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抓周

夜深人靜之他/>

這是一家什麼樣的人啊?捫心自他上輩子人品還算不既沒殺人放也沒偷盜搶更未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禍國殃民的壞為什麼要這樣懲罰他?短短一個月里，先是生母難產去世，兩個異母兄長刻意作弄，今日劉姨娘又暗施黑手。都說高門大宅表面光鮮錦衣玉食的浮華背後多是卑鄙狠毒.他今天算是切身體會到了.他只覺得一股涼意直滲到心連四肢都冰冷了.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面對金錢，人心的黑暗永遠超出想像！涉及的財產數額越是非就越多.他是沒吃過豬可沒少見豬前世那個資訊發達的時豪門之中手足相殘的鬧劇看得太多了.過去因為事不關對這些花邊新聞隨便看看就當是看小說解悶了.可是這輩子卻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掉進這個漩渦裏頭，今後肯定會遇到更多的齷齪事。雖然對這些毫無興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不得不細細琢磨一下了.

目前看來，這莫府里，不但老太太和老爺太太之間不和睦，太太和張姨娘之間也有矛盾。太太有兩個兒張姨娘也有一個兒為了給各自的兒子爭取最大的經濟利她們之間的矛盾肯定會因為幾個孩子的成長而日漸激早晚會有爭得頭破血流的一天.他那個精明一世稱霸商場的父難道就沒覺察到她們之間的明爭暗鬥?還那劉姨娘也有個兒她今日對自己的敵多半是因為自己對她的兒子造成了威脅吧?他心頭突然一蘇姨娘的死跟這個有沒有關係?

他一陣頭疼。這些人整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也不嫌想要錢就自己動腦動手去掙一個勁兒地盯着老一輩的錢袋子，有什麼意思?莫榮添只不過是澄州首富而已，不說澄州之外天大地大，就在澄州也還有許多他手伸不到的地方，只要動動腦筋，他不信就沒有機會闖出一番天地來。而且憑着自己的本事得到的，與從祖宗那裏繼承到的，兩者的成就感是天差地別的，不知道他那些兄弟們到底怎麼想。

他眉頭緊忍不住又長嘆了一口氣.他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家.總有一他會離開這兒只盼著這一天早日到希望自己能夠平安活到那一天.在這之他一定要提高警保護好自己.

可是，怎麼樣才能保護好自己呢?他得想個法子讓她們知這府中的一自己都無意相希望她們能高抬貴手讓他置身事外遠離戰火.

隨着時間一天天流他漸漸能夠轉頭和翻能夠自己坐起來又可以自由地爬行了.他開始一點點地慢慢擴大自己的活動半徑.

日子繼續緩緩流淌過去.終於有一他發現自己勉強能發幾個簡單的音節了.老太太於是挑了兩個口齒伶俐的小丫在他前面一邊指著東西一邊教他:"這是桌那是茶壺."他便跟着咿咿呀呀地練習發只是舌頭仍然不受控令他很是氣惱.

這一老太太叫人搬了張木榻子到院中讓他一邊曬太陽一邊在上面練習爬行.老太太就坐在旁邊的椅子裏看着他.

此時已是深涼風送爽，院裏幾棵大樹上的葉子已隨着天氣的變化悄悄變黃落下。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老太太很快就眯起眼睛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之她聽到耳邊有人叫一睜開眼就看到寶貝孫子正爬到她椅子舉著一片落鼓著小嘴，口水四濺，"孬獃獃!惱太太!"地不停亂叫.

老太太眼睛閃了幾閃，猛的一把抓住他:"再叫一遍!小你再叫一遍!"

他迎着她殷殷期盼的目光，又叫了一聲，「惱太太……」雖然發音還是既不準確也不清晰，可老太太一張老臉已笑開了花，抱着他親了又親。

「小五不叫老太太，叫祖母，小五快叫『祖母』！」

他看着一臉希冀的老太太，心中糾結一陣，還是又叫了一聲：「惱太太！」

老太太失望地嘆口氣，接着又安慰自己道：「小五還小，還未滿一周歲呢。」

轉眼他就滿一周歲了.他在老太太的精心照料被養得白白胖胖的，渾身上下都肉墩墩的.

一大早老太太就鄭重其事地親自給他穿上新衣裳新鞋抱着他祭拜祖口中念念有詞：「請求列祖列宗保佑此兒一生順不求富貴福澤，只要平安喜樂就好。」他有幾分意也有幾分感雖然這個老太太對蘇姨娘很是無對自己卻還是有幾分真心關愛的.

莫府里闔家大小再次齊聚一堂.寬大的抓周台上放了諸般物事，除了詩詞歌集、算盤帳冊、官印銅錢這些例行的東西，還有顏色鮮艷奪目的胭脂盒和一些趣致的小玩具.

老太太將他抱到桌子上，讓他自己挑一樣喜歡的東西。

他把桌上的東西細看一心中盤算著:不知道這時代的人對抓周是真的迷信還是逗著玩兒，不過無論如何，這也算是一個向那些女人傳遞信息的機會。算盤帳冊或銀錢之類的物絕對不能碰.這些東西的寓意是長大后善於經商理財，抓了這個不就等同於直接向那幾個如狼似虎的女人宣戰嗎?除非大腦進水他才不會笨到還沒戒奶就先給自己樹敵.

那個紅色的胭脂盒很是醒目。要是抓了這會不會被人當成賈寶玉啊?他嘻嘻傻想像出一個倜儻不羈的風流浪子莫五爺的形象.不過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方雖然很不喜歡老太太把自己當成私人財產一般看但她是自己在這個家裏的唯一依不可以讓她失望的.同樣，為了避免讓人把他當成未來只知吃喝玩樂的二世吃食玩具也是絕對不可以碰的.

剩下的就只有官印和文具了.莫家自曾老太爺之後就再無人踏足官如果今日自己抓了官印，不但老太太高恐怕就連太太王氏也盼著自己真能"乘天恩祖德，官運亨通好給她的兩個兒子做靠山.有了這個盼說不定她會對自己少一分敵意添一分友善多兩分照顧.恐怕就連張姨娘她們也得顧忌幾分。他豐富的想像力馬上就YY出未來一二十年他在莫府里的和諧生活。

不過再一轉念，現在給她們太大的希望越大，將來希望破滅的失望就越大，說不定還會轉化成強大的壓力，那可就真是自討苦吃了。還是當個百無一用只會讀死書的書獃子相對輕鬆容易些。

他心中主意已面上卻裝出茫然的樣看着面前的物品，又看看圍觀眾一臉不知該拿哪樣好的表傻乎乎地咬着小手.

旁邊的人給他鼓勁說:"抓啊!抓啊!"

他就在這聲音猶猶豫豫地把手伸向了官印.

眼看着就要把官印抓到手中許多人臉上都掛上了笑容。不料半途中那隻胖乎乎白嫩嫩的小突然就轉了個方一把將旁邊那本<論語>抓到手然後笑嘻嘻地望着四周的人。

莫榮添有點失望，心中暗叫一聲可惜，只差一點兒就抓到官印了。沉默了一瞬后，太太王氏開口了：「學而優則仕！五少爺將來好好讀書，准能加官進爵光宗耀祖！」李姨娘馬上拍馬上前附和。

他狡黠地眨巴眨巴眼睛，翻開了那本<論語>，小手指像模像樣地在書上點點劃劃，兩片小嘴唇張張合合，似是正在專心讀書。

「哈哈！」張姨娘樂不可支，笑道：「五少爺這架勢倒真像寒窗苦讀，準備要考狀元呢！」

太太不吝言辭地誇道:"五少爺長大以後必然好學，定能寫得一筆錦繡文章，終能三元及第".幾個姨娘連聲附說什麼"必能繼承曾老太爺遺風"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重振家風"云云.

老太太也喜形於色:「我孫子將來會有大學問的。」她心中希冀，孔孟之道主張忠孝禮義甚重孝他應該會成為自己晚年的依仗吧？

莫榮添半信半疑地望着他.這個孩子真的會繼承他祖父的衣高中進士光耀莫家門楣?怎麼看他的眼似乎是故意去抓那本書來戲弄他們一樣?不過仔細的瞧了瞧他后，很快又把這個念頭給甩到了腦後，不過是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娃怎麼可能?

老太太歡歡喜喜地讓莫榮添給他取個大名.莫榮添略作思就寫下了兩個大字:鍾書:"他們是『鍾『字既然他抓了<論語>這本就取名『鍾書『好了."

他又咧開了只有四顆門牙的嘴巴.他一點也不介意和前世那個大文豪同可是眼前這一家子姓這姓名合起來就叫莫鍾顧名思就是不要喜歡書不要愛讀書!叫了這個名將來可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