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驚蟄之夜(上)

第1章 驚蟄之夜(上)

天佑四年四月,梁王朱晃接受唐哀帝李柷禪讓,並在中原地區建立了後梁,定都東京開封府。

至此,五代十國,開始了!

不過,正當華夏大地處於一種戰火紛飛,風雨飄搖的亂世時,我們的故事,卻要從長安都城的,一個偏遠地區講起……

驚虹劍庄.

這是一個坐落于山域間,並且獨享身後龍嘴瀑布的,一個給人感覺低調有修養的山莊,驚虹劍庄。

雖然雨水已過,驚蟄悄來,但是在前者的滋養下,那龍嘴瀑布依舊是散發着無與倫比的虹觀,甚至就是在晚上,你都有可能看見溢彩紛呈的流光。

這可是相當令人神奇的時刻,以至於久而久之的,都有傳說流傳於世了——

在那龍嘴瀑布的後面,其實居住着兩條虹蛇,彩虹就是它們嬉戲玩耍,歡天喜地時的殘影。

而且人們還聽說,其中一條鮮艷靚麗的,是雄蛇,名為虹;

而另一條暗淡潤澤的,是雌蛇,名為蜺。

有心的人們,那時居然還給這裏起了一首順口話——

虹蜺相交彩光現,縹緲虛無幻境變,奇遇潛心修信念,問世一出驚虹劍。

至於傳說的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在它的神秘渲染下,驚虹劍庄的威名是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再加上自身本就不俗的實力……

因此,人們對於這裏,和這裏的人,就更有興趣了!

這不,今晚又是一個稍微有些炫光的時刻。

只見龍嘴瀑布的周圍,彩光們一會兒像鬼魅的邪靈,一會兒像妖禍的魍魎,一會兒蹤無跡消了無痕,一會兒卻又突影閃現驚人魂……

此刻真是盡顯神秘本色!

如果不是它帶給了人們過多的美好記憶,否則就今晚這一連串兒的詭異景象,想必可能會嚇壞不少人吧?

至少,這也太不正常了!

「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忽然,一聲大為慨嘆的輕語,從驚虹劍庄前面的樹林里傳了出來。

樹林很茂密,彷彿都能掩蓋住需要被隱藏的一切。

「這龍嘴瀑布的奇觀可真是名不虛傳啊,你說是吧,成讖師兄」

說話的,是一名氣質儒雅,面相謙和,背劍夜行衣的男子,大概而立之下的年紀。

此刻,他正躲在一棵,三人環抱仍有餘地的大樹身後,秘密的觀察著驚虹劍庄的動靜。

「謹言慎行,丁素師弟……」

隨着一聲極為瘮人入骨的聲音飄來,那名被稱作丁素的男子,瞬間表情恐慌,眼神驚懼,並且渾身上下似乎都有了打顫的跡象。

「我錯了成讖師兄……」丁素連忙驚惶的回話,他甚至就連回身面對都不敢,直接半跪在地上,「我再也不敢了……」

「那就最好!」

冰冷的語氣中似乎有了一些放過的意思,之後就了無生息了。

稍等片刻,待丁素覺得師兄已經放過了自己的時候,他輕聲的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放鬆了自己剛剛加倍緊繃的軀體,盤腿坐與地上。

兩個呼吸的調整之後,神經緩過來的他,終於可以心平氣和了。

「吁,好險……」

丁素心有餘悸的自語着,順便還抹了一下額頭上點點的滲珠,接着,他小心的看向了身後……

那是一個在以明月為背景下的身影,一個看不清具體形態樣貌,但是氣質有些高冷陰毒的身影。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成讖師兄什麼都好,可……」丁素又在自話了,言語之間好像還有一點兒可惜的味道,「就是過於迷信!」

這時丁素想起為了任務即將離開宗門的時候,一個小師弟就因為和同門玩耍打鬧時,不小心說了一個「敗」字……

誰知被成讖師兄聽到后,直接一劍,就削掉了那名小師弟的嘴巴,和舌頭!

想到這裏,丁素還是感到心驚肉跳,談之色變。

因為那一幕,他不僅剛好看的真真切切,而且他,就是與那個師弟玩耍打鬧之人……

更關鍵的是,那個「敗」字,其實就是他說出來的!

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陣兒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些彷徨的丁素趕緊收回心神,屏氣凝神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不消片刻,就從樹林里暗影疾動,陸陸續續的出來了九個人,全部是夜行者打扮。

看着他們靜默的站立於師兄前方的陰影下,感受着未嘗有過的腐味和潮氣,丁素明顯有些不太適應,他並不喜歡和這些屍心族的人打交道。

「如何?」成讖師兄發話了。

「萬事俱備!」

這時從樹林里又走出來一個人,是一名氣質妖邪的老嫗,身形不佝僂,但是面相卻橫紋縱生。

「雲虛極和雲靜篤兩兄弟早已外出,估計這會兒正在西南方掃除流寇呢,至於其他人,則不足為慮。」

「不足為慮」

成讖的語氣中並沒有擔心的意思,只是充滿著算無遺策的覺悟,他不能、也決不允許自己的任務有一丁點兒的瑕疵。

察覺到眼前之人如此密不透風的小心和謹慎,老嫗看向成讖的眼神里,也不經意間的透露出了欽佩,和忌憚。

「今天晨茶時,莊主宇文安道已經不知不覺的服下了我的腐心丹,再加上他依舊悲慟欲絕於半年前被毒門虐殺的兒子,所以……」

老嫗的意思不言自明了。

「那他的女兒呢?」成讖真是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痕迹,「據說她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劍術天才。」

「碧玉年華的小女孩兒而已,就算天賦再怎麼異稟,也只不過……」老嫗這時停了一下,她似乎在心裏盤算着什麼,「她終究還是沒有成長起來呢。」

這時周圍安靜了,丁素默默的觀察著這一切,也不知道他此時在心裏想些什麼?

月明星稀的夜晚,微風徐徐的輕撫著樹上的枝葉……

「怎麼樣?」老嫗說話了,「你要做出這個決定嗎?」

「各取所需罷了。」成讖只是一句冷冷的回應。

然後,隨着天上的一片黑雲緩緩的接近明月,樹林里的幾人,也都慢慢的隱匿在了黑暗中,那銷聲匿跡的本事,就彷彿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長虹七子交給你了。」

「沒問題。」

這是成讖和丁素消失前最後的對話。

不過,有一處地方,是黑暗暫時沒有辦法完全侵佔的,那就是驚虹劍庄的主院之內,也就是通往山中龍嘴瀑布之路的第三個屏障,前邊兩個依次是外院,和練武場。

這裏雖然談不上燈火通明,但燭光搖曳的魅影,也是讓這裏多了一份難得安逸的氛圍。

這時,東面湖水邊的一個帶有露天平台的房子裏,緩緩的走出來一位大概不惑之年的男子,那剛強無懼的氣質中,卻依然掩飾不住孤獨落寞的憂情。

或許是其中蘊含的情緒感染到了湖水裏的錦鯉,只見它們三三兩兩的躍出水面,似乎想要探清這情緒的淵源。

「別來十載音訊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看着湖水裏簇擁相伴的錦鯉,男子惆悵的自語着。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男子的惆悵化作了自責和愧疚,「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兒子,真的對不起……」

說到這裏,男子的眼角,已經有揮之不去的淚珠了。

也就是這一刻,他瞬間就彷彿比剛才又老了十歲不止。

「不過……」

片刻之後,或許是男子的情緒得到了控制,他又平和了許多,甚至語氣中還摻雜着一股愛意和喜悅。

「彩璇很好,她很快樂,也很健康……」這時男子的嘴角已經開始上揚了,「而且她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聽到這裏,錦鯉們似乎感受到了壓抑不住的欣悅,竟紛紛跳出水面表達着自己的感受,它們似乎也喜歡將要發生的事情。

「雲師兄的孩子,雲虛極和雲靜篤,他們真的很優秀,很優秀,所以現在就有些犯難了,璇兒應該選擇誰呢?」

「我選擇劍術!」

宇文安道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不服氣的聲音,是他的女兒宇文彩璇。

只見她身着生命綠的俠裙,左手執劍與後背,挺拔著已經突顯性別的身軀,用接近於冰藍的眼睛,高傲又有些撒嬌似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怎麼說呢

宇文彩璇現在就相當於是一個冰與火的結合,既有天才特殊的高傲和孤冷,也有常人普通的好奇和生動。

或許會熱情似火,或許會冷淡如冰,至於最後性格會怎麼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要追求劍道的最高奧秘!」

看着女兒頗有自己當初的年少輕狂,現在的宇文安道,眼睛裏充滿了寵溺,和擔心。

畢竟,他經歷的,可太多了……

「哦,是嗎?」父親打趣道,「你也想追求劍道的最高奧秘?」

「怎麼,不行嗎?」

一聽父親如此的戲榷,彩璇不高興了,噘著嘴,側着臉,鼓著腮幫子嘟囔道。

「行,倒是行,還湊合……」父親繼續打趣著女兒,「可是,就你這樣子,你確定嗎?」

看着女兒額頭上的汗珠和裸露在外的上臂擦痕,宇文安道明白她又給自己加練了,而且這已經是好幾個月的事情了,他現在的心思很複雜。

一方面他很欣慰,一方面他又怕女兒越來越偏執。

「真正的劍客,可是心如止水深似海,一朝涌動世間驚。」宇文安道耐心的講述著自己的覺悟,「你能做到處事不驚,雲淡風輕嗎?」

「我……」彩璇有些語塞了,但她可不會怯懦,「我會做到的,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的!」

「是嗎?我不信!」

「父親……」

彩璇撒嬌了,她的被劍術佔據的生命里,其實還是蘊藏着豐富的女孩兒心思的。

「您今天幹嘛老是打擊我啊?」

彩璇一邊爭辯道,一邊接近著自己的父親,並挽着他的胳膊。

「世事無常啊……」

宇文安道看了一眼彩璇,緊接着就移開眼睛,看向了外面,至於他在看什麼,湖水錦鯉還是其它的……什麼東西?

「我既希望你能趕快的成長起來,能夠早日擁有保護自己的實力,但是,我又實在不想看到你脫離稚氣的樣子,我的孩子的樣子……」

說到這裏,宇文安道有一絲絲的哽咽。

「我實在不願意看到,你離開我時的樣子……」

「父親,您瞎說什麼呢?」彩璇有些不能理解,「我不會離開您的,我要永遠和您在一起。」

「傻孩子……」宇文安道苦笑着說,「不說別的,最起碼,你總有一天要嫁人吧?」

「我……」

彩璇語塞了,也難怪,畢竟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看到自己女兒的羞澀反應,宇文安道笑了。

「怎麼樣?虛極和靜篤,你喜歡誰?」

「父、父親,您、您亂說什麼呢?」

這時彩璇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小九九了。

「也罷,等他們倆回來了,就比武論親吧,可以嗎?」

「討厭,不理您了……」

說着,彩璇就羞愧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她甚至沒能回頭看到,自己父親,那最近以來一直從未有過的,無比幸福的笑容。

「誰!」

突然,宇文安道感覺到了一股,不,是好幾股不屬於自己劍庄的氣息,而且,其中兩股,好像既熟悉的可怕,又強大的離譜!

他,有一絲心神不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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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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