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偏心眼的教官
「姑奶奶，你可別再亂說話了。」沙黎嚇得想去捂曾紅艷的嘴，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
「沙黎，你可別打他的主意，算我先看上的。」曾紅艷一臉認真。
「我才不會看上他呢，你放心。」沙黎哭笑不得，沒想到曾紅艷是個花痴。
「那行，咱們回去吧，就說你教會我了。」曾紅艷心花怒放，拉了沙黎就走。
「別拉拉扯扯的，一會兒教官又要熊咱們。」沙黎趕緊掙脫曾紅艷的手，這人指不定一會兒又要惹出什麼亂子，還是離她遠點。
「練了兩個小時都沒學會，這麼一會功夫你就學會了？」於雷一臉不可置信。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人家突然開竅了。」曾紅艷恨不能將身子擰成八道彎，於雷皺起了眉頭。
「你先站好！站沒站相，我不信你都學會了。」
「不信你考！」曾紅艷歪著腦袋挑釁。
「立正！向前看！稍息！立正！向左轉！敬禮！」於雷氣得面無人色。
沒想到曾紅艷還真一一做對了，不能說有多精彩，但起碼及格了。
「好，現在請你們歸隊，和大家一起練隊形。」於雷也懶得和曾紅艷再糾纏下去，他隱約感覺到了這個女人很難纏。
「現在我們重新排列隊形，五十一個人排成五排，每排十個人，從左往右按高矮順序排列，沙黎出列。」於雷開始指揮。
「你站在前面，給他們做個參照。」
「是，教官。」沙黎並不意外，高中軍訓時她也是作為模範學員站在隊列前面的。
「嘁！偏心眼，憑啥讓她站前面，剛才還罰她跑步來着。」魏曉霞不滿地嘟囔。
「噓！」旁邊的女生用手捅了她一下，「聽教官安排，可別惹是生非。」
「我就是不服！」魏曉霞氣得臉都紅了。
「你，叫什麼名字？出列！」於雷指著魏曉霞。
「報告教官，我叫魏曉霞。」
「我剛才是不是說過不能交頭接耳？」
「我就是不服氣，憑什麼有人剛挨完罰就在前面做示範，這不公平！」魏曉霞目視前方，她也想在前面站着做示範，剛才黃教官還誇她動作標準來着。
沒想到這麼好的出風頭機會，竟然白白讓沙黎撿去了。
「她挨罰是因為教官說話的時候在下面交頭接耳，做示範是因為她做的動作標準，這是兩回事。」於雷面無表情繼續說道：「既然你也知道她做得不對挨罰了，那你剛才也違規了，現在去跑二十圈。」
魏曉霞咬着牙不吭聲，狠狠地瞪了沙黎一眼，停了幾秒，轉頭朝跑道跑去。
莫名其妙，還跟小時候一樣爭強鬥狠。
沙黎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兩眼平視着隊伍，心裏卻湧起陣陣波瀾，胸脯微微起伏。
「現在我們正式開始訓練，大家聽我口令，稍息！立正！」
於雷沒有理會魏曉霞，整個隊伍鴉雀無聲，整齊劃一地跟着他訓練，沙黎更是一板一眼全神貫注，她知道此刻絕不能出錯。
很快進行到了站軍姿靜止不動的環節，全程要三十分鐘，每個人的心裏都叫苦不迭。
雖然剛才練得熱火朝天，但是在這寒風瑟瑟中三十分鐘不動，估計腳都要凍麻了。
沙黎目視前方，竭力忍着冷風，此刻已接近中午，但今天是陰天，寒風嗖嗖地往領子裏鑽，從內到外冷透了。
堅持，一定要堅持！
父親的話在耳邊響起。
自己終究還是沒有做到，內心脆弱的一批，一年前的那個夏天，是沙黎一生中的痛。
高考前三天父親出了車禍，當場身亡，三天下葬后迎來了高考，沙黎內心亂的很，以前熟悉的知識模糊成一團，毫無懸念的落榜了。
即使過了分數線又怎樣？李金蘭會出錢讓她去上大學嗎？
沙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根本不可能！
母親離婚後不知所蹤，家裏沒有人敢提起她，沙黎從小到大連她的照片都沒有見過，媽媽這個稱呼在沙黎的世界不曾存在過，她叫李金蘭阿姨。
父親老沙沒有強迫沙黎叫李金蘭媽媽，李金蘭本人好像也不在乎，畢竟嫁給老沙後生的兒子叫她媽媽就夠了，至於沙黎，就像她的存在一樣，可有可無。
這世界再也沒有保護傘了，奶奶早在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也走了，沙黎想清楚了以後接受了李金蘭的安排，參加了招工考試。
「我們家沙黎就是太懂事了，這孩子怕我負擔重，主動放棄了復讀，你們看看招工考試她都是第一名的！」李金蘭拙劣的演技在沙黎眼裏可笑至極，只有鄰居那幾個大媽陪着她掉眼淚。
也不知道她們是真缺心眼還是配合演出，一個大媽還拉着沙黎的手，讓她以後好好孝敬李金蘭，沙黎冷笑一聲從她們中間穿過，徑直進了家，關上了房門。
老沙出車禍屬於全責，原因是騎自行車闖紅燈，司機出於人道給了兩萬塊錢，除此之外，老沙留下的只有這個兩室一廳的老破小。
總是欺負她的肥胖弟弟沙洲霸佔了朝陽的卧室，沙黎只能一直住在客廳，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考上大學，永遠離開這個家，大學夢碎，她拎着箱子義無反顧地住進了單位宿舍，再也不想看到李金蘭母子。
沙黎就這樣站在寒風中回顧往事，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她眼睛裏的哀痛和悔恨，落寞和堅定，還有唇角偶爾的一絲冷笑全都落入了一個人眼裏。
王翔宇痴迷地盯着沙黎，這個姑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眼中的種種到底是為什麼？她又有怎樣的經歷，王翔宇迫不及待地想靠近她，了解她，甚至想……
保護她。
「時間到！今天上午先練到這裏，大家午飯後休息，下午兩點繼續訓練。」於雷盯着沙黎的臉從隊伍後面走過來，直到走到她身邊，轉過身對着大家說道。
這些十八九二十齣頭的孩子像得了大赦一般，立刻一鬨而散，尤其是那個殺馬特肖佑全，嗷嗷叫着直撲廁所而去，引起一陣鬨笑。
「走，吃飯去。」王翔宇等著沙黎慢慢挪動腳步，走到自己身邊時柔聲說道。
「王翔宇！你這個壞蛋，怎麼不等人家？我跑步累死了！」魏曉霞不知道從哪裏竄了過來，一把摟住了王翔宇的胳膊。
「哎？別……」王翔宇有些尷尬，急着想掙脫，卻見沙黎冷著一張臉漠然越過了他們倆，徑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