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分房風波（三）
學校十一個年輕男老師到鄉zhèngfu上訪的事情很快就被學校里其他人都知道了。這時各鄉鎮的學校還是屬地管理，歸當地的黨委zhèngfu管。鄉zhèngfu的電話打到學校后，劉鵬舉和萬開金的臉sè就有些不大好看，開始挨個找十一個年輕教師談話。過了兩天，這天下午第三節課，王chun和也被叫了去。
叫他前去談話的是老教務主任萬開金。萬開金年齡已經有五十多歲了，英語水平很高，是整個紅城縣英語教學的學科帶頭人，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所謂的「大拿」。王chun和小學初中都是在駝河鄉中學上的，初中三年的英語都是萬開金教的，和萬開金是不摻一點水分的真正師生關係。
王chun和師範剛畢業回到駝河鄉中學教學時，還鬧了一個笑話。一次，萬開金叫他到教務處去簽一個表時，王chun和走到教務處門口，下意思地大聲喊了一聲：「報告！」弄得萬開金哈哈大笑起來。萬開金對王chun和招手道：「現在我們是同事了，又不是你上學時進辦公室來抱作業或交作業。以後再別喊報告，直接進來就行了。」
當時教務員李振德也在，出門便把這件事情當做一個笑話說給其他老師聽，把王chun和弄得臉紅了好幾天。
現在聽說萬開金要和他談話，王chun和心裏不免有些打鼓。到了教務處門口，臨進門時，他心裏還是有些發虛。王chun和在心裏不斷給自己打氣：「怕什麼！又不是去見國家領導人，就是去見國家領導人，他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也都是人，又不會比我們多長出些東西來。」
在門口掙扎了一分鐘，王chun和硬著頭皮敲了敲教務處的門。裏面傳來他熟悉的萬開金帶有河南口音的聲音：「請進！」
王chun和進了辦公室，辦公室里只有萬開金一個人，教務員李振德不在。萬開金對還有些局促的王chun和笑道：「chun和，別那麼拘束，坐呀！」王chun和這才在教務處專門用來接待人用的三座的半舊沙發上靠邊坐了下來。
萬開金有兩顆牙已經光榮下崗了，嘴一張開，上面就豁了一小片，說話都是漏氣音。萬開金微笑着問道：「chun和，怎麼樣，現在已經習慣了當老師的生活了吧！」
王chun和點點頭道：「挺好。這裏本來就是自己的家鄉，沒什麼不習慣的。」
萬開金笑着看了看王chun和有些發窘的樣子，突然道：「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問你，你對學校或者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王chun和有些吃驚地看着萬開金道：「沒有呀！您是我的老師，我一直都很尊重您，我怎麼會對您有意見呢？」
萬開金的臉yin了下來，道：「那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你跟着劉江水他們一起到王書記辦公室去上訪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chun和看着萬開金氣勢洶洶的樣子，心道：這是啥世道，難道我們有理還不讓說了？但這話畢竟說不出口，王chun和忍了忍，道：「我本來是不想去的，但其他人都去了，我不去不好看，所以沒辦法，只好跟着去湊個數。但我真的沒有說過一句你和劉校長的壞話，對你有什麼意見。」
萬開金臉sè緩了緩，道：「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我帶了你初中三年，你的品行我是了解的，不是那種喜歡出風頭、不識大體的人。但你這次跟着去上訪，給學校產生了很壞的影響。我們內部不團結，別人會笑話我們學校的。會說我們學校的人素質不高，光搞窩裏斗。以後遇到事情要有自己的主見，不要隨大流，學會顧全大局。」
王chun和臉有些紅了，道：「我本來不想去的，但劉江水非要拉上我，下次我一定不會像這次一樣隨大流，像這次這樣衝動了。」
笑容又重新爬上了萬開金的臉，萬開金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對王chun和輕輕地揮了揮手道：「那好，沒什麼事你就可以走了。別忘了你今天說的話。」
王chun和在萬開金注視的目光中離開了教務處，出門后返身把門輕輕地關上，然後快步往自己辦公室走。一路上王chun和覺得萬開金的目光好像還在如影隨形地在他背後盯着他，搞得他覺得背後怪怪的，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他的辦公室離教務處有十幾米距離，平時這段距離他是感覺不到有多遠的，半分鐘不到就可以跨到。但今天他覺得這段路有些漫長，他恨不得一腳就跨進自己辦公室去。
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的心這才平靜了一些。辦公室里教三年級語文的李林娟正在改生字本，看他進來了，關心地問道：「剛才萬老師把你叫到教務處都說了些什麼事情呀？」
王chun和看了看，覺得這女人怎麼這麼讓人討厭，這麼喜歡打聽事情。但又不好發作，只好淡淡地笑了笑，道：「沒什麼事，就是和我談談心，問問我工作上有沒有什麼困難，鼓勵我們年輕人好好乾。」
李林娟三十二三歲，孩子已經七歲了，正在這所學校里讀一年級。不過她皮膚白，人長得細細長長的，算得上是個大齡美女。平時王chun和覺得她挺順眼的，但今天心情不一樣，也就不管她是不是什麼美女，把她也歸到讓他討厭的那類女人中去了。
李林娟看王chun和心情不大高興，簡單地哦了一聲也就沒再問下去，繼續低頭改著自己的作業。
王chun和坐了一小會兒，王chun和這時才覺得有些尿急了，煎熬了半天，還沒顧得上上廁所，這才想起要上廁所。
在去廁所的路上，王chun和這才算徹底恢復了平靜。他想起自己剛才的變現，禁不住有些鄙視自己。心理暗罵自己道：「媽的，王chun和，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要當大人物，怎麼這麼點小事，這麼些小人物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在廁所里，王chun和好好釋放了一會兒，心裏終於如釋重負。他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今後再也不能這麼一驚一乍了，遇事要靜氣，這樣才像個男人。」
他忍不住想起一個問題：剛才我的臉sè不好看，該不會讓李林娟覺得我這個人架子大，在她面前擺譜，把她給得罪了吧？姥姥的，要是得罪了，那也成既成事實了。那也只有以後想辦法彌補了。人家又沒得罪你，你幹嘛給別人臉sè?媽的，還是怪自己太沉不住氣。今後再也不能這樣了。
駝河鄉中學的廁所在學校東側，出了廁所，迎頭就是耀眼的陽光。王chun和就是王chun和在廁所往辦公室走的路上掙扎了一會兒，到了辦公室大門，終於決定不再為這件事情煎熬了。
進了辦公室，已經是下午第三節課下課，離放學還有一節課的時間，老師們忙了一天，第四節課沒課的老師多等著放學簽退，這時候學校里是比較鬆散的時候，各個辦公室里扎堆聊天的人也多了起來。
王chun和第四節課沒有課，所以也不着急，在其他辦公室里和別的男教師又閑聊了三五分鐘，這才施施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里李林娟、王啟珍正和一個王chun和不認識的長得高高長長的年輕女孩子嘻嘻嘻哈哈地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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