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霧林救援(七)

第50章 霧林救援(七)

「我要死了嗎,陸譴。」

幻境破碎前,陸譴接過了羅伊即將跌落的身子,也替他撐住了幻術。

這一刻的羅伊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去到陸譴星島的畫面,那時候他推了林偕恩一下,然後看到陸譴扶了一把林偕恩。

當時的羅伊覺得,陸譴對自己的學生真好,明明是個連新星聯政要官員都得忌憚俯首的人,卻會照顧自己的學生。

如果陸譴也成了他的老師,會不會也這樣照顧他?

事實證明,羅伊從一開始的打算就是錯的。

因為陸譴從來沒有特地照顧任何人,甚至也根本沒有打算當他的老師。

十分鐘前,羅伊成為了除么蘭原外,第二個知道陸譴死而復生的人。

但他已經沒有機會為此震驚或慌亂,也無法再為這種特殊待遇而感到高興。

結契界碑要消耗的能量太多,羅伊為他的衝動和無知付出了代價。

他的身體受不住了。

此時羅伊羅德被陸譴撐著胳膊,儘管內心有許多困惑的事情來不及問,最後卻只能問了一句:

「我真的要死了嗎?」

他們的相認,並非陸譴看在過去的情面。

只是因為陸譴要告訴羅伊事情的真相:

界碑里的東西需要力量去封印,結契它的同時,契主的精神力就會被封印所反噬,一直到界碑鎖汲取到足夠多的能量為止。

簡而言之,成為契主的羅伊羅德,在結契成功的瞬間,便會丟失精神力。他不像陸譴一樣,有源源不斷的能量來消耗。

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

「好吧,我感覺到它開始反噬我的血脈之力了。」羅伊的四肢因為能量的流失開始顫抖,

「陸譴,這都怪你。」

如果當初陸譴沒有趕他走,如果陸譴能夠在羅伊好奇的時候對他多解釋一些,如果陸譴那時候直接告訴羅伊界碑里的東西會讓他死。

那羅伊也就不會愚蠢到硬要和它結契了……

可陸譴對一切緘默不語,所以他才走到這一步。羅伊這麼想。

又是一口血吐出來。

但這次已經不是猩紅滾燙,而是帶着黑沉與污濁,像是五臟六腑已經被某種污穢入侵。

羅伊又疼又氣,但氣的不真是陸譴,而是氣自己太迫切地找林偕恩報復,氣自己鑽了這最不該鑽的牛角尖。

可他嘴上還是固執地說:「都怪你,都是你不好……」

陸譴的眉頭也緊鎖著。

他很少有這種時候:對一個決定感到猶豫,對一個人的生死產生懷疑。

仔細地想,這種感覺也並非第一次。

陸譴猶記得戚柏在他懷裏搖搖欲墜時,他也感到了掙扎。

但這次並不同,陸譴知道。

羅伊的所受的,是他自作自受的苦,換作過去,陸譴或許會隨他去了。

為什麼會猶豫呢。

這世上的人生生死死,他又何必對此負什麼責任?

只要界碑吸收了契主足夠的能量,封印仍然會鎖住裏面的東西。羅伊的死,至少能挽回他貿然結契所犯下的錯。

「你一點不難過嗎……」

在陸譴為這種情況尋找一個合理的因果時,羅伊突然不再抱怨了,他的幻術早就支離破碎,現在全靠陸譴替他撐著。

這副本來就不算強壯的身體,在力量被反噬后更加孱弱。

他突然對陸譴承認了錯:「我以前嫉妒林偕恩,因為我自認哪哪都比他強,但仍然沒有入了你的眼。你突然死了,我覺得是他殺了你,就去找他報仇,那時候差點被新星聯的軍隊給抓了。」

「是么蘭原保我出來,他覺得我可憐,因為你死了以後我變得瘋瘋癲癲,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替你照顧我。」

「但是陸譴,他不知道……我在意的其實根本不是誰害死你,我也不是要為你報仇的,我就是,我就是想要詛咒之石……我、不甘心林偕恩拿到了石頭。」

「他明明是個廢物,可是從過去到現在,什麼好處都是他的了,我好不甘心!」

羅伊說着,眼淚也掉下來。

但又不是因為難過或委屈,或者就像他自己說的,只是一種不甘心。

在他這麼說着的時候,陸譴只是安靜地聽。

因為陸譴從未這樣和羅伊聊過,以前的他們,是不曾公開的師生,也是地位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陸譴對羅伊的一切不感興趣,而羅伊又對陸譴敬畏過頭。

若非在這種即將死別的前提下,羅伊恐怕永遠說不出這些話來。

「陸譴,再沒人比你更狠。這樣冷漠地看着我死……」

他突然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腺體——

這是血脈之力枯竭的前兆,他的能量就快被吞噬光了。而很快,他也會就這樣死掉。

因為他的衝動妄為,他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陸譴經歷過很多生離死別,但他幾乎沒有親自與人告別過。

他突然想到,有人總會用好聽的話寬慰將死之人,於是他也問羅伊:「有沒有想做的事。」

在你死後,我替你完滿。

「很多。」

羅伊每呼吸一次都覺得喉嚨很痛,但他卻用了很大力氣笑了起來,他說,

「但死了就沒意義了,再多事情,都沒意義了。」

的確如此。

陸譴無法反駁。

但又能如何呢?

如果羅伊不死,放出了界碑里的東西,或許事情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這時便聽見羅伊苦笑着說了句:「可不可以,讓我也像林偕恩那樣,喊你啊。」

陸譴忽而看向他,或許是沒有料到,在這最後一刻,羅伊的願望竟然如此普通。

「好。」陸譴應下。

「老師。」

羅伊這樣叫他,心裏那種陳年舊恨都被忘卻,只餘下一些別的想說,

「那時候就算被你趕走,我也再沒殺過人。你死後,我也沒有做過很壞的事。老師,我比林偕恩好,真的。你別老看不起我……」

陸譴一直到他說完最後一個字,而眼睛也終於閉上,才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算是認可他比林偕恩好這個結論。

而同時,陸譴的手彷彿不經意間放在羅伊的腺體處。

那些被反噬的力量,雖然離開了羅伊的身體,但還未來得及形成最後的封印。

陸譴在那一刻重新做出了決定——

他過去對羅伊不常讚賞,但這卻是個好學生,聰明,勤奮,聽話。儘管會惹是生非,會找些麻煩,但卻把陸譴的話都放在心上。

他真的將陸譴當老師。

學生犯錯,作為老師也有責任。

陸譴想,過去他從來沒有認可過羅伊作為他的學生,這次就算得上第一次。

所以便替他擔着吧。

下一刻,界碑的封印被強行拆除。

羅伊被反噬的力量又重新回到身上。

原本驟停的心跳,再次活起來,而與此同時……

那被禁錮了萬年之久的東西,終於得以從界碑里離開,重新又出現在了這世上。

-

「天哪!」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山洞裏的alpha們遭遇了一次絕對力量的碾壓——

就在幾分鐘前,戚柏突然讓黑豹變異,大家一開始還莫名其妙,直到不久后,霧林深處突然出現一頭見所未見的高階巔峰狀態的血獸。

他們的防瘴結界直接被來襲的傢伙給擊潰。

眾人擠作一團,躲在角落。

他們顫抖著,都把目光放在山洞外的比達身上,

比達已經經過了變異,那小山般高大的身體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再仔細看去,才能看清正和它交戰的血獸,也十分不尋常——

它有獅子的頭,龍的身子,兩對血紅色的飛翼蟄伏於兩側,三條蛇信子一般的長舌帶着一種會腐蝕血肉的毒液,滋啦作響。

這就是獵鹿鎮中央廣場那座雕塑的原身!

此刻再也沒有人說那只是傳說,而大家也終於明白:

佩塔等人一開始就是為了這頭像妖怪一樣的可怕血獸才擅闖霧林,然而驚醒了這妖獸后,卻發現根本無法對抗,才會受到重創。

「簡直不知好歹!」有人哆嗦著身子罵道,「他們竟然想要收服這樣一頭血獸?不,這簡直是妖怪!」

面對未知的強大敵人,大家自然會感到驚慌,而戚柏卻更多的是擔心。

比達的情況看上去並不好,它應付起來很吃力,而且不斷發出痛苦的吼聲。

「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這頭怪物起碼有一萬歲了,過去它殺了很多人很多血獸,兇殘程度超乎想像,比達和它比起來像個嬰兒!」虛無及冷汗涔涔地分析道,「我們這次凶多吉少。」

防瘴結界被破,所有人的血脈之力幾乎無法使用,唯一所倚仗的黑豹又因為作戰經驗少,幾乎被那頭妖獸逗著玩。

不難想像,一旦黑豹的抵禦也被破,他們這群人將被如何拆吃入腹。

此前還在嘲諷戚柏的那幾個alpha擠到他跟前來,用一種快要哭了的口吻抓着戚柏的胳膊說:

「兄弟,你讓你的豹子一定要撐住啊!契主是可以供給力量給契獸的,你快去幫幫它,別讓山洞失守啊!」

「喂!」荀朝一巴掌拍掉他們的手說,「媽的,每次陰陽怪氣的是你們,搖尾乞憐的也是你們,現在知道求人了?!晚了!」

他氣勢洶洶地說了句,「咱們都得死!」

風思留擰着他的胳膊說:「閉嘴,傻逼。」

「不行,比達撐不住了。」戚柏作為契主,能夠感知到比達的情況。

現在比達已經筋疲力盡,而對方彷彿是擁有作戰意識般,知道拼力氣黑豹會更勝一籌,因此就一直在用唾液的毒素消耗比達。

妖獸飛天遁地,行動敏捷,儘管不如比達結實高大,卻仍舊輕鬆壓制比達。

比達的身體已經傷痕纍纍,流了一地的血。

眼看山窮水盡之際,張厭吾突然站了起來。

「老張!?」

荀朝和虛無及坐得離他近,都被嚇了一跳。

「你別衝動,我們知道你身子骨硬,但外面那傢伙顯然和咱們不是一個量級的。而且這個時候霧林的瘴氣最重,你出去什麼忙都幫不上。」

虛無及怕他腦子木訥,衝出去亂來,就跟他解釋,「別怕,我們還不一定輸呢。你看,比達多勇猛!」

剛說完這句話,山洞外的比達再添新傷,一陣悲號。

眾人無不感嘆:「……我們完了。」

張厭吾便死死盯着外面,說了他自加入傭兵小隊以來,最長的一段話。

「我……很多年前就死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

「後來我被人召喚出來,他們叫我亡靈,我不懂。

那時候沒有別的事可做,祭師叫我殺人便殺人,我也不懂。

再後來,他同我聊天,教我說話,說要給我找個身體,我才懂了一點。」

聽到張厭吾聲音的所有人都愣住,一時半會兒沒敢出聲。

虛無及的悟性更是高,幾乎在第一句話說完時,就明白了大概。

他們聽到張厭吾接着講:「我們來到霧林的時候,這裏還沒有瘴氣,但有很多血獸。他說,都不好,都不要,要最厲害的那個。後來遇到了,他叫我打敗它,但不能殺死它,因為要它的身體。我打敗它了,但祭師受傷了。如果祭師死了,我也要死。」

「我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我不該有喜怒哀樂,但那時候我不想死。我這麼告訴祭師,他就說懂了,他很高興自己養活了一個亡靈。後來他把身體給我,我便活下來了。」

「一直到今天。」

「我的命是撿來的,所以死掉也可以。」

忽然間,所有人捂住嘴,不敢發出更大的抽氣聲——他們看見張厭吾的身體再以一種古怪的方式發生扭曲和變形。

這和生物變異體血脈的人變異膨脹不同,他們眼睜睜看着張厭吾的肉/體突然剝離,緊接着,一個完全陌生的異形物從他身體的腺體處,以能量的形態被抽離。

和大家想像中的亡靈不同,張厭吾的本體形態不是人類的鬼魂,而是一團黏糊糊的液體般組成的碩大圓形物。

「怪、怪物!!」

「我操,好噁心——」

「這是能量態。」

虛無及看到大家都用一種驚恐厭惡的表情看向張厭吾的亡靈形態,便忍不住解釋道,

「亡靈因為死去太久,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本體形態,他們的模樣都是由自己的能量源所組成的。像這樣大的能量態,說明這個亡靈很強大。」

能量態可以任意轉化為任何形狀,可大可小,可柔可剛,但唯一的麻煩是,一旦脫離了肉/體,能量態靠自己是回不去的。

因此在離開山洞前,張厭吾只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西北不遠處的沼澤地,有祭師的墓,你們幫我下葬。」

他用的是「我」。

大抵是成為張厭吾已久,他早已與這個身體無法分割。祭師給了他新的生命,而他也真的作為人類活了這麼久。

也許已經夠了吧。

「張厭吾——」

「老張!!」

戚柏等人的呼喊被拋在身後,那團碩大的能量態在離開山洞的瞬間,膨脹變大,最後成為了一把斬殺妖獸的武器。

這還是祭師教他的。

讓自己成為武器,亡靈之力便是最好的刀鋒。

於是風雲驟變,瘴氣都被震散,能量態穿過妖獸的身體,將它撕裂。

與此同時,比達也終於有機會逮住這個狡猾而兇殘的敵人,利爪按住它的頭,嘶吼著,將妖獸碾壓。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間。

甚至戚柏還來不及跑到山洞口,那前一刻還猖狂至極的妖獸就已經咽下了氣。

他跑出去,將變小后的比達抱在懷裏,安撫著吻了吻它的耳朵,隨後將它交給緊跟出來的風思留和荀朝。

然後朝着妖獸的屍體走去。

變為能量態的亡靈張厭吾,因為沒有了肉/體,因而沒有了去處。他像一灘黑色的泥淖,依附在妖獸屍體上。

戚柏突然哭了。

「張厭吾,張厭吾?」他喊他的名字。

那泥淖般的亡靈動了動,用奇怪的聲音回應道:「怎麼了。」

怎麼了?

張厭吾到這一刻仍然反應慢半拍。

他似乎意識不到,因此他即將死去,他的隊友正在傷心。

「你不能活下來嗎?」

戚柏實在不懂亡靈附體的規矩,他想,既然身體還在那兒,為什麼不可以重新回去呢?

這時虛無及也走了出來,目色混沌,呼吸低沉。

和山洞裏那群再次劫後餘生的alpha歡呼雀躍不同,他們的心情都很低落。

「這世上已經沒有亡靈祭師了,沒有人懂怎麼讓亡靈附體。」

虛無及看得古書和資料很多,懂得也多,但恰恰是這樣,他更明白,變成能量態的亡靈如果沒有祭師的幫忙,必定是消亡的結局。

「怎麼會這樣……」

戚柏卸了力氣般癱坐在地上。

今天一天,他好像失去了兩個隊友。

六千仍然消失得無影蹤,而張厭吾則將要灰飛煙滅。

他有些接受不了,因此喘氣得很急,感到窒息。

「七百,七百?」虛無及扶着他的肩,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立刻朝後面的人喊道,「療愈師,來幫幫忙!」

他們再次做了團隊的救命恩人,療愈師自然是要來幫忙的。

可山洞裏突然又是一陣騷動。

隨後大家都被一場毫無來源的風給迷了眼睛:「唔唔——」

「什麼東西,山洞裏怎麼會颳風?!」

「哇啊,誰撞我!」

「呃,不是,是那風——」

緊接着,一股黑氣沉沉的勁風自山洞往外竄出,正片霧林都被這陣莫名的旋風給攪得刷拉作響。

而後有人大喊:「快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戚柏不知道他們洞裏又發生了什麼事,只感到疲憊不堪,他的眼睛還死死釘在張厭吾的能量態上面。

直到身旁的虛無及也喊了聲:「六千?!」

戚柏這才神魂大震般直起背來,朝山洞看去。

只見那晦暗的洞穴里,原本消失的陸譴和羅伊又再次出現。

但和所有人意料中的情形都不一樣——陸譴沒有受傷,反而是羅伊渾身是血,昏倒在地。

陸譴正扶着他的肩,目光卻望向山洞外。

有一刻,戚柏以為他在看自己。

但很快就從陸譴眼神中的幽深莫測恍然大悟,他看的大概是別的什麼東西。

所有人並不知道剛才那一陣風究竟是什麼東西,只誤以為霧林便是如此奇詭的地方,因此起了一陣黑色旋風也不是什麼怪事。

但陸譴的眼底卻沉下。

那是他關在界碑里上萬年的災厄,是一個但凡有點機會便要興風作浪的東西。

他為了救羅伊,因而放棄了封印它。

這決定的對錯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事情的結果已經擺在面前。

陸譴忽然將重傷的羅伊抱了起來,往山洞外走。

面對大家的質問和困惑,他不予理會,就連荀朝他們的聲音也被陸譴拋卻。

只在走到戚柏面前時,陸譴才低頭看向他。

他原本應該對戚柏說:我們需要離開,現在就走。

但開口卻變成一句:「為什麼哭?」

戚柏抬頭望着他,愣愣地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應該為什麼感到驚訝:是六千突然出現了?還是六千正抱着羅伊這件事?

「我……」戚柏舔了舔乾澀的嘴角,說,「張厭吾,張厭吾要死了。」

他一說,便控制不住,又哭了起來。

陸譴緩緩蹲下,將羅伊安放在地上,而後看向妖獸屍體上的張厭吾。

「能量態?」

雖然此前在檢查張厭吾天賦血脈的時候,陸譴已經有所察覺,但看到張厭吾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還是有些怔然。

「虛無及說,已經沒有祭師可以幫助他回到身體里,他……」戚柏說到一半,忽然感覺臉頰一熱,他頓了頓,眼睛直直望向陸譴。

陸譴指腹替他抹開淚水,說:「還有辦法。」

對於這種溫柔的動作,戚柏原本應該習以為常,但他又總覺得,六千的神色並不那麼溫柔。

他甚至有錯覺,好像不久前六千才生了氣一般。

「什麼?」

聽到陸譴的話以後,不僅是戚柏,連虛無及也很驚訝,這下也沒工夫關心羅伊是怎麼回事了,趕緊問陸譴,

「還有什麼辦法?!」

陸譴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對已經變成能量態的亡靈說:「你知道是什麼辦法,所以才游尋,對嗎。」

「嗯。」亡靈並不猶豫,便回答了他,「御神封。」

「御神封?!」虛無及立刻回憶道,「是傳說中六大文明的守護符,結契后可以讓身體不死不滅的東西?」

陸譴點頭,然而戚柏卻茫然地問:「可是,張厭吾回不去身體了,那個東西有什麼用。」

「有用。」亡靈主動告訴他,「它可以,給我新的身體。」

不用附體,不用寄生,可以直接讓亡靈得到一副完全屬於他自己的身體。

經過最初的驚訝后,虛無及和戚柏都有些難過地說:「可是我們不知道它在哪裏。」

陸譴的契物那麼多,分散在宇宙各處,而且大家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找到的是什麼東西。

御神封,就算知道有這個玩意兒又如何?張厭吾根本等不到。

「我所看到過的所有資料都顯示,能量態能存活的時間,不會超過24小時。也就是說,除非我們在24小時內找到御神封,否則,張厭吾還是會……」

對此,陸譴自然也清楚。

但他猶豫着,是否要講出那句不適合他如今身份的話:我知道御神封在哪裏。

有些事情或許開了個口子,就很容易停不下來。

他大概是從救過戚柏以後,就變得奇怪。如今不僅再救下羅伊,還要緊接着救張厭吾。

救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陸譴要為了這一切打亂自己的計劃嗎。

他如果說出這句話,本來就對他存疑的虛無及勢必會更加懷疑他的身份。

陸譴自然是不怕傭兵小隊的,但他到底需不需要為了這些原本與他毫無關係的人,而一次又一次把問題變得複雜起來?

「我去給你找!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給你找到!」戚柏突然站起身,壯志激昂地說,「老張,你等著,我現在就去——」

去哪兒找,怎麼找?戚柏不知道。

但他總是會這樣許諾。

張厭吾活不過24小時了,大抵所有人都是要放棄希望的。

但如果大家都絕望了,他就連這24小時的活頭都沒了。

只是一灘黏糊糊的能量態,被人叫作怪物的,噁心又可怕的亡靈。

他人生的最後一天,就是在所有人的嘆息與悲傷中結束。

戚柏做不到。

「我現在就去找去游尋署,我會先發出公告,重金求購,也許已經有人找到了,我們只要買下就好了。別這麼害怕,一切還有希望!」

他一抹眼淚,說着就要轉身跑掉。

他跑的方向是亂選的,他也許是要跑出霧林,也許只是想先找個地方哭一下。

虛無及看破了也沒有點破。那些看熱鬧的alpha們竟然也難能可貴地保持了禮貌的緘默。

只有陸譴在他跑出去兩步后,跟了上去,握住了他的肩。

戚柏以為他要說什麼大道理勸自己不要浪費時間,於是說:

「好了六千,你別講了。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經歷這種沒有希望的境地,換位思考一下,那時候我也肯定需要別人為我再試一試。」

他說着,就想掙脫陸譴的手。

但陸譴只是按着他的腕骨,靠得離他近了些,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先帶他們離開這裏,我陪你找。」

單靠戚柏是不可能找到御神封的,這種情況下能夠在24小時內救下張厭吾,就只能依靠么蘭原在五大星系強大的聯絡網。

御神封是六大文明的古物,和一般的契物不同。陸譴可以通過自己的能量探測到它的所在。

因此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譴心裏是已經有底的。

但這件事對戚柏卻不同。

戚柏和所有人一樣,明白這事的希望已經不大了。他之所以堅持,只是想為張厭吾再爭取一番。

所以聽到陸譴的話,戚柏只以為自己聽錯,張大了嘴看向對方:「你,陪我?」

他還以為,只有他才會做這些蠢事——雖力所不能及,仍然要拚命去嘗試。

「你真的會,陪我嗎?」戚柏獃獃地又問了句。

陪我去做這些明知毫無意義,但仍然浪費人生的事?

陸譴知道,戚柏大抵是將他當作那種生死與共的患難真情了。

也是,無論誰在這種時候聽到類似的話,都會以為對方是個大慈大悲的好人。

陸譴自然無法坦言他知道怎麼找御神封。

所以他只能任由戚柏將他高看。

看着戚柏那雙幾乎要感動落淚的樣子,他忽而覺得心中有愧,好像如果不說些什麼來彌補,就有些對不起戚柏。

因此他沉默片刻后,便又說了句:「嗯,我陪你,無論你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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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Alpha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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