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在村裏,一般男孩子十七八成親差不多，稍早和稍晚都沒問題。

而女孩子則要早一點，十五六就要考慮婚嫁的事了。

現在他們家,大壯十八，虎娃十六,文生和桃花十五，杏花十四,江啟十三。

嚴格來說,大壯還有桃花都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尤其是大壯。

現在一提起這事,家裏也就當真上綱上線起來，決心要給兩個孩子說親了。

江啟目瞪口呆。

怎麼說呢,大壯還好，畢竟這幾年對方自詡是個大人了,不怎麼愛和他們小屁孩玩,但是桃花才十五,他們一起長大,突然一下子就要嫁人，離開家裏了,江啟怎麼想怎麼彆扭。

不過他也清楚，這確實是該嫁人的年紀了。

大人們準備討論婚事,於是老太太把他們幾個孩子全都攆了出去。

江啟問道：「桃花，你想找什麼樣的人啊？要讀書的嗎？」他的交際圈，也就是讀書人了。

他考上舉人,一定程度上,大壯、虎娃,還有桃花杏花的說親對象,都可以提高一定的水平。

但具體能怎麼樣，遇到怎樣的人，還不清楚。

桃花也是第一次聽到關於她說親的事，之前還真沒想過要嫁給什麼人，但她性子直爽，也沒在這上面憋著，想想道：「你先幫我留意著？等到時候看奶奶她們選的是什麼人，對比一下。」

要不要嫁讀書人，桃花沒什麼執念。

舉人不是那麼好考的，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像是小六那麼才華橫溢。

多數能讀書的貧家子，那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家很受寵的，她嫁過去無非就是要操持全家。而且讀書費銀錢，都是舉全家之力，就算是考出來了，那也得在其他家人面前低一頭，得回報人家。

當然，讀書的那個不用低頭，但她做妻子的，肯定不能這樣。

光是看趙永昌，就大致知道一般讀書人是個什麼境況了。

與其指望自己的夫君是個讀書有能耐的書生，桃花覺得還不如指望自家弟弟來的合理，誰也不如小六聰明啊。

至於那些家裏富裕，不用背負太多的讀書人，其實就是富家公子，她不一定駕馭得來。

反正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定的，桃花決定慢慢想，看看家裏是怎麼打算的。

江啟也沒什麼頭緒，一切也得看桃花自身意見，還有家裏人的想法。

這時，院門突然被打開，村長以及幾個族老走了進來。

江啟他們忙站起和人打招呼：「二叔公、村長叔……」

「誒，小六在啊。」村長臉上滿是熱情的笑容，「你爹娘在家嗎？」

「在。」江啟應道，而後腦袋往後大聲嚷嚷着：「奶奶，爹，娘，村長來家裏了。」

他其實大概心中有數村長是來幹什麼的，這事在上次他考中秀才的時候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江老太太還有江兆恆、張韻秋很快就出來，和村長、族老他們說上了話。

事情沒有出乎江啟的預料，村長他們來，就是為了帶他去祠堂祭祖的事，能夠考上舉人，將來族裏多一個官老爺，那可真是祖墳上冒青煙的事啊。

古代宗族的觀念很強，很多時候，朝廷的政令都無法下到宗族，宗族都能自行處理族中的事物。

他考上舉人，族裏自然會更偏向他。

就如同劇情中趙永昌在族中的地位一般。

當然，他是解元，看着前途更大，比趙永昌那時要更盛大一些。

家裏人也沒有拒絕的想法，很快，江啟就被帶去祭祖了，全村人也都必須得過來。至於趙永昌，他因為接受不了一名之差的差距，在省城多躺了

兩天，也就晚他們回來，現在還沒回村裏。

不過報喜的官差早在前幾天，該報喜就已經報過了。

所以也就不必非得等趙永昌回來。

一看就知道沒考上。

在村長的引導下，祭了祖，從祠堂出來后，村裏人跟着江啟一頓誇，還小心的問著能不能讓自家娃娃牽牽他的手，蹭一下文氣。

他讀書天賦太好，每回都考第一，以至於現在村裏人都在傳他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

江啟是不信這些的，但他也不介意讓小孩牽牽手，愉快的答應下來：「好啊，有誰要牽手的，都過來牽吧。」

他把手伸出來。

在場的人都激動的讓自家娃子上去，無論是十多歲的大娃娃，還是襁褓中的小孩子，都挨個讓他牽了牽。

江啟沒覺得有什麼，村裏人反倒像是得了天大的人情一般，催著孩子牽完手道謝。

江啟以前也和村裏孩子玩，但這麼多年了，他經常把時間都用在讀書上，他越會讀書，在村裏孩子中的距離感，以及地位，也就越來越高。

就如同是考了頂級名校的大學生回村似的。

再頑皮的小孩子都羞澀對他低聲說：「謝謝小六哥哥。」

「不用謝。」江啟摸摸小孩腦袋，感覺有點奇妙。

一些聽到風聲的村裏人也趕緊回家把自家孩子找過來，江啟乾脆就站在原地多等了一回。

等確認村裏孩子也來的差不多了，他才往回去走。

江兆恆和張韻秋也都陪着他。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往家走。

至於趙家人，祭祖的時候他們不敢不來，只不過看着江啟考上舉人，心裏酸得不行。

但也不敢說些什麼。

他們心知肚明，報喜時間早過了，他們兒子/弟弟/丈夫沒考上。

趙婆子低聲咒罵着，其餘趙家人臉上也不好，只有張春雨依舊不敢相信，她記得，明明就是今年，趙永昌就是今年考上舉人的。

喜歡他文風的考官，偏僻的題目，足夠的運氣，天時地利人和，一切時機都在這一次。

之前趙永昌在該考上秀才的那年沒考中，她還能有信心趙永昌以後肯定也能考上，但這一次，她再沒有信心了。

所以她不肯承認事實，肯定是官差報漏了，趙永昌一定考上了，一切等趙永昌回來才會知曉。

她心中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

而寡婦手裏抱着娃，倒是沒想那麼多，趙永昌是秀才對她來說也夠了，至於趙婆子對江家的敵視，她也覺得沒必要。她早就打聽過了，人家江家根本就懶得搭理他們，都是他們自家沒事找事。

人家忍無可忍，才終於爆發了。

要她說，江家人看着還比較正派，不會因着起勢了，就故意打壓他們，他們就算是不與人家交好，也沒必要再湊上去惹怒人家。

兩天後，趙永昌終於趕回來了。

趙婆子趕緊上前把他的書箱接下來，關切的問道：「這一路怎麼樣？考的如何？」

趙永昌閉了閉眼，這一路上，他心裏已經接受了自己沒考上的事實，「我差了一個名額，沒考上。」

「差了一個名額？」趙婆子怔怔的看着他。

只差了一個名額！

「砰」的一聲，什麼東西被打碎的聲音。

眾人尋聲往過去，就見到張春雨面色猙獰，嘴裏念叨著：「只差了一個名額，只差了一個名額。」

在她腳下，幾隻碗碎了一地。

趙婆子當下擰起眉，就想要呵斥她，卻見張春雨下一刻直接把桌子上的東西給摔了一地。

這下趙婆子忍不了了，好好的東西，那可是得花錢買的：「張

春雨，你是瘋了不成？！」

張春雨眼睛都紅了，沖着趙婆子吼道：「只差了一個名額，永昌明明可以考上的！都是江家那個小兔崽子，都怪他，要不是他去考了，永昌怎麼可能會被擠下來？」

如果是差兩個名次，三個名次，其實衝擊性還沒有那麼大。

但就差一個啊。

而他們村，剛好就有一個，若是那人沒去考的話，趙永昌就能考上了。

張春雨喊著：「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見不得咱們家好過，什麼時候不考，偏偏咱們永昌去考的時候他就去了。他那麼聰明，什麼時候去考考不過？就非要和咱們永昌同一次去，就不能分開去？」

她深覺江啟就是故意的。

趙永昌覺得她不可理喻，「鄉試三年一次，他要等下一次的話，年齡不就大了。」至於上一次，那時江啟才十歲，再是聰慧，也不至於那麼早就有把握考中。

而他上次也去考了。

不過這次的機會，確實難得，趙永昌心裏也不是不懊悔痛苦的。

張春雨情緒上頭，依舊嚷嚷着，「他肯定就是故意的。」

反正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想想剛才江啟沖她露出的乖巧笑容，她就知道，這小兔崽子就是在報復她。

不咽下這口氣，她怎麼忍得了。

張春雨還要發瘋，趙婆子卻黑著臉道：「他要是故意報復，那事情也是你招惹來的！我們家和江家可沒什麼深仇大恨，要不是你，他們幹嘛和我們家過不去。」

她拍著大腿，「我家可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娶了你這麼個攪家精回來，有了婚事都還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性子也惡毒，勾引人家未婚夫，對親姐妹也下狠手，當初怎麼就把你給娶回來了。」

明明他們婚約原本是跟張韻秋的，以前看張韻秋沒有張家幫襯，現在想來，還不如娶張韻秋好些。

那張家的銀子，還不都是張韻秋爹娘哥嫂在掙。

看看現在張家兩房銀子分開，不往公中交，張家大房成了個什麼德行。

要是娶了張韻秋，憑她的力氣，指不定能早早把張韻秋爹娘給先搞分家，那銀子不就自動到她家來了？

而且張韻秋可比張春雨會生啊。

對啊，趙婆子先前只想在心裏找更多後悔娶張春雨的理由，但兩姐妹一對比，她順着這些往下想。

這怎麼還真越想越虧啊！

那張韻秋生的孩子，哪怕她心裏討厭死江家人，也不得不說江啟這個娃真是生的好啊。

張韻秋要是嫁過來，那江啟豈不就是他們趙家的孩子了！

這一刻，趙婆子和趙永昌曾經的思路統一了。

只不過趙永昌還比較能剋制自己，接受現實，而趙婆子就是越想越氣，曾經會下蛋的金雞就放在他們懷裏，偏都是張春雨這個女人勾引她兒，還得那金雞飛走了。

眼見張春雨還要鬧騰，婆媳倆直接又動了手。

好在這會兒趙永昌以及其他趙家人都在，當然不能看着她們真打起來，趕緊把兩人給分開了。

「娘。」趙永昌頭疼道：「用不着這樣，娶都已經娶了。」退回去也換不來別的了。

張春雨和他娘動手，他也並不滿意，畢竟這次是張春雨先找事。

寡婦上前安慰著趙婆子。

趙永昌說道：「爹，娘，我決定開一個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