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

梁祝

對於一個歌手而言,必須要有新的作品,否則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沈安已經接近一年沒有發佈新的作品了,這一年裏,聽他歌的人數隨着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少,現在還聽他歌的人應該只剩下他的死忠粉了吧,同時下降的還有他的收入,從剛開始歌曲小火的十幾萬到現在的一萬多,可想而知《黑色輪船》這首歌的熱度已經所剩無幾了。

沈安認為自己之所以一年沒有發佈新的作品,一方面是《黑色輪船》這首歌的成功實在是太突然了,他當時寫的目的僅僅是為了緬懷自己的爺爺,根本就沒想過會有那麼多人喜歡,一方面是如此輕易的成功讓沈安完完全全迷失了自己,他靜不下心來去打磨好的作品,甚至有好多次他心裏都後悔為什麼當初拒絕了葉蘭的好意,若是使用那幾首歌曲,現在他的粉絲沒準會多好幾倍,而不僅僅只有二十幾萬人。

輕易獲得成功並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特別是對於一個僅僅十六歲還沒有成年的孩子而言。

經過近一年的沉澱,沈安差不多已經從「成功的喜悅」中清醒過來了,現在的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寫出一首好的歌曲來獻給自己的歌迷,他們已經等了太久了。

近期沈安已經有了思路,但總是差了點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珍珠項鏈只有珍珠沒有線,沈安缺的就是那條能把所有珍珠連在一起的線。

星期五晚上的時候,「線」找到了。

宜城的黃梅戲,可謂是一絕,來宜城旅遊的客人,若是沒看上一次黃梅戲,這躺旅行算是白跑了一趟。

星期五晚上九華小區內就有一個黃梅戲表演,聽說是專業的戲班子,沈安便跟着外婆一起過去湊個熱鬧,也算是捧個場吧。

表演的地方在小區裏面的籃球場,沈安過去的時候舞台已經搭好了,籃球場並不大,光舞台幾乎就佔了整個籃球場的二分之一,留給觀眾活動的空間並不是很大。

可就是這麼小的空間,在沈安的主觀感覺下卻顯得非常大,來看黃梅戲表演的人並不是很多,大多數都是和沈安外婆一樣已經上了年紀無所事事的老人了,極小部分便是一群小孩了,至於與沈安同齡的孩子,沈安掃了一圈都沒看到幾個。

的確,與沈安同齡的孩子,怕沒幾個會對黃梅戲感興趣吧。

沈安對黃梅戲感興趣,那是因為初中上音樂課的時候他們學的就是黃梅戲,在所學的戲曲中他印象里最深的便是《女駙馬》和《梁山伯和祝英台》這兩個,直到現在他都可以把《梁山伯和祝英台》裏英台描葯的片段唱出來。

「一要老龍頭上角。」

「二要鳳凰尾上的濃漿。」

「啊啊,啊啊,啊,尾上濃漿啊。」

「三要蚊蟲肝和膽。」

「四要螞蝗腹內的肝腸。」

「腹內肝腸。」

「五要無風自動草,哪裏有我的好梁兄。」

「六要六月炎天瓦上的濃霜。」

「七要仙姑頭上發。」

「八要八十歲婆婆乳上的**。」

「乳上的**,啊啊。」

「九要千年陳臘酒,哪裏找,我的好梁兄。」

「十要萬年不老的生薑啊,啊,啊,不老生薑啊。」

「……」

巧的是今晚的表演節目正好是《梁山伯與祝英台》。

剛開始的伴奏是輕鬆詼諧的,先是女主祝英台登場,祝英台頭戴黑色軟紗帽,身穿白色深衣,

衣服上綉著桃花,她揮舞着衣袖,面帶笑容。

「一個故事唱千載,梁山伯和祝英台。」

聲音以女生為主,但仔細聽能分辨出有男聲的存在,緊接着便是男主梁山伯登場,同樣是頭戴黑色軟紗帽,不過他穿的是綠色深衣,只有袖口是白色的,兩人合唱道:「一雙彩蝶傳情愛,今日又向花叢飛過來。」

台下本來是熱熱鬧鬧的,故事開始的一瞬間就安靜了許多,只有個別小屁孩搗蛋的聲音,眾人都在認真欣賞這個表演。

沈安的外婆年齡大了,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沈安不知道在自己眼裏的場景在外婆眼裏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自己耳朵里聽到的與外婆耳朵里聽到的是否相同。

「外婆,你看得見聽得到嗎?」沈安只是隨口一問,卻沒有想到外婆給他這樣的回答。

「當然看得見,這場景我這一生不曉得看過多少回了,早已記在了心裏,至於聲音,只要聽清楚一兩個字我就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小沈安啊,人的年齡大了,眼睛自然就看不見了,耳朵自然也聽不清了,這是壞事,也是好事,這樣你才能多與自己的心交流交流。」

「當你與你的心說完所有的事情之後,這個時候即便死去,也並不是一件悲傷的故事。」

外婆說的話讓沈安大為震驚,雖然沈安是喜愛外婆的,但他的心裏依然認為外婆是愚昧、小氣且無知的,她封建迷信,相信鬼神之說,記得高一的時候沈安不小心發生了一起車禍,到也並不是什麼大事情,陳星跟外婆說了,外婆非覺得沈安他受驚失魂了,用沈安的貼身衣服包了一份米飯存了幾天之後讓沈安吃下去,她做飯的時候鹽放的很少,她的腦海里還裝着男尊女卑的腐朽理念,她的缺點沈安可以說很多,她在沈安心裏的印象可以是善良、慈愛甚至是美麗的,但智慧這個形象從來沒有過。

沈安錯了,智慧不一定是愚昧無知的對立面,外婆活了七十多年了,她的人生經歷便是最大的智慧了。

戲劇裏面也包含着音樂,從伴奏的曲調中沈安也能看出故事的悲歡離合,梁山伯和祝英台求學時相識相知時曲調是歡樂悠揚的,祝英台被父母強迫許配給馬公子二人有緣無分時曲調是悲鳴的,這種悲鳴在山伯描葯時達到了極致,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先給你渺茫的希望,然後再給你徹底的絕望,那十味葯,有哪一味是真的能找到的啊,梁山坡每描述一味葯的時候那種悲傷就會更遞一層,讓你絕望絕望再絕望,讓故事凄涼凄涼再凄涼。

好的表演需要的好的聽眾,每每表演到精彩的階段時,沈安等人都會熱情鼓掌,一些被爺爺奶奶抱在懷裏還懵懂不懂事的小屁孩,看着大家都鼓起掌來,也學着大家的模樣有模有樣的拍著自己的小手。

坐在沈安和外婆旁邊的是一對母子,孩子很小,應該剛上幼兒園,母親很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

在表演快要結束的時候,母親和孩子之間發生了一段有趣的對話。

母親:「你在看什麼。」

孩子:「看自己的影子。」

母親:「影子有什麼好看的呀。」

孩子:「媽媽,我才發現我一直踩着我的影子,他是不是很痛,可他為什麼不說出來呢,他說出來了我肯定不會踩他了。」

媽媽沉默了一會兒,她不知道怎麼跟兒子說,難不成她直接告訴兒子「兒子你你真笨呀,影子它根本沒有生命自然就感覺不到疼痛了。」她總覺得這樣說不好。

她想了想,道:「影子其實是我們每個人的守護者,你踩他他自然不會感覺到疼啊,他藏在地里是因為地下面有壞蛋,他去打到壞蛋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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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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