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回家

第六十七章 回家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聲音低沉舒緩,排不盡的愁緒,就像一個大鎚壓在胸口,呼吸艱難。

對於這個聲音,這首歌,凌霄寒十分熟悉。曾幾何時,他就是聽着這首歌慢慢的從孩童時代一點一點的成長。那些昔日的美好畫面就好像放電影一樣,在他的腦中出現,一絲一毫都未曾落下,就好像發生在昨天,清晰無比。

凌霄寒沉寂下來,安靜的立身在虛空之中,看着那點點光亮,聽着那熟悉的歌聲,眼圈一紅。

「我回家了,我到家了?」凌霄寒有點不可置信似的。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凌霄寒一下子從虛無空間之中被拋了出來,他的面前是一片矮草叢,再往前就是一條寬廣的大河。一個麻布衣衫的女孩,獨自站立在船頭,那歌聲就是從她口中傳出的。

這女孩身材瘦小,粗布麻衫,憔悴的容顏上掛着兩道清晰的淚痕,有點枯黃的兩條馬尾辮在河風中蕩漾。船兒幽幽,河水潺潺,襯托的女孩更見凄涼。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女孩名姓程名子華,與凌霄寒是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非常好。她母親早亡,只有一位老爹,兩人相依為命,靠打魚為生。

此刻,凌霄寒的臉上也掛滿了淚痕,他不知道程子華為何如此憂傷,但經歷了死亡的威脅之後,現在看來十分親切。

程子華唱完前面兩句之後,凌霄寒介面道:「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凌霄寒唱着,從草叢裏走出來,站在河岸上,看着那河水中央獨自蕩漾的女孩。

程子華聽到歌聲,心中一驚,立忙轉過頭來,臉色蒼白的就像久病初愈,憔悴的讓人心酸。本來明亮刺眼的眸子也暗淡無神,沒有一點風華年代所應有的神采。

歌聲停了,兩人就這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言不發,四目相對。然而程子華的淚卻更多了。

凌霄寒心中酸痛,那個天性開朗活潑的女孩似乎消失了。只見他一步邁出,便飛躍到船頭,伸手抹去程子華臉上的淚痕,說道:「你怎麼了?」

程子華卻似乎有點傻眼了,愣神了半天,方才明白過來,凌霄寒就在她身邊,他回來了。一下子撲入凌霄寒的懷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凌霄寒緊緊的摟住她,不再說話。他知道程子華一定受了莫大的委屈,否則她不會這樣。

等到哭聲漸落,凌霄寒才又說道:「子華,你怎麼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你告訴霄寒哥哥,霄寒哥哥一定會為你出氣的。」

「霄寒哥哥,你真的回來了嗎?」程子華仍然有點不敢相信,帶着淚痕的抬頭問他。

「當然了,霄寒哥哥不就在你身邊嗎?你這是怎麼了?你爹哪?」

「我爹……」說完這兩個字,程子華卻哭的更厲害了。

凌霄寒心中一緊,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程子華不會哭的這麼凶。「四伯他怎麼了?你不要急,慢慢給霄寒哥哥說。」

「我爹在半年前去世了。」程子華嗚咽著說道。

「怎麼回事?四伯他的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怎麼會突然去世的?」

說到這裏,程子華沒來由的臉色一紅,卻不回答他的話,忽然說道:「霄寒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嫁給他,爹爹就是被他打死的。」

凌霄寒心中一暗,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程子華此刻的情緒,也覺得問不出什麼來,於是便拉起她道:「你放心,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霄寒哥哥都不會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現在,霄寒哥哥帶你回家。」

程子華點點頭。二人於是便擺渡到岸邊,一同離了船,向村中走去。

凌霄寒所出生的村子叫做卧龍村,相傳曾有一條大龍在這裏飛升。不過大部分的村民都不相信,因為這個傳言太過久遠,根本就沒有一點的文字記載。

從這裏到卧龍村不過一里左右的路程,憑凌霄寒的速度,片刻間就可到達。只是他身旁還有個程子華,也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神通,於是二人一步一步的走回村中。

到了村口,凌霄寒見到村民們三三兩兩的聚集了過來,顯然他回來的消息早已傳了回來。凌霄寒滿面帶笑,一口一個叔叔伯伯的叫着,看到他們,心中生出了無盡的親切。

村中的男人們個個都長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但不像那些土匪一樣,滿臉橫肉,他們一個個的都滿臉憨厚,淳樸的就像朝陽一樣,令人喜愛。

凌霄寒左右看了一眼,卻不見自己的父母出來,心中暗暗的緊了下,拉着程子華趕忙回家。

離的很遠時,凌霄寒便看到父親滿臉急切的向著他來的方向張望。可是等他來到近前,他父親卻忽然拉下臉來,哼了一聲,轉身走回屋中。

凌霄寒趕忙緊跟幾步,也不敢說話,他最怕他父親了。所以他失蹤了近兩年,看到父親的第一眼卻不是親切,而是惶恐不安。

到了屋中,凌霄寒看到母親也坐立不安的在屋裏打轉。他一句話不說,到屋就是跪在地上,悶聲的等待着父親發落。

這也是他長期與父親的戰鬥中總結出來的。小時候,只要他做錯事情,父親都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動輒打罵,那是常事。然而只要他跪在地上,低頭不語,他父親就下不去手,以此躲過一劫。

現今凌霄寒也用出了這一招,等待着父親出招。

他的母親卻是搶先一步,親昵的摟着他,看着他的臉龐,慈愛的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村中的一位老人這時說道:「子虛,小凌子回來就是天大的好事,縱然為他擔驚受怕了一年多,但畢竟他安然無恙的回來了。有驚無險就是喜事,你也不要再生氣了。」

凌霄寒的父親名叫凌子虛,母親叫柳芳。他們一家並不是本村人。在二十多年前,凌子虛與柳芳剛剛成婚,來到此處,覺得這裏民風淳樸,背山面水的,於是便居住了下來。

卧龍村其實還有一個名稱,叫做程家村。卧龍村是外地人叫的名,而本村人都稱作程家村。因為這裏幾乎家家都姓程,除了凌霄寒一家。可以說,如果向上推個幾百年,很可能就是一奶同胞的兄弟。

凌霄寒聽了老人的說話,心中暗喜,程老爺子在村中可是德高望重的,說他是族長都不為過。他的一句話勝過別人十句。

果然不錯,凌子虛聽到程老爺子說話,立馬躬身行禮,恭敬的說道:「既然程叔說了,那我就暫時放過他。」

凌霄寒立馬叩頭,他知道在他失蹤的這段時間,父親與母親沒少為他擔驚受怕。

程老爺子又道:「小凌子從小在這裏長大,也可以說是我看着他長大的,對他我也是與其他人一視同仁。他的失蹤,我們這些左鄰右舍也沒少擔心。」

凌霄寒立忙說道:「小子心裏有愧,害的各位叔叔、伯伯、爺爺們擔心。」

眾人都道:「應該的,應該的。左鄰右舍之間,相互照應。只要你能安然無恙的回來,就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好了,」程老爺子伸手一擺,眾人同時止住話頭,只聽他又道:「最近著半年來發生了許多不開心的事情,包括老四無辜喪命。這些就先不說了,但是明天的事情一定要想出個辦法來。我們程家村雖然不是什麼大村,也沒有什麼大人物在外辦事,但還從來沒有人欺負到我們頭上。我就借子虛這塊地方,藉著小凌子回來這件喜事,向大家說個明白,我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大家都想想法子能阻止。」

凌子虛趕忙將老爺子請到上位做好,垂手立身一旁。

程子華卻走出來跪下道:「子華替去世的父親謝過各位叔叔伯伯。」說着又流下淚來。

凌霄寒聽的糊裏糊塗,但知道這件事肯定與程子華有關。但他輩分低,這種村中開大會的事情還沒有他的發言權。只得垂手一旁,靜靜的聽着。

眾人村民頓時怒氣衝天的嚷嚷着一定讓那幫人好看,但具體怎麼實施法卻無一人道來。

這時一位漢子走出來,說道:「二叔,這件事不好辦。他們有仙人相助,我們都是凡夫俗子,如何與他們相抗。」

仙人?凌霄寒以前不知道是什麼,但現在卻是再明白不過的了。他們口中的仙人就是修者,他現在也成為了他們口中所謂的仙人。凌霄寒現在雖然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對程老爺子如此維護程子華,心中卻是感激萬分。與仙人對抗,對他們這些人來說,簡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以前凌霄寒也最是討厭這位腦袋頑固不化的就像萬年頑石的老傢伙,也沒少出么蛾子事刁難他。但頑固不化有頑固不化的好處,起碼原則性很強,就算是拼了性命都不會改變的。

「就是啊,二叔。」一人附和道,「我們日日跪拜懇請的都是仙人,你讓我們如何與他們對抗,就是拼光了我們全村所有人的性命,恐怕都敵不過他們的一根手指。」

程老爺子雙眼一睜,有點發怒道:「你們的意思是將子華親手奉送給他們。」

兩人見到程老爺子發怒了,趕忙搖手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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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月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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