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當魑魅遇到魍魎
四人一路往南急行，夜行曉宿，披星戴月。
雖然石呵呵包裹嚴實帶着頭巾，可是陸夢言一路上仍然提心弔膽，生怕一個不小心露出另一面，或者受到什麼刺激，野性難馴狂性大發傷了別人。
幸虧這些擔心都沒有發生，自己扒皮斷肢的石呵呵似乎也真的改邪歸正。
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跟着陸夢言倒也沒有胡鬧，不喝酒的時候，乖巧的很。讓她往東絕不往西，讓她站住就不會再行半步。
唯一的一點麻煩就是她嗜肉食，無肉無酒不歡並且還食量驚人，一頓所吃往往抵得上陸夢言兩天飯量了。
還好出洞的時候順帶了些金銀之物，到了城鎮兌換成鈔，買上一大包燒雞肉乾，交給石呵呵自己背着。
這一日，走到位於冀州宣恩府的泥汊村，村子西臨涅江，江水洶湧，阻了前路。
陸夢言讓迎月，舞陽，石呵呵等人站在村口等候，自己進村去尋找渡江船夫。
村子不大，百來戶人口。挨個問了個遍，個個都說眼下是秋汛時分，此地江水湍急，暗礁遍佈，不敢冒險強渡。任他磨破嘴皮，並且高價相求，也無濟於事。
無奈之下，只好帶着幾人順江而上，邊走邊尋渡口和渡船。
從下午走到傍晚，在一處叫劉家埠的地方，終於看見一個渡口。可是只有渡口沒有渡船。
渡塢上江風刺骨，寒氣撲面。有寥寥無幾的人想要過江去，看看空蕩蕩的江面，只好搖頭嘆息返身而去。
等到天色漸黑，已經模糊的看不到遠處江心境況，等候許久的陸夢言終於呵氣跺腳說道：「今晚看來是過不去了，咱們往北走走，找個地方湊合一晚，明天再想辦法吧。」
迎月似乎不畏寒冷，自顧自的坐在臨江石沿，晃蕩著雙腿。
陸夢言微微苦笑說道：「你呀，現在越來越覺得你沒有一點武道大宗師的樣子了！」
舞陽介面道:「你可別被她的外表給迷惑了，這娘們兒可狠著呢！當年龍虎山的人也是跟你一樣，結果呢？被她一人一劍挑上山……」
「夠了！你的話有點太多了！」
迎月看着江面遠處淡淡打斷舞陽的話茬。
舞陽縮了縮脖子，蹲在石呵呵旁邊，不再接着說下去了。
石呵呵抬頭，沖他呵呵一笑。
陸夢言走過去拉着她的手臂拽起，舞陽這傻大個和石呵呵在一起，倆人從來沒有干過好事，總能給他們惹來麻煩。
幸虧幾人多日相處，已經慢慢習慣了。但是陸夢言還是有意無意的專門隔開石呵呵和舞陽在一起玩。
兩個混世魔王一般的存在。
「你說你換了這麼一副好皮囊，別的男人看見就挪不開眼睛。你卻暴殄天物，不知道好好地學習做個淑女。大口吃肉嘿嘿傻笑，以後遇到喜歡的男人還不得被你這樣嚇跑啊？」
陸夢言數落着啃肉不停的石呵呵。
石呵呵這次沒有對他傻笑，竟然一蹦起身，微微弓腰帶着敵意麵對着他呵呵兩聲。
陸夢言微微驚訝：「哎呀，還長脾氣了？說不得了？就你這樣以後誰敢娶你！」
迎月瞅了陸夢言一眼:「你這境界都修到屁股上了嗎？完全沒一點用啊！她比你強多了……」
陸夢言正要問她為何這樣糟踐自己，身後略遠之處想起嘿嘿幾聲淫笑，一個男人輕浮的聲音傳來：「這麼漂亮的美女，誰說沒人要了？你看，這裏不是還有好幾個哥哥來搶著要嗎？」
陸夢言急忙轉身，
看見身後十米開外圍着六七個壯漢，有的手裏提個棍棒，有的手裏攥把匕首，慢慢移步合圍過來。
「識相點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趕緊掏出來放在地上，你靠邊站站等上一會兒，讓哥哥們和你的兩位小妹妹玩完之後，自然會放你們離開。你放心，只要你們乖乖聽話，我保證沒人敢傷害你們。我們只劫財劫色不劫命，要是不信你也可以去方圓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們涅江七虎說話算話，言出必行？當然了，你要是不聽話嘛，嘿嘿，少不得吃些苦頭，放點血嘍。」
陸夢言盤算一番，想着怎麼把這群人驅散。
能不讓呵呵出手就不讓呵呵出手，就怕她沒輕沒重，野性大發把這群人都給撕吧了。
剛才說話的那人看情形是個領頭的，長的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光溜溜的頭上寸草不生，一層層肥肉把頭皮都擠出許多褶子。
光頭大漢看幾個人既不說話也不動，就那麼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感覺自己權威受到了侮辱。
有點惱羞成怒了，伸出手中匕首指着陸夢言大步上前，邊走邊罵：「怎麼着？聽不懂人話？給你臉還不要臉了是不。好，既然你想吃點苦頭，那麼你家出山虎爺爺就成全你！」
離着陸夢言還有十來步，舞陽正在起身解決掉這群笨蛋。
忽然聽見遠處江面上有個聲音大聲叫喊着什麼。綽號出山虎的光頭大漢登時停住腳步，心虛的伸頭望去，雙腿微微岔開半轉，估計要看情形不對的話可以隨時開溜。
陸夢言也偏身看去，還沒看到江面情況，首先就被石呵呵的狀態嚇了一跳。
石呵呵一把扯掉頭上包巾，伸手撩開頸後頭發，掩蓋俏麗一面，露出醜陋一面，翻身蹲下，兩手着地躬身戒備對着江上嘶吼不止，好像即將遇到勁敵一樣。
江面上呼喊之聲嘎然而止，漸漸顯現出一個模糊影子。
很快，碼頭至上眾人隨着模糊影子越來越近，都看清了那是什麼---一個身穿紅袍的小女孩腳下踩着一條碩大游魚，飛速而來。
紅袍小女孩在魚背之上穩如泰山，對着岸上之人一邊歡叫一邊揮手。
陸夢言對面的光頭大漢牙齒打架，聲音發抖著問道：「這閨女是水鬼還是水妖？叫你呢？」
陸夢言也看的迷迷糊糊，含糊回答：「不認識，也可能是叫你吧。」
光頭嚶嚀一聲，抖著雙腿就要後退。
這時候，紅袍女孩已經接近岸邊，一個躍身跳上碼頭，落在石呵呵對面，只是不看那張醜陋面孔，仰著稚嫩笑臉望着陸夢言搖手打招呼。
「嘿嘿，我可算找到你追上你了，你要去哪啊，帶上我唄！」
石呵呵猛然竄出，撲向紅袍女孩。
小女孩撇嘴皺眉，怒斥石呵呵：「別以為你年紀大我就不敢打你，我是看他面子不跟你計較！虛長幾百歲了還沒變成人形，還有臉跟我在這兒動手動腳？」
伸出雙手，白皙小手瞬間紅絲遍佈，一縷縷一條條直刺迎面撲來的石呵呵。
石呵呵閃身避開，呵呵大叫兩聲，身軀滴溜溜打轉，雙面俱現，身上原本已經撤掉的另外兩臂也隨着漸漸顯出虛影。
兩實兩虛四條手臂伸手扯住紅袍女孩蠕動紅絲，猛然一拽，紅袍女孩哼聲近身，一掌拍在石呵呵心口，石呵呵卻一頭撞上她的天靈。一高一低，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噔噔後退不止。
陸夢言一看石呵呵俏麗面容驟現紅絲蠕動，頃刻間遍佈全臉，口鼻眼眶俱是鮮血滲出，狀如厲鬼，驚恐之極。
紅袍小女孩也不好受，連退數步一屁股墩坐在地，精神頓時萎靡，身上紅光急促連閃，眼神痛苦。
光頭出山虎等七人一陣驚呼，哭爹叫娘的嚷着妖怪之類的話語就要四散奔逃，紅袍小女孩強忍傷痛，閃身急追。
人影連晃，眨眼功夫，銅陵七虎一個連接一個得被扔在陸夢言面前，堆積成一座人山。
紅袍小女孩老氣橫秋的慢慢晃回到陸夢言身邊，大拇指擦了一下鼻頭，仰臉炫耀道：「怎麼樣，我這本事還不錯吧？如果你帶上我的話，一點都不用害怕，這樣的惡徒我一個人都能幫你清理的乾乾淨淨。說吧，怎麼處置他們？」
陸夢言細細思量，心想有些話也確實不好當着這些人的面問。
可是這群人又是為非作歹之徒，可能沒有人命在身，但估計搶掠姦淫的事情也沒少犯下。這樣的人，如果不懲戒，那就真對不起被他們傷害過的所有人了。
陸夢言對身前堆積的一群人說道：「你們幾個作惡多端，今天就是報應來到。等下我會把你們丟進江水，有本事就自己保命，沒本事也別怪我心狠手辣。如果僥倖活下來，再去為非作歹，千萬祈求老天爺別再被我遇到，不然下回就不是丟進江里了……」
話音未落，紅袍小女孩雙手伸出，抓住一個扔一個。
頃刻功夫，還沒等陸夢言張嘴開口，七個人就撲撲通通全部落水，被那湍急水流捲走了呼叫聲。
陸夢言赧然苦笑說：「我本來只想嚇唬嚇唬，最多把他們扔進水裏再撈上來，你怎麼還不等我說完就把他們全扔了？」
紅袍小女孩皺臉不滿：「說到做到，磨磨唧唧的能幹什麼大事？」
迎月根本不回頭，附和了一句:「就是！」
舞陽雙手抱在胸前蹲在地上，笑呵呵的傻樂着看戲。
紅袍小女孩歪頭警戒的看向迎月兩人。
陸夢言無奈搖頭，忽然想起什麼，看了看一旁猶自掙扎著壓制紅絲侵蝕的石呵呵，急聲說道：「先別說別的，快點幫她把那紅絲弄掉，別傷了她！」
紅袍小女孩似乎非常不願意，但是又不想頂撞陸夢言，只是噘著小嘴磨磨蹭蹭的慢步往石呵呵面前挪動。
陸夢言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她快要到達的時候問那麼一聲：「對了，你是誰啊？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歡呼一聲，噌的一下蹦到陸夢言身前，抬着笑臉仰望他，抓住他的兩隻大手使勁晃着嘴裏嚷嚷：「呀，你終於想起來問我的名字了，我告訴你，我的名字可好聽了，這個名字啊，還是我自己想的吶！那是我在東海的時候……」
哇哇啦啦說了半晌，陸夢言只是感覺耳邊呱噪，頭疼欲裂，只好連聲制止，無奈問道：「只說名字就好！」
紅袍小女孩被打斷興緻勃勃的話題似乎很不開心，委屈的低頭說道：「我叫原紅魚……」
「兩隻精怪湊齊了！」
迎月又是一句話給總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