅，也可能第二次就是最糟糕的結局。萩原研二不知道這種人類無法想像的事物，會不會對自己的同期造成危險，他在說完那句話后，就嘆了口氣，伸手開始檢查這扇木製門能不能用什麼東西頂住,炸彈捲起的熱浪不會波及到這裏，但木門的承受力太低,很可能會被倒塌的水泥給壓得變形，到時候這個狹窄的空間可能會把兩個人困死在這裏。

當災難來臨之前,人們只能做好自己看過的那些避難措施,即使是最專業的求生專家，也不敢說自己可以百分百在災難前存活,可能是一塊飛濺的尖銳石塊,或者風向的突然改變,有太多的意外可以將人置之死地，在無法抵抗的災難面前，人顯得多麼脆弱和渺小。

「剩下就是不管怎麼也無法說出口的秘密了嗎？」這個結果並不出乎黑川羽所料，他用了整整兩個世界的時間去分析系統的行為模式，尤其是上個世界江戶川亂步的推理，直接讓系統的真相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它就是一個遵循設定的機械，而規律只要有心尋覓，就很容易摸清。

「這件事可能還是無法說出口。」萩原研二的聲音低啞，系統的事情可能註定要被他帶到墳墓之中去，他甚至不敢賭所有人都活下來之後，系統會不會收束命運線，將一切又重新歸於正常的軌道中。

黑川羽卻沒有像萩原研二所想的再次追問，他忽然脫下了外面漆黑的風衣，露出背後的一把長刃的武士刀，刀本該在腰間，但為了藏起只能負到背後，在狹小的空間中武士刀很容易就被卡到了牆面的位置，不得不用點力氣將它拿下來。他和萩原研二本來就挨得很近，在調整武士刀的時候不小心刀鞘就戳到了萩原研二的小腹，厚重的防爆服上悶響了一聲。

「你怎麼帶着一把，這是武士刀的模型？」萩原研二怔了怔，之前他跑得實在是太急了，根本沒有時間觀察周圍，黑川羽黑色的風衣垂落下來的時候，幾乎就把背後的武士刀給蓋住了，萩原研二直到現在才發現黑川羽竟然隨身帶了一把武士刀，武士刀在這裏是管制刀具，不可能帶到街上，應該是一件很模擬的模型。

黑川羽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沒有直接否定萩原研二，握著刀柄緩緩將刀出鞘，一抹雪般的寒光映入兩個人的眼中，萩原研二見過不少禁止的管制刀具，心中瞬間浮現一個念頭，這把武士刀絕對不可能是模型刀。

萩原研二實在有些奇怪，一年多未見的好友忽然來尋找自己，並且還帶着一把在現代社會幾乎不會碰見的武士刀，炸彈本來已經剪斷，卻在最後又重新開始跳秒，這些事情碰在一起，讓今天的經歷就像是書里所寫的一樣，堪稱是跌宕起伏。

萩原研二有心詢問，黑川羽身上的謎團太多了，他又不知道該從哪問起。

「你應該能看出來，這並不是模型刀。」黑川羽輕輕扣了一下刀身，眼中劃過神秘的笑意：「問為什麼要帶刀的話，因為炸彈很快就要爆炸了呀。」

話音剛落，一聲震耳的轟鳴自上方猛然炸裂，灰土還有石塊從小小的儲物間簌簌落下，濺滿了灰塵，兩個人都清晰聽見了鋼骨折斷的聲音，那如同瀕死般的哀嚎讓整棟大樓都為之一斜，黑川羽被猛地甩出，被萩原研二一把撈到懷裏，他的防爆服變成了天然的厚墊子，讓黑川

羽避免了狠撞到牆上的慘狀。

在轟鳴之後是一串劇烈的爆炸聲，滾滾的濃煙從大樓上捲起，松田陣平的眼瞳驟然縮緊，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喊：「萩——！！」

松本警視的煙直接從嘴裏掉到了地上，他拿出對講機大喊道：「為什麼炸彈會爆炸，快去救人，組織疏散行動！！」

實際上誰都知道，在這樣的爆炸之中，進去救人是毫無意義的，炸彈的餘波如同地震后難以估量的餘震，鋼筋如果在爆炸中斷裂，水泥塊大片坍塌，進去的人只能有去無回，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他們出來后的接應工作，將已經疏散開的人群再向後疏散百米，把可能出現的損失減少到最低。

在大樓之中，兩個人的身軀隨着腳下崩開的泥土向兩邊摔倒，這棟大廈很明顯在建造時偷工減料，用便宜的鋼骨代替輕便材料，卻讓萩原研二和黑川羽被逼上絕路，那些斷裂的鋼筋數量遠遠超乎預料，巨大的撞擊聲令耳邊「嗡嗡」作響，黑川羽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還是腳步踉蹌，在猛然漆黑的環境中頭暈眼花。數秒后，一切歸於平靜，黑川羽的武士刀是直直豎立的，卡在頭頂坍塌下來的石塊與泥板，恰好起到了勉強支撐的作用。

然而黑川羽知道，這把刀不過凡鐵，無法支撐太久。

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緊張感，眼瞳平靜，低聲說：「我還是錯估了系統，錯估了世界意識。」

這句話在空氣難以流通的狹窄空間變得格外清晰，在旁邊扶住碎石堪堪站穩的萩原研二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他在黑川羽說出「系統」二字的時候就已經猛然轉過頭，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地說：「羽，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系統。」黑川羽淡聲道，他之前將防爆頭盔摘了下來，現在黑髮上落滿了灰土，碧瞳在黑暗中明明應該看不真切，但似乎又泛著幽幽寒芒，展露出冰冷的非人感：「這枚炸彈不該炸的。」

「因為在我上來之前，就已經讓人逮捕了真兇，他根本沒有摁下遙控器的機會。」

「你明白嗎，研二。」

熟悉的聲音，甚至連每個字之間停頓的韻味都是和好友一樣的習慣，帶着讓人安心的沉靜感，但偏偏每句話連貫起來，都讓萩原研二感到驚心的寒意，好友所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炸彈不該炸，最關鍵的是，為什麼羽會知道系統的存在？！

【系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這次不是命運的轉折點嗎，炸彈不該炸是什麼意思！】

萩原研二急聲在心中詢問著系統，但每次只要開口就會立刻回答的系統，卻彷彿關機了一樣，陷入無聲的寂靜，甚至連「系統錯誤」一類的敷衍的話都沒有冒出來。萩原研二一瞬間如墜冰窖，即使此刻被龐大的信息量沖昏了頭腦，但他還是迅速從黑川羽的話中捕捉到了幾個最關鍵的字眼。

「你在聯繫系統嗎？」黑川羽忽然勾起唇線，他彷彿洞穿了萩原研二沉默之下的意圖，平靜的眼眸中是令人戰慄的可怖感，似乎在他面前所有的秘密都被暴露出來，根本無處可藏。

在這一刻，萩原研二竟然覺得面前友人的模樣與他所想的系統有了幾分類似，無機質而冰冷的非人感。

不對！明明是自己的友人，怎麼可能和系統聯繫到一起。

萩原研二狠狠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用力將這個想法從腦袋裏面搖出來，但是當他想要詢問時，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粗糙的砂紙：「羽，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這就是你這一年不聯繫我們的原因嗎？你最近過得到底怎麼樣？」

沒有先詢問系統的事情，反而先關心自己的安慰，還真是不折不扣的笨蛋。黑川羽的眸光微動，像是寂然的深潭濺入的零星水花，只片刻便緩緩消散，他笑了一下：「還是先談系統的事情吧。

」

這次前來最大的收穫就是得知系統在萩原研二這裏，擁有這個前提再結合之前萩原研二的種種異常舉動，就可以輕易將整件事串連起來。

系統應當是向他透漏了命運，所以萩原研二才與其做了交易。警視向黑川羽打電話求援，逮捕犯人之後，黑川羽輕易就問到了這次炸彈的後手，也就是說如果黑川羽沒有出現，萩原研二一定會死。

這就是命運啊。

如此，他的命運線清晰可見，如同夜中明火。而若是系統騙了萩原研二，就會讓炸彈失控，在既定的命運中殺死他。

黑川羽必須前往大樓，才能得知系統的存在，他特意帶了一把武士刀，就是打算在炸彈后應急，那些熱武器過於顯眼，而且收效甚微，還不如選擇自己常用的冷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