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夜色已深,五羊城郊的長明塔依舊放着不滅的光芒。WENxueMI。cOm

這是萬劍山莊的標誌,也是天下人對劍神的尊敬。

五羊城萬劍山莊,是劍神風子岳的居所。他自少年時意外目盲、斷臂,疊逢親人離散之苦,卻也同樣屢得奇遇,參悟無上劍道,一柄劍打遍九州無敵手。

從二十年前開始,有人叫他做劍神。

風子岳如今正站在五羊城長明塔之巔,凜冽的夜風帶動他左臂空空的袖管,獵獵有聲。他的劍靜靜地插在背後的木鞘之中,看似平平無奇,但在高手的眼中,卻散發着無法掩蓋的銳利光芒。

風子岳的年紀已經大了,原本英俊的臉刻上了出歲月的滄桑,緊閉的雙目之上有一道深深的劍痕,這讓他顯得神秘而滄桑。他的劍蠢蠢欲動,在月色之中發出悠揚的共鳴。

在他面前,一卷天書緩緩展開,無數金色的字元飄揚在空中,寶光衝天而起,半邊夜空都被染成了金黃色,這一幕奇景他無法目睹,但卻可以藉由心靈,直接感應讀出這一篇玄奧神奇的文字。

「太玄感應篇!」

這一本傳說中的武學秘笈,是近十年來世上腥風血雨的根源,在機緣巧合之下落到了風子岳的手中。

太玄感應篇給俗世的武學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他看到了先天之後更為高深廣闊的境界。若是能早二十年得到它,風子岳自信能夠超越世上一切的巔峰,達到傳說中破碎虛空白日飛升的境界也未可知。

可惜,如今的他卻已經無法修鍊。

許多年前,風子岳丹田受損,渾身經脈粉碎,再也無法修鍊玄氣,從此他就潛心劍道,也正是因為他純於劍,故能極於劍道,終於以劍破力,成為古往今來純以劍術突破先天境界的第一人!

「雖然無法修鍊,但能得此寶典,可以一窺武學的更高境界,實在是人生快事!」

自從得到這本秘笈之後,他已經無數次在月夜感應,將其中一字一句都烙印在腦海之中,反覆體味之下,只覺得滋味悠長,玄奧無窮。午夜夢回,他也時常遙想若是能夠當真修成,不知能去到何種境界!

可惜今夜之讀,有可能已經是最後一次。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風子岳得了此物之後,隱藏於俗世之中的先天高手紛紛出世,向他討要這一本《太玄感應篇》,而今夜,就是最後一戰的約期!

月色蒼茫,冷風呼嘯。

突然之間,風子岳的面色沉了下來,背上的寶劍微微震顫。

「該來的總是要來!」他睥睨四方,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從四面八方,忽然出現數道神秘的身影,他們的身形飄忽,身法高妙,一個個都是世間絕頂的高手,各自身上的衣着和佩飾,都已經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天下間有數的高手,幾乎都已經集中在此。

無影神劍管中流、不歸谷主葉元程、劍魔玄元子、蕃國國師無道乾坤元元大師、瀟湘魔女冷幽寒……這一生中的敵人,都已經逼近了方圓十里之中。就算是天下玄宗的大聚會,都不會把人湊得這麼齊,要知道這些人,都已經是傳說中超越了世間武學絕頂,成為神話級別的存在。

這些人的修為,全都已臻爐火純青,進入神秘莫測的先天玄武之境,只是一眨眼間,就已經到了風子岳的面前。

風子岳紋絲不動,即使是面對天下英雄,他依然是那個無敵的劍神。他靜靜佇立在長明塔的頂端,任着他們將自己團團包圍。

「今日一戰,將是萬劍山莊與你們的最後一戰,我已將山莊諸人遣散,只我一人在此。想要秘笈的,就用手上的兵刃來說話吧!」風子岳冷冷開口,他的語氣冷漠而驕傲,即使到了這個年紀,他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

面前的敵人沉默不語,此時語言早已蒼白無力。

風子岳冷哼一聲,雙手一合,只見他背上的劍忽然脫鞘飛出,懸浮在他的面前,像是一個陀螺一般飛速旋轉,幻出絢麗的劍光。

他輕輕一躍,單足虛點,佇立在劍柄之上,淵渟岳峙,盡顯宗師氣度。

「人劍合一!你竟然能夠在不修玄氣的情況之下,達到如此境界?」管中流失聲驚呼!他的面色蒼白而扭曲,眼中滿是嫉妒與仇恨。

眾人一齊變色,不敢置信地望着傲立空中的風子岳。要知道,風子岳經脈殘破,無法修鍊玄氣,劍法再高,終究無法臻至最高境界,但今日這傳說中的人劍合一,居然在他身上重現,即使是一眾先天高手,也全都為之色變。

「管兄,我們少年為友,想不到你竟然挑頭來搶這本《太玄感應篇》!多說無益,出手吧!」風子岳長笑一聲,搶先出劍!

既然要打,何必再啰啰嗦嗦,這就是劍神風子岳的傲氣!

那幾人對視一眼,咬了咬牙,此際也沒有什麼閑話可說,風子岳劍術高超,他們早就打定了圍毆的主意,如今也不顧自己身份,各自亮出兵刃,合身撲上!

巨大的轟鳴聲中,劍光絢爛暴起!

那炫目的劍光,彷彿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那十數名天下最強的高手全都卷了進去,沒有兵刃相擊的嘈雜,只有銳利的劍鋒割開咽喉的輕聲,就宛如風鈴吹動,悅耳動聽,卻又令人毛骨悚然。

在這一刻,天地為之變色。

無盡的劍光將這驚天動地的一戰盡數遮掩,百丈之內,無人能夠立足!

這是先天高手最為慘烈的一戰,也許已經有人在暗中懊悔,若是知道為了搶奪這本秘笈,將會付出生命的代價,這些先天高手也許不會這麼輕率地作出跟隨管中流前來對付風子岳的決定。

誰知道這個殘廢的劍法,居然真的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

——————

劍光終結的時候,長明塔頂只有兩個人還站着。

風子岳的鐵劍已折,他依然傲然站在半空之中,原本的一襲白衣,只有星星點點宛如梅花綻開的幾點血色,但他的背上,卻是插了三柄利刃,直貫前心。

「好功夫!先天境界,果然都是名不虛傳!」他咳嗽著笑了起來,「今日風某以一劍會盡天下英雄,雖死也無憾了!」

他生機已絕,但為了要他這條命,對方付出了十三條先天高手生命的代價。

「無憾?你也終於有今日?」對面的管中流忽然不可抑制地狂笑起來。他雖然也受了不輕的傷,卻顯然並未致命,若以結果來看,這一場與萬劍山莊的最後戰役,似乎是他們勝了。

可是管中流的神情,卻顯得極其古怪,這不是勝利者的笑聲。

風子岳皺起了眉頭,「若說有遺憾,就是管兄你居然一直收縮在後,只守不攻,讓我未能盡見鳳凰於飛劍法的奧妙,唉!說起來,自十七歲之後,就再也沒機會與管兄真正一戰,倒是可惜……」

他又爆發出一陣咳嗽,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淌下,一代劍神的生命,也即將走到了盡頭。

「風某願賭服輸,這太玄感應篇,就由你管兄得去!」

生死如浮雲,他求劍一生,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東西?

自己應該守護的人,都早已逝去;雖然窺見了無上武道的巔峰,卻已經無法修鍊;萬劍山莊已經解散,自己的生命也該走到盡頭。

「哈哈哈哈哈哈!」

作為勝利者的管中流面容扭曲,恐怖地大笑不止。

風子岳輕咳數聲,吐出一口血沫。這管中流本是他少年時候的摯友,卻不知為何到了如此地步,他也不明白,這人為什麼會處處針對自己?念在年少時的交情,風子岳一直都對管中流留有幾分餘地,不想今日,竟會死在此人與十三位先天高手的圍攻之下。

管中流彎腰拾起墜落在塔頂塵埃中的太上感應篇,輕輕撫摩著封皮,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還有一副小人得志得意忘形的刻薄面相。

他惡毒地看着已無力行動的風子岳,眼神之中,全然都是仇視與怨憎。

「不用可惜,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十七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永遠都趕不及的天才,哪怕是我使詭計讓你盲了雙眼,斷了一臂,全身經脈破碎再也無法修鍊玄氣,但我還是及不上你,連一根手指頭也及不上!」

風子岳的身子闃然一竦,「你說什麼?」

他少年遭遇極慘,盲目、斷臂,更因為丹田受損,無法修鍊玄氣,他以為都是意外所致,但若聽管中流此時所言,竟像都是他的陰謀!

管中流的話,就像是在他腦中引爆了一記悶雷,片刻之前那得窺武道而得以寧靜的心靈再度瘋狂地跳動起來。

風子岳又驚又怒,回想起來,少年時的歷險,確實都有管中流此人的影子。

「不光是這樣,」管中流冷笑不止,他似乎是有意要在風子岳臨死之前,一意折辱於他,「還記得你的生平恨事么?還記得你老爹和老娘的死么?若不是我這個好兄弟幫忙,天外天的人,怎麼會這麼容易找到他?」

「什麼?」風子岳嘶聲怒吼,剛才即使面對十數頂尖高手都未曾感覺到的恐懼和憤怒,這時候一起泛上心頭,「你……我風子岳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

「為什麼?」管中流的面容扭曲,荷荷怪叫,「誰叫你比我強!誰叫你是第一天才?我管中流才是劍中之神,你這個野種算是什麼東西?」

「混賬!」

風子岳目眥盡裂,早已盲了二十多年的雙目之前,彷彿看到了一片血紅。

「何況……你還記得小蝶么?」

管中流的聲音忽然轉而變得平靜而冷酷,「她是我的!她是我的!既然你偏要將她奪走……」

他的牙齒摩擦,發出格格的怪聲,陰森可怖。

「……那我也只有將她毀了!」

「**給我去死!」

風子岳的口中爆發出從少年時就不再出口的粗口,他渾身血液逆流,只見身上無數細小的傷口之中,就像噴泉一樣射出萬道鮮血。

強運《太玄感應篇》,以最後的生命催化出無敵的劍氣!

以血為劍!殺!

面前的管中流在萬劍侵襲之下,頓時化為齏粉,這個小丑尚未得意一刻,就被劍神的憤怒所擊殺。

但與此同時,風子岳的身軀,也終於從長明塔九十九層頂上墜了下去。

原本今夜應該是無憾的死亡,但這一刻,他的心中卻充滿了不甘。

堂堂劍神,居然被一個小人撥弄,虛擲了這大好人生,這三十年來,他只有劍為伴侶,六親無靠,彷彿天煞孤星一般。這隱藏在心底最深的遺憾,卻在臨死前的一刻,完全地爆發了出來。

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

劍神風子岳墜入死亡之前,最後竟然是這麼一個願望。

這一夜,五羊城毀,長明塔滅,劍神歿世,無上密典《太玄感應篇》不知所蹤,天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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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傲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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