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摳錢
到了江寧，康熙就更忙了起來，先是登上雨花台，又拜謁明太祖陵，寫詩作文不斷。后又至江寧校場，與官兵將士同場競技，射箭之力無人能及，旁觀者有百姓數以萬計，皆踴躍歡呼。
皇后也不似之前在山東時那樣沒有存在感了，巡撫夫人作陪，大小宴會參加不停。
景素和慧方自然也一定得露面，幾天下來，臉都要笑僵了。
這天可算是個清閑日子了，景素睡到日上三竿不醒，還是文佩覺得這要是再睡下去，有「晚上要鬧人的」隱患才把人從床上揪了起來。
為此景素就是在飯桌上也是擺了一副半睡不醒間，又有些生氣似的模樣。
哎，文佩不慣着我，想念單霜的不知道多少天。
景素早午飯吃的勉強，看上去好像一點不香的樣子，直到中午又回床上睡了一覺整個人才終於活了過來，可是仍然攏著被子在床上坐着，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她和文佩抱怨，說：「我的個天爺啊，這江蘇地界大，左一個夫人右一個夫人的，我可真的記不全啊！要不是萬歲爺說我去了最好，又有慧方陪着，我鐵定不帶去的。」
文佩笑道：「沒法子，萬歲爺一路都算是低調行事，此處可不一樣了，這邊靠南，總得讓百姓們，還有些官員曉得，如今是大清，皇上是什麼樣子。你也辛苦些，你看皇后，看着是半點怨言沒有的。」
景素言語遲疑，問：「你這怎麼像是激將之法？」
文佩坦蕩蕩，「你能看出來最好。你既是同萬歲爺心近，可就是要做出個心近的樣子才好。」
感情都是需要維繫的，景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所幸這幾天過去，該見的也都見了。」
景素摸了摸自己的小胸脯，心有餘悸似的，「我可能真的就是不太上進，我看着皇后在各個夫人之間周旋，簡直是遊刃有餘，她一定比我們更累，我們說到底，不過就是個擺設，用來陪笑的。」
文佩說：「可是這兩日我算着你收上來的禮，看樣子不比皇后少多少，可見你得寵這事，這邊的大人，夫人們，都是得了消息的。」
關於收禮這事兒，康熙在所有人面前說的是，不許收，只是他說是一回事，他們能做上幾分就是另外一回事。
實在因為這些官員們個個兒都是人精，宮裏首飾不首飾的，總歸不會缺太多短太多，可是這現銀，誰不缺啊。
人為財死，再害怕也會收上一點半點的孝敬。
嗯，景素不缺。
於是對於景素，康熙就告訴她，不要犯傻，收著就是。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傻姑娘，不是不愛錢，但只愛他給的錢，以及，那點可憐的例銀。
現在加一項，她還愛他說可以收的錢。
可是，這第一天收上來的錢，就讓景素的小心肝直顫悠。
一萬兩接一萬兩的雪花銀啊，說填進別人的口袋就填進去了。她就想當初剛進宮時，她額娘費了老大勁給她藏着的一千兩的錢莊票據，真是不能比。
這些錢據為己有，她覺得不安，便索性都讓文佩二八分賬，分別計進了孕婦保養及女學開辦的賬本里。
她又覺得，是不是可以像前世現代里搞慈善那樣，不說拉個榜，但是給個錦旗總行吧。
是這麼回事，事情若真想辦大，就是要有源源不斷的資金的，她這幾天跟夫人們聊天也不是真的就扯閑話，發現有些心地善良的夫人真的會往慈幼局裏扔錢。
怎麼說是扔？
制度不完善啊。
有人拿錢不辦事啊。
她就趁著前幾日康熙好容易回府一趟，跟他說把慈幼局好好經營起來怎麼樣？
宋代時就相對完善而普遍的孤兒院機構，這些年因為社會不穩定因素，有些荒廢，但有根基，撿起來也容易。
只是有了慈幼局，還要防止棄嬰問題，有的人就是有這種心理，好像把孩子丟在孤兒院門口就比丟在荒郊野嶺能讓他們心裏好受些。
慈幼局是為了孩子們，但不是為了那些生而不養的人減輕心理負擔的。
康熙說，那你給個具體行事的框子吧，這事兒是不是還得和刑部商量下，溺嬰判罪，棄嬰也該是判罪的。等回了宮，再同皇祖母商議下，皇祖母這兩年因為有事做，精神狀態好像比從前都好了。
是以景素這幾天這樣累，還有這件事的緣故。
提到收了錢的事，景素突然就有了幹勁，自己穿了衣服起來，和文佩一起寫寫畫畫。
兩個人一直算到天黑。
景素收了筆嘆氣道：「這錢哦，看着好像很多，若真的細細分出來，就是不夠用了。」
「這種方式籌上來的錢，總歸只能是起個錦上添花的作用。」
「還得是從國庫稅銀摳才是。」
這下輪到文佩捂著自己小心臟了，「你想從蘇納海大人手裏摳錢？你這是痴人說夢！」景素也知道不現實，現在大清的統治不穩當，之前只是為了平叛，就花了好些年，國庫空虛，不然蘇納海也不至於摳到這程度。
她想起之後康熙數次御駕親征，給雍正留下了個空蕩蕩的國庫，難哦。
景素只能道：「一文錢掰兩半兒花唄，還能怎麼的。杯水車薪沒用，但咱們做的事總是有用的。」
景素又拿起筆，用筆桿撓了撓頭，下午起來時本就沒理頭髮，髮髻鬆散，她這一撓，一縷頭髮就掉了下來。
康熙回來的時候正好就聽見屋裏主僕二人在「密謀」他的國庫，他聽着也覺得有意思，可不是嗎？若是從稅銀上摳，蘇納海能幹出來在乾清宮門口打滾兒的事來。
康熙一直聽着，直到看到景素掉下來的那綹頭髮。
這會兒天都黑了，屋裏的人太認真，也沒去注意油燈已要燃盡，大片的陰影投在她的臉上，她的影子又投在窗欞上。
康熙揮手讓梁九功走，然後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