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瘋子和英雄

薩爾醒了。

他試着活動了一下手腳，卻發現完全動彈不得，這才發現這裏是一座狹窄的天然洞穴，自己被綁在一根十字型的木架上，手跟腳都被縛的緊緊的。

這些狠毒的敵人，這不是要被上大刑前的標準姿勢嗎？

薩爾想起昏迷前的情景，侮辱了精靈公主，看來這些自稱熱愛和平，熱愛自然的精靈是要撕下他們虛偽的面具，對他嚴刑拷打，然後殘酷殺害了。

一瞬間，無數傳說中的英雄死前威武不屈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

「薩滿主義萬歲！」——這是某前輩酋長即將被人類侵略者處死時發出的最後的吶喊。

「上級的法術我知道，下級的法術我知道，但這是我們魔法學院的秘密，我打死也不能告訴你們這幫狗強盜！」——面對敵人的酷刑，某個被抓住的魔法師這樣回答。

「同學們，為了新學校的建立，前進！」——在喊出這句永遠激勵後來者前進的話之後，這位偉大的魔法師就施展出自爆法術，和敵人的魔法屏障同歸於盡了，而他的同學們成功的突破了敵人的防線，為他報了仇。

「為了勝利，向我放火球！」——在一個山頭即將被攻下的時候，最後一名士兵沖山下己方的魔法師團大喊。

這是在這片大地上廣泛流傳的幾個著名英雄的事迹，在即將面對死亡的時刻，薩爾也想像他們那樣，用最後的豪言壯語來塑造自己的英雄形象，讓他的事迹能傳送下去，得到後世人們的敬仰。

採用哪種方案好呢？是用一個長句抒發自己的志向，還是用幾個短句層層遞進的表現自己的無畏，是憂鬱的慨嘆大業未成，還是豪邁的表示「殺了我一個，還有後來人」？薩爾調動着自己的文藝細胞，準備書寫人生最後的光彩。

山洞裏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狹長的影子在薩爾對面的洞壁上顯現出來。在火把的照射下晃動不已。

來了！薩爾想，不知怎的憋出一首詩來。

「獸人何歡，人類何苦，憐我族人，憂患實多。」

想起獸人族這幾百年受的輕蔑和壓迫，人人喊打喊殺，薩爾是一族之長，可平時也只能戴着人皮面具，化裝**類活動，這樣的情況令他辛酸。而他死後，德雷克塔爾年邁多病，格羅姆有勇無謀，霜狼一族前途未卜，又着實令他擔心。一想到族人，即使是他這樣的大英雄，也難免有點氣短了。

想到人類和獸人的百年仇殺至今未解，而精靈殺了自己，格羅姆等人勢必不會幹休，兩邊開戰，不知多少大好男兒要捐棄生命，薩爾的獸目略微有點濕潤。

要是父親能回復記憶就好了，他一定會關注獸族的命運的。但現在父親卻只知道自己是個人類，對部落沒有多少感情。哎，前生的父親，孩兒沒用，沒能完成您興復獸族的遺願，您當年在徐特拉斯堡內風流瀟灑，被譽為許三多的事迹，只能讓孩兒仰慕了，孩兒這輩子也達不到你的高度了。薩爾閉上了眼，沉浸在回憶中。

薩爾就這樣心事紛繁，一會想當個英雄，一會又忍不住為部族擔心，一會又覺得愧對先人。在死亡快要來臨的時候，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

耳邊傳來一句問話：「你在想什麼？」c.手機看

薩爾不自覺的回答：「我在想，曾經有一個女精靈擺在我面前，可是我居然沒奸了她。不就是變成一頭熊了嗎？如果上天在給我一個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撕下我的羞恥心，蒙蔽我的審美觀，把她奸到死。如果要問我準備奸她多久，那最好是......」

「夠了！」一聲大喝。

薩爾這才想起這段話不符合一個垂死英雄的形象，於是馬上改口。

「你們殺了我好了。反正，當我回首往事的時候，我沒有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沒有因碌碌無為而羞恥，我全部的精力都奉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獸人一族稱霸大地而鬥爭！」

薩爾說了這番話，自我感覺無限良好，他覺得，能有這樣充滿詩意的豪言壯語，就算馬上死也會少掉不少遺憾。

要是丹德里恩這個老騙子在就好了，配上動人的音樂，末路英雄的形象會更豐滿的。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半天，他都沒聽到敵人被震懾的吸氣的聲音，更沒有掌聲和喝彩。

在英雄故事裏，敵人不都要被震精的嗎？特寫鏡頭給誰去了？怎麼搞的？連圍觀的人都沒有嗎？

一個聲音困惑的道：「這人是不是個瘋子？」

什麼！薩爾睜圓了眼，卻見精靈王就站在他的身前，用古怪的表情打量着他。在精靈王的身邊，瑪維怒瞪着他。

「明明是人類，卻說什麼為獸人稱霸大地而鬥爭？」

恩？難道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沒被發現？薩爾驚疑不定。

薩爾沾齊格飛的光，在尤爾蒂諾已經是個小名人了，為了不被人識破，他整天帶着人皮面具。但被俘以後，堂堂聖魔導師竟然發現不了他的秘密，這就讓他有點驚奇了。

不對呀，就算臉認不出來，那身體上的那些黑毛也不會引起他的疑心嗎？

精靈王又開口了，語氣嚴厲：「不過你辱我女兒，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都死定了！」

薩爾喝道：「死就死，你爺爺我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小子，你真不怕死！」

「怕死不當獸人酋長！」

「瘋子，還在胡言亂語！」精靈王大怒，手一抬，一團綠光在他的手心閃爍。這時候瑪維說話了：「父親，你不能殺死他。」

精靈王眉毛一揚：「為何？」

薩爾呆了下，不會是自己的英雄壯舉打動了這精靈的心吧。一下子，無數魔女被少俠感動，棄邪歸正的傳奇故事浮現心頭。

瑪維臉綳得緊緊的，每說一個字就要費很大力氣：「我們不能因為一個瘋子，讓精靈族滅亡。」

薩爾大聲抗議：「我不是瘋子，我是酋長薩爾！霜狼氏族的酋長薩爾！」

可那兩個精靈看他的眼神卻更古怪了。

這次事後，薩爾得到了一個教訓，沒有英雄形象，卻硬要亂充英雄，只會變成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