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小九

190、小九

星河浩瀚,照射亘古不變的大地,花草為之欣欣而開,綻放出另外一種絢爛而富有希望的世界。

在這曼妙而富有新奇的世界下,「二十八里鋪」這個名不經傳的地方,此刻越發煊赫光亮。

外圍樹木交錯,有直有歪,不時傳來野獸低鳴,正因為此,讓這二十八里鋪成為周遭牢不可破的安全地帶。

無論帶貨商賈,亦或者拋妻棄子而要與小妾私定終生的無恥廢男們,極其願意將這個地方當作自己的安樂屋。

至少他們那類「高風亮節」的人是這樣認為的!

他們認為躲避麻煩,一切都會過去,可真實是,那麻煩愈發張狂,竟然可指著鼻子對本體破口大罵,這豈非天地間的談資嗎?

二十八里鋪由北向西斜躺着,形狀類似一個變形扭曲的大錐子。但若以巨人的角度來看,又酷似一位穿着破裙子的胖姑娘。雖然格局不大雅正清爽,但熱鬧程度絕不亞於當世四大都城。

由錐子下尖處進去,是道高三十餘丈的大長門,兩邊用赤漆漆著歪歪斜斜的上古之字,形如扭曲的蝌蚪。在往裏前行,便是主街道的開端,李憐正踩在鋪滿月光的主街道上。

目之所及,行人稀稀疏疏,店鋪卻零次櫛比的排列著。

吆喝過客吃飯的大阪城姑娘,裸漏著白皙的肚皮,扭動如靈蛇。

李憐只偷偷瞧了一眼她那雙深深凹起的眼睛,便慌張朝別出觀望,心中抑制不住對這位異族姑娘的讚歎。

張目望去,只見一間破敗的房屋前立着一個招牌,掉漆的門前倚著位風華絕代的婦人。她邊磕著香瓜子,邊打量李憐。雖然只是清裝素容,木釵在首,那份貴族中特有的氣質,呼之欲出。

李憐久居海外,卻也被這股貴族氣息所籠罩,心中崇尚。見她向自己輕輕低頭一笑,如初春花蕾,溫暖如風,李憐竟情不自禁上前搭話。

「孤島李憐,拜見尊夫人,未知此地可有活人之技?」

「不敢不敢,小婦人夫家姓王,家徒四壁,何敢稱尊。」那夫人先是驚愕,悠哉游哉將手中旁的堅果放入腰兜里,略帶惶恐問道:

「不知活人之技,怎個解釋?」

李憐衣衫破爛,王婦人毫不在意,李憐已知對方涵養極高,是以莽撞問道。

「小子李憐,遭逢大變,淪落到此。此刻軟囊羞澀,床頭金盡,是以想了解這裏有無快速掙錢的差事。」

王婦人自怨自艾地嘆了口氣,「天地慌慌,災殃頻生,卻還有人在惹是生非,攪亂這一池春水,真好比煮鶴焚琴,大煞風景。」

李憐尚自揣摩她話中真意,後者已拱手向請。「小兄弟不嫌棄此地殘破,就請進內飽餐一頓,又有何妨!」

李憐雖幼兒時讀了些異界故事集,了解些禮數,但畢竟海外孤島人士,性子散漫隨意,也就作揖而進。

店內場景陡然一變,極端整潔,十二排長桌分兩個部分排列著,有星星散散的顧客。整個房間內只有櫃枱處那方煤油燈,發着微弱的亮光。

李憐心中奇怪,見王婦人去后廚料理飯菜,便將目光注視到吃飯人的身上。

大室之中,一燈如豆,微弱至極。

藉著這微弱的亮光,李憐發覺這些吃飯的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喜歡低着頭,彷彿被詛咒了似的。

關於邪教徒慘不忍睹的暴虐行為,李憐少時略有所聞,心中不禁發怵,微皺額頭。

「怠慢貴客,萬望諒解。「說着話,王婦人如花落地,帶香而來,手掌撐著一個小巧玲瓏的檀木製餐盤。

李憐大吃一驚,見是四大葷菜,忙擺手道:「婦人太過,小子落魄至此,粗茶淡飯就好。」

「並非小婦人請,小兄弟無須擔憂。」不知何時,她已抄起一把古色古香的大琴,抱在懷中。

釵搖耳顫,緋頰紅唇,波弦之姿宛如天宮舞娥,呼吸間柔情鋪天。

李憐面色泛紅,忙低着頭吃餅,聽得琴聲婉轉哀鳴,心中疑惑。待琴聲已落,微微抬頭道:

「這琴曲慢而無冗,彷彿崇禎自述,排解心中憤憤不平的感情。想是王夫人曾遭受到過撕心裂肺的重大事情,是以一直耿耿於懷,難以忘卻。」

小廝收好長琴,王夫人一雙長腿依禮制擺放好,含胸塌背。方才神情,一掃而空道:「小兄弟感悟非淺,必然名望之後。刀槍難事,小婦人已不願再提起。」

李憐環視左右,依勢問道:

「在座英豪,目光如練,神采奕奕,卻委身於這個一個幽暗小室,實在令人嘆息。」

「他們不過鄉野宰豬,戾氣重了些。未知小兄弟有何打算?」王夫人動筷吃起,也作手勢讓李憐一起吃。

李憐含笑夾起一塊巨大紅燒肉,慢慢放入口中,大快朵頤起來,以此思索答覆內容。

後者只微微而笑,酒窩凸顯,越發讓她紅潤照人,望之神碎。

中年之美,自有其妙。

喉嚨抖動,已咽入肚中,抄起大餅說道:

「江湖廣袤,自有我生存之地,多謝夫人掛懷。「

邊咀嚼大餅邊道:

「適才夫人言並非夫人請客,未知是何人請我這孤島鯫生?」

「我們剛到此地不久,同房東有些賬目不清,鬧得正厲害。不想他就來來了,一個乞丐裝束的孩童,幫我解決了糾紛。」

李憐犀利地問道:

「大概多久發生的事情?」

「八天前。」王夫人溫柔回答,復又說到:「我夫家三世清正,雖已作古,但家學不曾丟棄,實話實說,小婦自不敢隱瞞。那天我們打掃這殘破的小樓,將近亥時才打掃個大概。我吩咐眾人關好門窗,各自安歇,自燒了一鍋熱水,將大桶滾至廚房。我將沸騰熱水倒入大桶中,加入些許涼水調試溫度,將備用衣物找來,正欲寬衣沐浴,隔着前廳的大門便咚咚響個沒完。」

李憐面色泛紅,謹慎問道:「他們是誰?」

王夫人添了口茶水,繼續說到:「我當時神情慌張,已是六神無主茫然無措。慌忙再穿上一件外套,向後院牆壁外扔出一個石子。隔壁賣狗皮膏藥的王老闆便搭梯而來,同我一道去查探。我起初以為是房東為了壓高價格找來的打手,誰料想卻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乞丐。」

李憐道:

「縱然是條狗也得有個名字,小乞丐總不會是無名氏吧?」

「他自稱小九,將我與房東之事解決,而後每個子時都來問我關於你的情況。」

李憐起身道:

「多謝夫人坦誠相告,今夜子時你們就不必出來,安心睡覺。我在前堂來個守株待兔,看看到底是那方朋友,對我如此關心。」

王夫人面露憂懼,提醒道:「雖只孩童,本事卓絕,似有通天之能。那王老闆起先是個**,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如今卻似病貓般躺在床榻之上。我昨日探望他,口齒仍然不清,真是慘不忍睹。」

李憐自通道:

「小子也練過幾年手段,懂些道行,任他牛鬼蛇神,小子也想和他們過上兩三招。如若就此逃避,豈非讓宵小之輩看輕了。」

酒足飯飽,眾人安寢。

李憐將煤油燈弄滅,獨自躺在長桌之上。

窗戶大開,月光灑在前堂櫃枱前。由窗戶木板遮擋,月光正好形成一個斜角照在李憐面上。

忽然身後「咣當」一聲,似是碟碗落地之身,李憐敏銳發覺有兩個人影在黑暗中停足顫抖。聽呼吸異常急促,有驚懼之感。

「是誰?」

「小婦人在此,尋些吃食給小兄弟,務須驚恐。」王夫人於黑暗中說話,雖然表面正常,卻帶有一分惶恐難安之感。

「你身旁之人是誰呀?」

「他……他是同街賣燈籠的蔣老闆,深夜來此談個買賣,讓些利錢。」

李憐一躍而下,功起膻中,雙掌貼住外翻,白光乍現。李憐心中自付:若是父親大人知道我用八九玄功來當照明燈,非得拿起他的狼牙棒,追着我滿院子跑。幸好父親大人不在此處,實在萬幸。

精光之下,如同白晝,但見王夫人容光煥發,魅眼含情。李憐失了分寸,一顆心上下亂跳,慌不迭收了神通。由於收勢過急,傷了臟腑靜脈,按住疼痛胸口,忍者疼道:

「既然如此,就請王夫人自便,切莫耽誤我的事情,小子這裏多謝了。」

「小兄弟也要多加小心,謹慎提防,告辭。」說罷,二人緩緩入了後院,再無聲息。

李憐盤坐長椅之上,調理氣息,隨後便蜷縮在長桌上,心中讚譽著王夫人的貌美。

雙眸微合,腦海無限幻想時,大門便「嘟嘟嘟嘟」響個不停。

李憐回神,翻身越下,緩緩開門,但見一個獨臂小童,滿身鮮血,還未搭話,他便撲來,痛哭不已,神情甚為悲苦。

「可算見到大救星了,快去救我家主人,快快!」

手臂揮去,煤油燈陡然而亮,小乞丐面容更加讓人憐惜。

李憐茫然不解,耐心詢問之下,已然了解大概,心中明了,連忙問到:

「他們此刻還在春宵樓嗎?」

「那八個惡徒都在,雖然有人已回元國搬救兵,但遠水不解近渴,希望大英雄搭救我家主人。」小乞丐說狀,神情義憤填膺,淚珠直滾。

李憐以掌風撲向煤油燈,「嗖」地一下,隨機滅掉,憤然道:

「不論他們是什麼祁連八虎,還是天神下凡,我也得殺殺他們的威風。」

言訖,便隨小乞丐向春宵樓進發。

一大一小身影漸漸消失在巷口,斜對門街道插口,忽然湧現出三十多條黑衣大漢,手拿狗頭大砍刀,隱於黑影下,緩緩向這剛剛裝飾妥善的小樓走去。

在這皎潔月光下,是那麼寂靜,那麼泰然。

可在這如靜湖般的二十八里鋪中,又有誰能能預料到接下來要發生的悲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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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傳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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