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相擁

陳銳看了一眼王天一，這怕不是一個傻子吧。

王天一作為一個三年級的「高材生」，很快也知道自己剛才的回答出了問題。

可是，他除了臉色漲紅之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不過，因為之前的「倫理哏校園暴力」，王天一的承受能力大了幾個數量級。

他沒用幾秒鐘就調整好了心態，然後嘴上很自然的叫着，「銳兒哥。」

他把之前在實驗小學時候，其他小孩對自己諂媚和巴結的態度學了個微妙微翹。

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很誠懇的舔狗……

陳銳想到這個形容詞的時候，他的心裏都是一愣。

這……

用這樣的詞來形容他的話，也不知道是侮辱了誠懇還是侮辱了舔狗。

陳銳還是一個比較喜歡小動物的人。

不過，陳銳也不是一個會在這些細節上糾結的人，他見王天一這模樣，就知道這傢伙是個癩皮狗。

而且，若是自己再拒絕了這傢伙，傷了小的引來老的。

王天一的父親王剛能夠看出來是個很愛孩子的人，而且他如果想要對自己這些人使壞，不知道能夠做出多少壞事。

既然有人選擇了當一名舔狗，那就尊重他的選擇好了。

陳銳就當做是沒有王天一這個人一般，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從上午到午休，從午休再到放學。

這一天的時間裏，除了上課的時候王天一會回到自己班，其它時候都會守在陳銳身邊。

孫寧一開始還以為王天一這個小笨蛋只是熱乎勁兒上來了，也就有那麼個兩三分鐘。

但是，沒過多長時間，孫寧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開始感覺好像自己如果不做些什麼的話，就會被這傢伙替代。

而且，從陳銳重生到現在的這個時間段里，孫寧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成長。

他現在不光是學習成績在全班、全縣、全市的一年級里也算是名列前茅，他還在跟在陳銳身邊的時候，學會了一個可能大多數成年人都不會的技能，那就是分析利害關係。

對自己有好處的事情要積極的去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而且，不要等著別人把侵害完自己的利益的這件事情都做完了，利益已經受到了損害了之後再哭唧唧。

所以，孫寧選擇了主動出擊，他要與王天一斗一斗。

幾乎是他做出決定的那個瞬間，陳銳的身邊就變得風起雲湧了起來。

陳銳又不是傻子，他當然看到了這一幕。

雖說按照一些領導的御下手法來說，他們總是會讓一夥手下和另一夥手下對着干，這樣的話，就可以在兩個方向反覆拉扯，當一個居中調停的角色，從而把整個組織盡最大的可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這放在古代的話，都可以算作是「帝王術」的級別。

畢竟，古時候不管是大王也好，皇帝也罷。

他們也只能通過別人送到皇城和大本營里文件，才能夠還原出外頭的基本模樣。

那個年代又沒有丁丁，也沒有飛鼠，不可能一個最大的老闆，直接指揮到最基層的人。

那麼，哪怕是一個最英明的領導，都會遇到一個問題。

「信息失真」了怎麼辦。

如果得到的信息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騙自己的，那自己又怎麼能做出正確的角色呢？

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挑撥幾個勢力鬥來鬥去。

這樣一來的話，這幾個小團伙之間為了相互「揭短」，就會爆出對方的「黑料」。

這些黑料的真實度，一般就會比較高。

如此一來，作為最高的決策者，就能夠獲得一些還算真實的信息了。

而現代的老闆，雖然擁有了更先進的管理工具，但是他們沒有皇帝和大王生殺予奪的大權，因此對於手下的人的控制力就會比較低。

如果進行相互挑撥，相互對立的設置的話，那就能確保這些手底下的人，大量的經歷花在內動上，就能夠讓他們沒空想別的事情。

比如說，老闆今年賺了一個億，為什麼自己這一年才賺了三萬塊。

陳銳身邊才幾個人，他現在既不需要確保信息的真實性，又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獲得「忠誠」。

對於陳銳來說，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教培，專業的管理對於他來說，本就是一個類似於霧裏看花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不懂的事情，那就不去做好了。

如果不懂還要做，那是給自己徒增煩惱。

可是，雖然他沒有這樣的心思，但是孫寧和王天一兩個人自己就搞起來了。

兩個人「勢同水火」的模樣，只要眼睛沒瞎就能看到。

學校內的熱點，一下子就從之前那個爽文故事，變成了站隊「鬥爭」的情況。

不過，這兩伙人也沒有開啟「全面戰爭」，因為他們知道陳銳不喜歡。

他們知道陳銳喜歡成績的提高，因此，他們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提高成績。

不管是學習小組還是刷題，還是自己出錢、出好處進行激勵。

他么兩個都搞的風生水起。

雖然從整體上來說，對於陳銳來說是好事。

但是陳銳就覺得不太對勁，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不過，當他看到最新一次周考，全校的成績確實有增長的時候。

他稚嫩的嘴裏蹦出來了一句「焯」，然後嘟嘟囔囔的說道，「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學校里的老師，卻紛紛高呼神跡。

其實，他們作為老師，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

他們知道自己看似是在教書育人，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誤人子弟。

因此，他們一開始的時候，對於陳銳那麼憤怒，就是因為他們覺得被打臉了。

他們知道他們自己在幹什麼，但是他們不允許別人戳破。

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小孩都比他們幹得好，那說明他們是什麼？

是廢物？

他們雖然真的廢物，可是不想當廢物。

不過，這一段的體驗也沒有經歷太久，當他們發現陳銳做事情對他們有好處之後，他們也就釋然了。

但是，雖然他們覺得陳銳已經很神奇，但是陳銳在他們心裏還是一個人。

沒有到達神的地步。

因為，一個人的能力再強，能夠做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因為精力是有限的。

因此，三小的成績不可能無限的提升，能夠和市裏最好的學校打個平手，已經是祖墳冒青煙級別的幸運之事了。

雖然說陳銳在階梯教室，也培養了一些孩子講課。

這些孩子雖然也很有動力，但是講出來的內容實際上也就一般。

可是，當孫寧和王天一兩個人擺明車馬針鋒相對的時候，這些之前哪怕經過了陳銳的訓練，已經可以教書的孩子們，才爆發出真正的戰鬥力，可以稱得上是恐怖的戰鬥力。

陳銳雖然覺得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去吧，他心累了。

但是，張玉校長那邊卻覺得，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一個情況，是因為這些人都有一個目標。

有目標的人執行力和其它的力量也都會更強。

之前陳銳培養的那些孩子，確實能力都不錯，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

雖說陳銳設立了激勵金，可以給他們拿。

但是，激勵金這種模式最大的問題就是，它總要有一個規則，這個規則還不能隨時的進行變動。

因為，一旦變動的過於頻繁，就失去了公信力。

而若是不變動的話，那麼就一定會有更契合這個規則的人，不斷的在這個規則下獲得好處。

能夠不停獲得好處的人當然爽，但是這個規則對於其他人就失去了激勵效果。

如果陳銳這裏有十萬個小學生，哪怕這個規則下的篩選體系的效率不高，也一定能夠篩選出許多優秀的人。

可是，他手裏只有一千人。

而且，這一千人里的大多數人，其實連中人之姿都算不上。

無論是天賦，還是堅持能力，還是意志，都不能算是很強。

陳銳所能夠做的只是提升他們的底線，讓他們好一點，再好一點，可是現在孫寧和王天一竟然折騰出了繼續昂揚向上的勢頭。

在這樣的環境裏，三小的學生的素質在穩步提高，甚至已經隱隱超過了他們天賦的天花板，這如何不讓三小的老師震驚。

因為，他們老師當的年頭多了，就是知道有的孩子愚笨，有的孩子聰慧。

愚笨的孩子哪怕再努力，也超不過不努力的不聰慧的孩子。

而現在三小的大部分孩子，都變得「聰慧」了，這也太可怕了。

陳銳這邊，則在這種胡鬧一般的情景下，捉到了自己的父親。

陳文亨現在每天真的太忙了。

他在這個資本稀缺的年代裏，還是在縣城這樣一個無論什麼時候，都資本稀缺的小城市裏，他現在真的算得上是「財神爺」了。

因此，過去和他沒有關係的人，現在都忙着和他拉個關係。

如果不知道陳文亨是一個做印刷行業的人的話，怕不是得以為他是什麼手眼通天的大佬。

這其中，當然有一些人因為沒有能從陳文亨這拿到好處而有些惱羞成怒。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想，卻沒有什麼人對陳文亨造成損害。

因為，更多的人都在主動的維護著陳文亨。

倒不是因為他們和陳文亨關係有多好，而是他們都有孩子。

不管孩子是還沒有上學，還是已經上小學了，還是初中，亦或是高中。

面對一個神童的父親，還是一個能夠提高一個學校所有學生成績的神童的父親，那可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不管這些人之前是用什麼方式，拿到了現在的位置和權力，他們都知道想要讓子女「繼承」或者是繼續擁有這些，學歷是一個必不可少的項目。

不過，他們雖然都沒有加害陳文亨，但是陳文亨的時間卻都被佔用沒了。

陳銳好不容易才逮到了自己的父親，把自己最近編寫好的《陳銳密卷》都交給他。

陳文亨這時候彷彿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做的是什麼事情，自己要搞的是什麼事情。

陳銳看着自己父親的模樣，他說道，「爸，你還是要知道我們的立足點是哪裏，別迷失了自己。爸，你說我如果不再能帶着整個學校提高成績了，你的印刷工作也賺不到錢了，現在這些圍着你轉你人還會圍着你轉么。」

陳銳繼續道，「他們這些人都是跟紅頂白，錦上添花的事情他們都不太會做，更別提是雪中送炭了。爸，我覺得你可能需要一些拒絕了，我知道你以前就不擅長這個。」

陳文亨看到陳銳寫出來的厚厚的手稿，他忽然自愧形穢的起來。

他想到，「我這段時間正經的事情都沒怎麼做，可是銳兒這邊，不管是上學，還是寫東西，還是成績，都……」

陳文亨說道，「銳兒，讓我看看你的手。」

陳文亨蹲下來，拉起陳銳的右手，他翻開陳銳的手掌，看到手腕和指節的地方，已經有了不算很厚，但是在白嫩的小手掌上卻是異常明顯的黃色的老繭。

陳文亨的眼睛忽然濕潤了，他好像想哭。

陳銳收回了自己的手，他說道，「爸爸，這不算什麼。放在日偽時期，曰本兵想要抓文化人，就會看他們的手上有沒有老繭。」

陳文亨愣了一下，他說道，「那不是抓當兵的才看手上有老繭么？」

陳銳回道，「都看，都看，有老繭的位置不一樣。這不正是說明有老繭是好事，說明專業技能至少在時間上的打磨不缺嘛。爸，你看看你自己的手。」

陳文亨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上也有厚厚的老繭，還有一些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的陳年傷痕。

陳銳說道，「這都是證明爸爸你之前的敬業和努力啊。所以啊……爸爸，我希望不管是你和我，都能憑藉着自己的雙手，成就更美好的生活。」

陳文亨盯着陳銳的眼睛，握著陳銳的手，他鄭重的說道，「好。」

陳銳和陳文亨父子兩人，深深的相擁在了一起。

遠處正要來找陳銳告狀的孫寧，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而他身邊沒多久，又多了個王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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