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五圖

「一箭似流星，萬箭破金璧」劉萬剛見那惡賊色膽包天，目無王法，竟欲欺辱貌美如花的女子，登時勃然作色。

他嫉惡如仇，怒不可遏，當即要挺身而出，主持正義，倏忽被李憐拽住擋下，「我們是看戲的，看戲的若登台，豈非生搶演員的飯碗？」

俯仰間，那兇殘漢子已大步流星而來，好似惡狗捕食般。

同矮子的醜陋老婆扭扯起來，口中污穢言語噴出。

「咱們倆好比牛郎織女，同赴巫山……兩情相悅，生死與共……洞房花燭夜，共同……。」

四位勞役在棺材旁蹲著歇腳，擠眉弄眼，哈哈大笑，瞧著熱鬧。

袖珍丈夫脖頸泛紅，羞愧難當，頭頂上似乎頂着一片青青草原。

他雖然是袖珍矮子，可縱然是再矮小的男人，面對女人時，也是頂天立地的雄偉大丈夫。

再經歷過一番「七上八下」的心裏鬥爭后，毅然決然挺身而出，抄起橫木迎頭砸去。

兇殘壯漢則微微邪笑，生怕他不肯來廝打似的。

猛蹬一腳，力足百斤！

袖珍丈夫倒飛出三丈遠！

「撲的」一聲，落於馬糞坑裏，哀嚎痛哭，埋怨蒼天不公。

那醜陋的妻子徑直徐步走向自己的「小丈夫」，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朝他臉上吐了口唾沫，憤然道：「連狗都不如，毀老娘二八青春，快去見閻羅爺吧！」

兇殘漢子目中極盡淫邪，緩緩向醜婦走去。

撫摸她極端粗糙的手背，「好娘子，隨我回山寨，包你榮華富貴，穿金帶銀，呼奴使婢，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

醜婦雖醜陋難看，可畢竟是女人，至少在場人是這樣判斷的。

她眼睛流情，好似潘金蓮轉世。

突然，那兇殘漢子方走五步，當即摔倒在地。

他立時將長靴脫去，一隻腳紅腫如南瓜，不住滾地呻吟。

「不裝了，攤牌了！」

醜婦忽然大叫一聲，便將長發扯去，麵皮撕掉，卻正是那個面對李憐時自稱「斗泥玩」的採花大盜。

李憐見此亦為驚愕，當即收斂跡象，淡然自處，心中暗思:

「原來得來全不費工夫！怪不得我看她相貌有些熟識，今日看你這採花大盜如何脫身？」

「一箭似流星，萬箭破金璧」劉萬剛目光如鷂鷹，早被李憐發覺勸住。

他男扮女裝，惹得眾人無不矚目，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他本人卻面色不改，泰然自處，像是件尋常至極的事情。

「哈哈哈！」那拿着賬本的中年人此刻陡然跳出。

本來樣貌五六十的模樣，在他跳起瞬間，便年輕了十幾歲。

見他手往腰間探去，「挲嘍」一抖，一把薄片寶劍自腰間閃出。

劍薄如紙片，不動尚微微顫抖，發出似響尾蛇發怒的響聲。

那原本憨厚本分的眼睛此刻變得無比銳利，宛如鷹隼俯瞰草地上低頭吃草的小綿羊。

圍坐橫肉大漢把碗甩出，嗖地一下起身，陰側側道:

「長松兄弟，誰若敢給你找不痛快，我就讓他先不痛快。老子鬼王縱橫天地，鷹揚宇宙，還未怕過誰！」

又冷眼瞪着那握劍中年人，「縱然是萬里神捕，我也不放在眼裏。」

顯而易見，中年人正是宜城裏的萬里神捕！

採花盜匪百里長松拜禮道:「鬼王大哥，今日全憑你做主，生死由你。我不過擄個絕色女子，消遣一二，身犯何罪？」

鬼王盯着萬里神捕手中的薄片寶劍，嘿然道:

「孔夫子尚且說食色性也，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再者言，長松兄弟並非奪她人性命，你為何像癩皮狗一般追着不放！」

萬里神捕神情激動，將劍抖個花兒，冷然道:「我本孤兒，師從天極門主。這輩子我只信他，他說要知恩圖報，我便對吃過百家飯的宜城死心塌地，不敢有二心。今天見到這惡賊在宜城附近為非作歹，我若袖手旁觀，豈非愧對恩師敦敦教誨，更愧對宜城的善良百姓。」

「找死！」

那個方才甩飛的矮子丈夫，早已爬出臭坑，陡然爆喝一聲，如旋風般彈向萬里神捕。

迅如彈子，行若溜煙！

萬里神捕絲毫不慌張，把掌中劍抖成雪花似的橢圓形弧度，激蕩白光。

矮子丈夫正沿着白光閃到一旁，言道:「破神捕有點東西，鬼王大哥，你可千萬小心，別着了他的道，毀了一世英明。」

矮子丈夫此言正是激怒鬼王出手，百里長松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暗自一邪笑，附和道:「鬼王大哥出手，這破捕快自然非死即傷。」

鬼王趁勢大吼一聲，龍嘯虎鳴，十七個匪盜立時手持兵刃，把萬里神捕和他在一起的少年郎，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萬里神捕冷然問向身旁之人，「劭兒，害怕嗎？」

他身側之人趙劭兒，臉頰極白，好似傅粉何郎。此刻，小眼睛惡狠狠盯着匪盜們，目中激火，毅然決然搖首道:「不怕！」

萬里神捕神情異常激動道:「好，我們師徒倆便死在這群寇上，也不辱沒天極門主的威名。」

一雙鐵棍，一把砍刀，一把拐子，從三個方位襲向萬里神捕肘、肩、胸。後者疾抖薄片寶劍，將那三人盪開。

握砍刀的漢子滿臉不服氣，挺身前攻，正被劍影籠罩，刺傷手腕，當即脫刀退走，在旁遊動。

一刀疤臉漢子「項莊舞劍」將鋤頭上沖砸向萬里神捕後路，誰料後者有防備，走八卦位閃身到刀疤臉側身，一個「霸王推鼎」，把刀疤臉推出三丈開外。

正巧側腰落在碎石上，痛得他哇哇大叫。

方自穩住身形，但見愛徒趙劭兒被三個彪形大漢圍住，險象環生。

一鋤頭又劈頭蓋臉的打來，萬里神捕運轉薄片寶劍，施展大須彌劍法中的絕招「天河撒兵」沉臂回劍，一遞一回，瞬然將那鋤頭本幫划斷，那人力道撲空，摔倒一旁，成了個狗啃泥。

圍困趙劭兒的一個使熟鐵大牌，一個使太祖棍的，還有一個使離魂鈎的，甩、拽、回、點，招式十分嫻熟。

萬里神捕猛然躍起，展動寶劍，將那施展太祖棍的逼退到一旁，正欲搭救愛徒，對方五個人又氣勢洶洶而來。

「一箭似流星，萬箭破金璧」劉萬剛見狀不好，煩躁不安，問道:「要等到何時，我們才出手？」

李憐見他性急，小聲解釋道:

「鬼王此刻還神色泰然，料想必有傍身之技，再看看也不遲。萬里神捕師徒普攻精湛高明，不致倉促間落敗。」

果然，鬼王大步流星上前，「閃到一旁，沒用的廢物們，還得爺爺出手。」

他氣定神閑的將右手高舉過首，衣袖漸漸往下移，赤色手腕上一個異常精緻的手鐲，發着強光。

隨着嘴唇蠕動，念著好似上古流傳下來的咒語，那手鐲倏忽化成五道白光，橫列在鬼王面前。

萬里神捕深情振奮，絲毫不懼怕擔心，手腕抖動，劍花盪起，「楚王舉鼎」襲向鬼王前胸。

五方捲軸互相牽連，形成淡淡一條白線，輕而易舉擋住萬里神捕。

嘴角露出惡魔才會發出的笑意，鬼王大呵一聲，五道白光越聚越盛，忽然化成了五個色彩斑斕的上古捲軸。

除了左側第一幅圖是開着的，其餘四個捲軸卻是卷上的。

「一箭似流星，萬箭破金璧」劉萬剛摸頭稱奇，表示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奇特詭譎的功法。

「莫非是父親所言的五圖陰煞魔功？」李憐微蹙眉頭，心中自思起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

「五圖陰煞魔功乃末元子之前時代所遺留下來的，為金璧邪教派一等一的功法，厲害非凡。前輩傳說中，只有一種功法是它的剋星。可惜隨着五圖陰煞魔功的消失，練那種克制它功法的人便改行當，從此這克制他的功法下落不明。你若到中原四國，若不幸遇到，能跑則跑，跑不了就求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呀！」

漸漸的，李憐一顆心撲通撲通加速跳動起來，看着躍躍欲試的劉萬剛，心中無限苦悶，自付道：「本以為八九玄功乃世間三大功法之一，誰料在我手中，宛如柳絮，愧對前輩高人呀！」

鬼王以手隔空拍打第一幅攤開的畫，瞬間加重了魔道之力，上下黑氣繚繞，漸顯出圖畫中的內容。

一扇華麗的窗戶下蹲著兩位猥瑣且醜陋的人，仔細看去，有一男一女，男的打扮富麗堂皇，女的更是穿金帶銀。兩位鬼鬼祟祟，好像在密謀着什麼事情似的。窗戶上面用潑墨手法書寫着四個大字「東窗事發」。

鬼王手底下的十幾個匪盜，心中無比歡喜，在旁邊吶喊助威，舞刀弄劍以壯其勢。

百里長松把棺材裏的美婦拖拽出來，再她白皙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痴痴地道:

「愛情就是這麼奇妙，誰讓我喜歡上了你呢！愛情本身是無罪的，所以我不是壞人，只是喜歡你。」

鬼王睥睨四周，狂笑道：「誰能破我？誰又敢破我？」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