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疾苦

第一百四十章 疾苦

鳳陽發生民變之後,當地百姓逃離家鄉,很快成為了沿街乞討的流民乞丐,誅心的歌謠也愈傳愈遠。為了應對這種情況,當地官府聯合周邊的官府一同鎮壓。

鐵鉉,一位身有功名的學子。大明第一次科舉之後,被朱元璋放到地方去歷練的,親眼目睹了鳳陽發生的一切,身上藏着鳳陽百姓和鄉里名望極高的老人們的聯名血書。

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他扮作了姚廣孝的徒弟,作和尚打扮。自上次在大相國寺見過朱棣之後,二人心裏便有了脫身的計策。

貪官污吏雖行沿途截殺之舉,切斷了消息的渠道,然還是有許多百姓逃了出去。

真正讓他們自身問題暴露的,並不是這些民謠,更不是人微言輕,食不果腹的流民。

而是眾勛貴向魏國公府送的禮品賬目,很快被暗中的檢校發現了問題,並第一時間進行上報。

太子朱標看到賬目之後大為吃驚,沒想到俸祿有限的勛貴們竟出手如此大方,完全超出了自身財務承受的範圍。

徐家丫頭洗白了魏國公受賄的嫌疑,但這麼大一筆錢財,正常情況下顯然不是勛貴們能拿出來的。

「洪武三年,父皇大封功臣時,所定公侯食祿徐叔叔最多,一年五千石。韓國公次之,一年四千石。」

「餘下的公爵三千石,侯爵最多一千五百石,可內官監計算,這次各位公侯所送賀禮,折算下來最少也值兩千石。」

「哼哼-----」朱元璋面無表情地笑了笑,「徐天德面子大,也難為他們了,為了給咱的兒子送份賀禮,還要搭上一家人的一年的裹嚼。」

朱標臉色難看道:「父皇,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他雖仁厚,卻也心有剛強,少年時期正是父親朱元璋和群雄爭奪天下之時,自然知道民間疾苦,百姓不易。

朱元璋暫時沒有追究懲戒勛貴們的心思,此刻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鳳陽的叛亂上:「婚喪嫁娶,下聘金,隨份子,有什麼可追究的。」

「去信給塗節,告訴他讓他行動快些。」

「就這麼一樁案子,查了幾個月還沒有眉目,還要朕等到過年以後啊。」

「還有,抓住賊首之後不許殺,咱要活口,咱們要親自審問。」

朱標作揖道:「兒臣領旨。」

河南提刑按察使塗節前後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皇帝的,一封是右丞相李善長的。

作為淮西勛貴中新的一份子,在利益面前自然選擇了以李善長為首的淮西勛貴。請下載app愛讀app最新內容

於是,調查案件變成了緝拿叛亂的嫌犯。

而鐵鉉本人,便是塗節正在全力通緝的嫌犯。

老謀深算的李善長自然知道,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大家

才能真正的安然無事,淮西勛貴集團才能不被皇帝所惡。

明面上是讓塗節去堵,實際上是引導上面的視線,為此淮西勛貴做好了局等著被開啟。

當地的監察御史,成為了他們的第一顆棋子,也是整個事件的開端。

對方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完全是別人希望他看到的。

不知不覺中,便已跟着對方走進了精心編織的答案。在謠言和真實中,堅信自己所調查到的實情。

先是發現了叛亂的起因和貪污的官員,繼而在偶然間牽扯到了遠在京師朝堂大員。

一切都是天衣無縫的,沒有所謂的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只有步步為棋,精心設計的答案。

姚廣孝想去搭上皇子的線,繼而幫助鐵鉉走出困局,也好讓自己走進官方的視線。

只是他能想到的,塗節自然也能想的,為此姚廣孝不得不想出趁夜翻牆求見的法子。

小酒館里。

一老一少急不可耐地喝完米粥,準備痛痛快快地吃大餐。

海別擔心道:「你們餓了很久,食物不能一下子吃的太多。」

老人滿臉的疑惑,他和孫子都快餓死了,現在多吃點食物,起碼能抗好幾天日子。

但是貴人不讓,他也不敢,還得去管着自己饞嘴的小孫子。

李彌章見此,閃電般伸手在老人和孩子身上點了一下,將他們身上的暗傷瞬間治好。

說道:「沒關係的,放開肚皮儘管吃。」

老人和孩子直覺的神清氣爽,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當即跪在地上磕頭,嘴裏念叨著:「多謝神醫救治我們這條賤命,小老二無以為報,願日日夜夜為您祈福。」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app愛讀最新章節。

小孫子有樣學樣,跟着爺爺跪地磕頭。

海別托起老人,抱起孩子:「老人家不必如此,快起來吃飯吧。」

老人淚流滿面地填飽肚子道謝之後,準備帶着孫兒離去。

海別趕忙將其叫住:「老人家,剛才的歌謠是怎麼回事?」

老人神色一怔,臉色不禁露出惶恐之色,下意識地將孫子護在身後,眼神中的警覺神色像極了從天堂掉落地獄時的絕望。

李彌章本不想關,現在也不得不說道:「老人家不要怕,我的話是可以直接說給皇上聽的,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

老人趕忙跪地磕頭,李彌章沒有攔著,而是道:「老人家,您說,我聽,有什麼冤情儘管道來。」

老人家緩緩道來:「老兒家裏六口人,窮到揭不開鍋,地里種的糧食也被富商強買強賣,只能是靠挖野菜勉強渡日。」

「後來聽說皇上要修建城牆,還有工錢拿,於是家裏的兩個兒都去修城牆,領錢糧養家餬口。」

「誰知道當官的騙人,不僅剋扣工錢

,還反過來強制他們幹活。輕者打罵,重者鞭撻,能到手裏的工錢也越來越少。」

「不過還有口糧可領,也能活下去,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可當官的不滿足,又開始剋扣口糧,每日的口糧直接減半。最後我兩個兒子沒飯吃,當官的又不放人,只能是拿家裏的錢去買糧給他們吃。」

「可我們買來的糧食送過去,還要拿出一部分孝敬當官的,要不然都送不進去。」

說道此處老人已經泣不成聲,乾枯的眼睛裏僅有一滴帶着血絲的淚水劃過褶皺的臉龐:「有人帶頭罷工要錢,誰知官府直接出兵,將帶頭的活活打死砍了腦袋掛在城門樓上。」

「參與的農工也死傷大半,重傷不能幹活的也不能回家治療休養,傷殘的人直接在草棚里等死。」

「後來家裏沒有錢了,我的兩個兒子只能餓著肚子幹活,吃草,吃樹葉---什麼都吃。」

海別天真地脫口而出:「那去告他們,告那些貪官。」

老人哽咽道:「有讀書人要去告官,被人直接從縣衙里抬了出來,人被打了個半死。」

「沒有路引,鄉里的小夥子就逃出去告官,這一去就再也沒有了音信。」

「要不是牛娃子拚死逃回來,我們都不知道,那些當官的竟然像土匪一樣,半道殺人。」

「家裏人餓的餓死,活着的也只能等死,富商拿着糧食找上門,我們不得已只能拿田地換糧食。」

「最後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一個村子餓死了一半人。小老二隻能帶着一家人進山逃命,最後只有我這老骨頭和小孫子得以逃出來------」

「元人走了還有他們,我們這些人如何活下去呀!」

不知是誰嘆了一口氣,實難想像新生的大明竟是如此的暗無天日。

想起朱元璋對貪官的殺伐狠辣,他是經歷過的人,所以從心底里痛恨這些貪官,更知道這些貪官會害死多少無辜的百姓。

幽暗的巷口中嗚咽的春風裏,聞不見的血腥味飄然躍上心頭,除了風聲里殘留的不明的氣味,最終什麼都沒有留下。

文人總愛粉太平,太平屋裏埋白骨。朝堂總愛論功績,功績薄上血手印。

生為草芥,怎奈何?怎奈何?

李彌章起身扶起老人,心中無數安慰的話,最後化作了三個字:「跟我走。」

看着一行人走遠了,店小二才敢低聲罵道:「這些狗官,怎的比元人還狠毒。」

「慎言!」掌柜的嚴肅道,「我們知道又能做些什麼呢?沒到死路,誰也不會有拚死一搏的勇氣。」

「要我說,他們就應該反了,也比等死強。」店小二不是膽大,而是現在天下剛定,人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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