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你絲襪破了

低沉的烏雲籠罩着天空，石川市大學城一所不大的咖啡廳里，零散坐着幾對來這裏休息閑聊的學生情侶。

緊挨咖啡廳落地窗一側的椅子上，一個身着黑sè裙裝身材發福的中年婦女和一個穿着T恤牛仔褲的年輕女孩都帶着些不耐煩的表情坐在那裏，不時看看手機，彷彿在等待着什麼人物的出現。

「噹啷~」

伴隨咖啡店玻璃門被推開，上面懸掛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響。

「歡迎光…啊，李莫…等你的人在那兒…」

戴着藍sè鴨舌帽負責送咖啡的女服務生看清楚來的人面孔后，放低聲音指了指裏面的座位，顯然和這位來客很熟了。

被稱作李莫的是一個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身材略微健碩的男生，長相算是一般，因為xìng格的原因，被人起了個丑魚尼莫的外號。

看到坐在咖啡廳角落的這對母女后，李莫接過女服務生遞給的紙巾擦著汗加快腳步走了過來，面帶歉意道，「阿姨，不好意思，剛才有個買家要退貨，耽誤了點時間。」

「沒事，你小老闆當得挺忙的，我們人閑的就等等。」

似乎是對於這樣的理由很是不屑，那位中年婦女塗着一層粉脂的臉上露出些許嘲諷意味。

「阿姨您要不要點什麼喝的？這家店的咖啡不錯…」儘管聽出了對方話語里的嘲諷意味，李莫仍舊克制着自己，面帶微笑遞過張菜單，畢恭畢敬道。

瞥了一眼李莫手裏的那個印有不同種類飲品的單子，中年婦女臉上的不屑更加劇了幾分，「算了吧，我喝不慣這種地攤東西。」

看到對方如此表態，李莫臉上的微笑也僵硬了幾分，只好把菜單重新放回到桌上。

倒是一旁始終沒說話的女生看不過去了，提醒一般嬌嗔道，「媽…」

有些不明就裏的李莫看看這位始終不肯面對自己目光的女孩，又看看面前這位表情比窗外烏雲更yīn沉的中年婦女，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裏升騰起來。

「既然這麼忙，你在網上的店鋪生意怎麼樣？」碰了一下女孩手臂示意她別說話后，中年婦女開口問道。

李莫老實答道，「勉強還行吧，賺出生活費是可以了，偶爾再打點零工學費也能攢一些…」

「也就是生意一般，那打算在石川市買房嗎？」

不等李莫說完，對方就步步緊逼追問。

李莫苦笑，「阿姨，我才大三，還沒畢業，如果以後在石川工作的話，肯定是要在這裏買房的…」

「買不買房跟畢不畢業沒啥關係，真要想買家裏也不會攔着你不是，何況石川的房價在二線城市當中還算低的了…聽說你家就你媽還工作，家裏還有個上高中的妹妹？」

李莫輕嘆口氣，感情對方這真是來查戶口的啊。

可畢竟是自己女友的母親，他也不好隱瞞什麼，「是，我爸去年被拖欠工資，又在工地上受了點傷左腿骨折，暫時還在家裏休息，妹妹在上學，家裏就我媽上班…」

「我們家的情況你可能也知道，小麗他爸在國企上班，我呢，也在一家不錯的企業有個職位。雖然比起那些大款們差了點，可是我家小麗也算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不是，你看我們也都習慣了穿戴點名牌，你不覺得讓小麗跟着你受委屈了點？」中年婦女語氣當中帶着股優越感一連串說道，整個咖啡廳幾乎都能聽到她的言論，「我們給小麗找對象呢，也就一點小要求，起碼得在石川市有套百平米的房子吧？你覺得你能在畢業兩年內買到房嗎？」

雖說石川市房價不算太高，但是一平六七千的價位仍舊不是李莫所能承擔的，顯然這是對方在故意為難自己。

聽到這樣的言論，咖啡廳其他男生一陣無語凝噎和憤怒，而旁邊的女生們則是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一陣偷笑。

「阿姨，我會努力讓小麗過得好的，我有這樣的決心。」聽明白對方意思的李莫誠懇道。

「小夥子，這年頭口號可不值錢。」中年婦女搖搖頭，依舊大嗓門道，「算了，我就明說了吧，你和小麗也談了一段時間了，她覺得和你不合適，我也覺得你們不合適。所以，過了今天你們就還當彼此是熟人吧，你也別再來找我們家女孩了，小麗也不會再主動聯繫你。不瞞你，我們家不少親戚也在zhèngfǔ部門上班，你要是繼續不依不撓追求小麗，那就不好看了。當然，你是大學生，阿姨相信你不會那麼沒腦子…」

終於是攤牌了，可是李莫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把大人找來和自己提分手，還用這樣的條件讓自己難堪。

「除非是小麗對我說出來，不然我是不會放手的。」

李莫看着對面那個女孩，一字一句道，他還是不願相信這個早就對自己知根知底的女孩會突然如此絕情。

被稱作小麗的女孩猶豫着抬起頭，看了李莫一眼，隨後小聲道，「李莫，我們…還是分手吧…」

「你看，不是我強逼的吧。」聽到女兒的話，中年婦女臉上這才有了笑意，開始為眼前這個窮小子灌輸自己的理念，「阿姨也給你提點意見，你看你爸身體又不好，還有妹妹要照顧，你就好好打工然後放低點眼光，娶個門當戶對的農村女孩就行了…」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纏着小麗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既然對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李莫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裏聽對方嘮叨，起身準備離開。

倒不是說他承受能力有多好，而是除了離開之外，他實在想不出自己還能說些做些什麼。

「這有啥可傷心的，跟回頭媽再給你介紹一個，像他這樣要條件沒條件的沒什麼可留戀的…」

走了兩步后，李莫忍不住回過頭，朝那位仍舊在評論自己貧窮家世的中年婦女提醒道，「阿姨，你絲.襪破了。」

說完，李莫轉身離去。

其他關注著這邊動態的情侶們也都把目光瞟向那個中年婦女的腿上，不禁嗤嗤發笑。

只見對方肥壯右腿撐起的黑sè絲.襪上不知何時從腳踝處出現一條裂縫，隨着中年婦女剛才氣勢恢宏的演講，這條裂縫一直裂開到膝蓋處，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肥肉。

「呀！」

驚叫一聲后，中年婦女趕忙附身想拿包遮住破損的絲.襪，無奈裂縫太大加之人太肥，怎麼都無法阻擋裂縫的擴散。

「看什麼看，真是的！」急急忙忙站起身，中年婦女尷尬至極的跑到鴨舌帽女生那，「服務員，衛生間在哪？」

正在注視李莫離去背影的女服務生扭過頭，看着眼前這個氣急敗壞的中年婦女，清秀的臉頰上露出些冷淡，「不好意思，我們這樣賣地攤貨的地方沒有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