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江寧
船行了幾日，到蘇州停下兩天，又再次啟程，十一月初一，至江寧。
一到了江寧，只見百姓身上的衣物顏色都多了起來，粉的紅的，倒是鮮艷。
景素在甲板上，等著船靠岸，直往岸上瞅，康熙這會兒沒陪着她，正和曹寅說話。
曹寅是康熙保母孫氏的兒子，兩個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當年禽鰲拜時也出了不少的力。
五年前康熙讓他歸家，讓曹寅在他父親手下學習做事。
曹寅的父親便是曹璽，前任江寧織造。
說是前任，其實兩個月前才逝於任上。
江寧之地，軍事經濟重鎮，于成龍和曹璽，都是他信任之人，這一下子兩個全折了。
康熙離京前就派人給曹寅送了信，曹寅日盼夜盼的，可算把人給盼來了，這不，船才剛到江寧地界，曹寅就乘着個小船相對着迎了上來。
然後就一頭鑽進了康熙的房間里。
景素和宜妃說着話，腦子裏想着，曹寅，不就是傳說中曹公的祖父來着？
啊，可是這個曹寅這麼有趣么？這麼多年了，還是她第一次有了明明白白的吃醋之感。
宜妃扯她袖子，「想什麼呢？跟你說話聽見沒？」
景素回神兒，忙問：「什麼？你再說一遍？」
「不是我！是小繁。」
小繁就是陳貴人，單名一個繁字。
景素露出個抱歉的笑：「勞煩小繁再說一遍？」
陳繁笑道：「明姐姐就會打趣我。是這樣的，我之前不是說，我的老家就在江寧嗎？我尋思您能不能幫我跟萬歲爺說說，讓我回家住兩天……」
景素頗豪氣，大手一揮道：「那有什麼不行的，等我今晚兒跟他說……」
景素頓了頓，才說：「呵，我今晚可不一定能見着萬歲爺，咱們萬歲爺和他的東亭日夜交談，秉燭夜談，兩日！」
說完還嫌不夠，景素伸出兩根手指晃。
陳繁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後就笑到打嗝兒，「明姐姐吃醋了！您這樣編排萬歲爺，萬歲爺要生氣的！」
慧方搖搖頭，「萬歲爺才不會生氣，要開心呢！」
兩個人輪番打趣景素，景素上手撓慧方痒痒肉。
慧方直躲，拿着陳小繁做擋箭牌，來回地躲，偶爾被景素抓住撓癢，便是一串嬌笑聲漾出來。
她們沒什麼心事的跟少女一樣跑跳，在皇后和僖嬪的眼裏就尤為刺目了，笑聲也是刺耳的很。
僖嬪現在真的覺得自己蠢透了，當初竟然會覺得明妃因為雙生胎而遭受萬歲爺厭棄。
宮裏有些后妃確實是因着有個孩子而常常能見上萬歲爺一面，可是這個明妃！
僖嬪這些時日冷眼看着，尤其是前幾日碼頭上，二人奔著對方而去，緊緊相擁的場景，歷歷在目。
不是因為孩子，就算明妃不能生，萬歲爺也照樣喜歡見她。
何況……明妃倒也不是多能生，這幾年恩寵不減，不也沒什麼動靜嗎？
可是人家會生啊，一下就兩個，頂着多少人一輩子啊？
說起來，這幾年宜妃和陳繁那個小***也沒生呢！
不對，何止是她們三人沒傳出喜訊，就是整個後宮里，都沒有啊。
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她卻沒有抓住。
僖嬪繞繞繞的，又繞回了寵愛上，三個不能生的都能這樣佔着萬歲爺，她們明顯抱成了團……對手真是強大。
她有些灰心。
皇後娘娘提出帶她出來走走，她還覺得高興，畢竟這一路上萬歲爺帶的人少，她也許會有機會。
結果呢，萬歲爺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啊？
天天上山下河，前段時間竟能把她們一行人都撇在濟南府。
怎麼想的？
當初明妃禁足景仁宮，看到景仁宮門口守着一個字都不說的冷著臉的侍衛的震驚之感又回來了。
景仁宮門口有侍衛，好歹是在宮裏，明妃又是個孕婦，可是把我們扔在接觸外男那樣容易的地方，是真不怕被戴綠帽子還是咋的？
僖嬪現在真挺迷茫的，當初，她頂着赫舍里姓氏的光環入宮，入宮不久即趕上後宮大封，從一個庶妃一越而為僖嬪，勉強也算是個一宮主位。
為什麼說是勉強呢？
因為還有個安嬪和她一起住着，安嬪如今不聲不響，卻是生過個公主。
行吧，一起住就一起住，僖嬪雄心壯志，覺得自己不會止步於嬪位，等將來封妃了，就算和另兩個嬪一起住着，也是她說了算。
理想挺豐滿，現實……都不是骨感這麼簡單了。
簡直是要直接化成灰都揚乾淨了。
僖嬪胡思亂想的，低着頭，一張臉忍不住皺成一團。
和僖嬪相比，皇後面色平靜，嘴角含笑。
這一年多來，她深居簡出，在坤寧宮裏更是供上了個小佛堂，許是佛經念的久了，或是檀香聞得多了，皇后如今倒真的染上了那麼點……佛性？
說不出來，總歸就總是帶着笑的，人也變白了些，只不過是蒼白那種。
景素她們鬧了一會兒，剛停下，梁九功就過來請景素過去。
慧方和陳小繁又開始笑，把梁九功笑的直撓頭。
景素還沒說話呢，慧方就問：「萬歲爺這是和曹大人談完了？是得空見我們明妃娘娘了？」
梁九功把瓜皮帽重新戴上，老老實實答道：「萬歲爺要換衣裳，尋明妃娘娘過去幫忙……」
慧方道：「哦呦～原來不是想見我們明妃娘娘，這是想着尋個丫鬟來用！」
她做哄人狀，「快去吧快去吧，兩日不見，明妃娘娘想念你家萬歲爺想的，就是做個燒火丫頭都願意了。」
景素對她挑撥離間的行為豎了個中指。
慧方這邊不知道自己被罵了一頓，看着景素回船艙的背影還以為自己大獲全勝，心情頗好的，胳膊支在船舷上，手掌托著下巴看岸上風景。
她從小在京城長大，在閨中被嬌養，也能得些自由，更何況這兩年總能出宮，京城裏倒是走遍，至於上回去蒙古嘛……其實並沒有好好玩。
這次來了江寧，離京城那麼遠的地方，風土人情更是相去甚遠，她覺得一切都新鮮，覺得自己一定要玩個夠本才是。
慧方在船上，扯著陳小繁這個本地人，手臂伸來伸去，一會兒問她哪處的首飾最好，一會兒問她那處高塔是什麼地方，抑或是你家在哪個方向，你給我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