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安插特情

從楊偉民家裏出來，高梁讓派出所的兩名同志帶着楊偉民家裏剩下的「狗肉」先回去，自己留在附近的路邊麵攤打了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坐在高梁對面，拿起筷子，端起碗，呼嚕呼嚕地吃了一碗大肉面。放下碗，他一抹嘴，「高大隊，找我啥事？」

這個年輕人是高梁培養的一個特情，叫呂二力，是一個刑滿釋放人員，現在跟着師傅學木匠。

高梁看他好像沒吃飽，又要了一盤白切肉，「最近你盯着點兒楊偉民，觀察他都和誰接觸了，每天以什麼為生！」

呂二力聽完，一愣，頗有些好奇地問道：「高大隊，他最近犯什麼事了？楊偉民不是剛出來嗎？你們咋又開始盯着他？」

高梁沒有回答他，敷衍道：「最近的確有點兒不太平，但不知道與他有沒有關係。你就按我說的做，咱們過後聯繫！」

呂二力似乎有些糾結，半天沒吭聲。

高梁看了他一眼，沒有催他，只是把新上桌的白切肉向他推了推。

呂二力夾起一片肉，塞進嘴裏，又套出一個膠袋，把一盤子肉都裝了進去。「我答應了！高大隊，就沖你在蹲監牢時照顧我媽，這件事我答應了！不過，楊偉民這個老小子平時滑頭得很，他的兄弟里還有一個狠角色。到時候，你別告訴他，是我盯着他！我不怕別的，我怕他們找我媽麻煩！」

高梁面無表情，又讓服務員下單了一屜肉包子打包。等服務員離開了，他才輕聲說道：「不能！我也知道他那群兄弟有一個不是東西，我肯定會保障你們的安全！」

他們兩個所說的楊偉民兄弟里的「狠角色」，正是送他冰箱的老痞子胡樂祥。

胡樂祥是和楊偉民同一個村子的老鄉。他平時不僅是小偷小摸，還願意斗勇耍狠，「幾進宮」之後，更是肆無忌憚。他正是仗着這種混不吝的做派，在其中一家養狗場看門護院。雖然不是薪水微薄，但對於他而言，也算是穩定收入了。

高梁正是因為這點才覺得奇怪，胡樂祥口袋裏能有幾個錢，怎麼會平白無故地送人一台冰箱？怎麼想，都覺得有些奇怪！

呂二力知道高梁肯定不會告訴他案件實情，但還是滿口承諾：「高大隊，你放心吧！我這幾天肯定給你好好盯着楊偉民這個老小子！他見了誰，跟誰說話，我都會告訴你的！」

高梁放下心，「行吧！尤其是跟他混道上的那幾個人，我記得叫什麼『溝沿幫』，有什麼動向都告訴我！我記得這幫人在幾天前還去楊偉民家喝大酒了！」

呂二力摸了摸後腦勺，「是啊，那次我也去了。」

高梁知道這件事，剛才楊偉民都已經說了。不過他並沒準備點破，「你記着這事就行，過兩天我再來找你！包子你拿着，我記得呂大娘愛吃肉包子。」

高梁回到派出所，李樂峰和派出所副所長鬍春、刑偵中隊長葛洪以及李永秋和劉思宇在小會議室等着他。

他一進會議室，就把剛才的事交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剛才留在楊偉民家附近安了一個特情，這幾天他會給我回信息！」

李樂峰知道安排特情的紀律，也沒有多問，告訴他：「坐吧！咱們現在碰碰案情，剛才我已經給其他組都打過電話了！」

高梁拉過椅子，坐下來的同時，拿過李永秋和劉思宇做的筆錄看了起來。

李樂峰敲了敲桌子，「梁子，你先說吧！他們夫妻倆的供述有很大的問題，所以等一會兒咱們得重點討論！」

高梁合上筆錄，「今天這一整天的時間，我都是和楊偉民進行溝通。簡單說一下，楊偉民在三天前刑滿釋放，為了慶祝結束牢獄之災，他和幾個社會上閑散人員在家裏進行了一個聚會。這次聚會包括了呂二力、王五松、張長青、胡樂祥這幾個人。其中，胡樂祥送給楊偉民一份禮物，就是一台二手冰箱。

「他們在喝酒的過程中，胡樂祥提議要買些下酒的小菜。王五松就到附近的南窯市場金嬤嬤家攤子上買了一些朝鮮小菜。購買主要都是桔梗、辣白菜、蘿蔔條等素菜食的小菜，唯一買的肉菜就是涼拌狗肉。

「在幾人喝酒吃肉的過程中，胡樂祥突然說涼拌狗肉的肉質、味道和與以往的不同；幾個人嘗過以後，覺得應該不是狗肉，但是也不像豬肉、牛肉、羊肉。王五松說可能是貓肉或者是老鼠肉，並且提議到攤子上要個說法。那時候天色已晚，他們決定第二天再去。可是第二天開始金嬤嬤的攤位一直沒有營業，直到今天早晨才開始營業。

「楊偉民抓住時機，找到金嬤嬤的兒子，提出狗肉有問題，讓他們賠償。可是他要價過高，對方拒絕賠償，兩個人一言不合，產生了毆鬥。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派出所同事接警處理的。」

李樂峰聽到這裏，提出一個問題，「這個胡樂祥很有意思，在這裏一直扮演着很突出的角色！」

高梁點了點頭，「是啊，這個人我已經安排特情盯着了，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李永秋有不一樣的想法，「會不會是楊偉民故意這麼說，讓你覺得這個人不對勁兒？」

高梁看着李永秋，半天後伸出個大拇指，「你真聰明！不過應該不太可能，我還向別人了解了一下！」

李永秋聽完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李樂峰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而是告訴李永秋：「永秋，你說說這個金嬤嬤兒子的情況吧！」

李永秋打開了筆錄，「金嬤嬤兒子金福祥的供述非常穩定，一直強調金嬤嬤在三天前收攤之後身體不好，前天和昨天兩天都在家休整，今天覺得攤子一直這麼空着不合適，所以讓這小兩口來看攤。結果一上攤，就遇到了鬧事的人。按照他的說法，金嬤嬤在此之前就把上貨的工作交給了兒媳婦朴春花。原因是金嬤嬤此前大病一場，花了不少錢，朴春花一直對於婆婆掌握家裏財產大權表示不滿；金嬤嬤幾次向她解釋財產管理是方便上貨付款以及經營收入，但是朴春花卻不聽。她為了家裏安定下來，所以就讓朴春花管錢，並且負責上貨。

「這一批貨物是在五天前到的，一直都放在攤子的冰櫃里。由於朴春花的性格比較強勢，所以金家母子並沒有了解貨物的來源，製作菜品依然是金嬤嬤親自動手。她也發現了肉質與以往的不同，本來問了一句，卻被朴春華一頓呵斥，所以再也沒敢多問。」

劉思宇聽完李永秋的說法，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朴春花的說法和金福祥的說法簡直毫不相關，南轅北轍！按照朴春花的說法，家裏的財產大權一直由金嬤嬤一手把握，上貨製作銷售，所有都是她一個人完成。如果需要人手幫忙的時候，從來都是金福祥參與，朴春花並不能插手。她完全看不到家裏的錢。

「這次上貨也是金嬤嬤聯繫了養狗場，把狗肉送到了攤位上。製作售賣全程都並沒有朴春花插手。直到三天前，金嬤嬤收攤之後在路口摔了一跤，回家休整了兩天。可是小本生意手停口停，迫不得已才讓這對小夫妻去賣貨。不過家裏的錢財依然掌握在金嬤嬤手裏！」

這時候，陳利明帶着丘傑書推開了會議室的門。「我們這邊取得的供述和你們又是不一樣的！金嬤嬤說，她的兒媳婦朴春花老早之前就鬧着要管家裏的錢，要不然就離婚，所以她早就把錢都交給兒媳婦，由他們小兩口出去採購，由她負責製作和售賣。三天前，她本來在收攤以後受了傷，不能再出來賣貨了；挺到第三天，迫不得已讓自己的兒子媳婦繼續經營。

「其他內容和你們獲得的供述都大同小異，只不過這上貨的渠道各執一詞，說法完全不同。所以這肉到底從哪來的，現在看還是一個謎！」

李樂峰看着他們倆，「老金家有沒有剩餘的肉品？你們和東升匯合了嗎？」

「東升去現場進行勘查，並沒有發現同樣品質的肉。而且他還做了魯米諾實驗，屋子裏也沒有血液反應。所以老金家應該不是案發現場。」丘傑書告訴眾人，「所以這些肉應該是採購進來的，只不過採購渠道因為這一家三口不說實話，現在聽起來有些雲山霧繞的……」

「東升呢？」高梁看着他們倆身後並沒有其他人。

「東升已經回去了！剛才小麥子打電話告訴我，現場查扣了大量的肉品，立偉一個人想要甄別並不是很容易，東升回去支援了。」陳利明擠進會議室，「我知道你們在這集合，等著今天的調查結果，所以我們兩個就來匯合了。一會兒小麥子和曾茂也會過來……」

李樂峰看着小小的會議室，現在已經有種「人滿為患」的感覺了，「給小麥子打電話，告訴不用他倆過來了！我把工作安排一下，原地解散！接下來幾天恐怕會很辛苦，不能今天就把體力都透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