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間的杭州城，燈火通明。此處不與京城同，沒有那麼嚴苛的宵禁。支起了各色各樣的小吃攤，有餛飩，有冰粉，有綠豆粥。這些小食就在過道上擺着，往往會聚著一圈人。
各色小姐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提着一盞小燈走在路上。往來公子佳人極多，尤其是湖畔。西湖與前世並無不同，依舊是人滿為患。
北甘棠就帶着長公主百花在人群中穿梭著。百花似乎對什麼都好奇，這些對於尋常人家來說極為常見的東西，在她眼中就成了新玩意。
「你的誕辰，你不用回京同你父母一起過嗎？」
「不過不過，我這次來是帶着父王任務的，難得離開京城這麼久。當然要試試以前沒有試過的東西啊。這次就不回去過誕辰了，這麼多年都是請各色大臣吃飯，無聊死了。」
「我和你說啊，飯桌上規矩可多，一般到家我還要再吃一頓。」
北甘棠搖搖頭，「我不清楚。你們皇室就比較麻煩吧，講究禮節。」
百花深感認同，「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這麼多年過下來了，你們可能覺得繁瑣，對我們來說就是日常普通的事情，哎！你快看！那是什麼！」
北甘棠轉過頭去，原來是一家賣蓮花燈的店。「這個啊，是蓮花燈，你可以寫上寫祝願，然後放湖裏。說是說，可以上達天聽，上天會滿足你的願望。」
「那你還愣著幹嘛，我們走啊。」百花一路小跑着過去，笑靨如花，哪怕衣着樸素也惹得不少人偷偷看向她。
「商家，多少錢一個。」
「不貴，三文錢。旁邊有紙筆，你可以自己寫寫東西。倘若不會寫字也沒有關係，我們也可以送你一份謄寫好的紙條。」
「那給我來兩個，字我們自己寫。」
「行嘞。」說着商販遞過去兩盞蓮花燈。
北甘棠本來就在一旁站着看，可是他看到百花回頭盯着他，心中明白了什麼。從懷裏掏出六文錢遞了過去。
「你堂堂一個公主出來，還要我這個草民付錢？」北甘棠詢問。
百花捂嘴輕笑，「我沒有這麼小的錢啊，難道要我遞出去一張百兩的銀票啊。大不了回去我還你啊。」
「行行行，今天你誕辰，我來承擔你消費，好吧。」
「可以，一言為定。」百花琢磨了一會，在紙上寫了些東西。北甘棠呢嫌棄麻煩，就拜託百花也幫他寫了。
兩人來到湖畔，這裏早就有不少人排著隊伍在放河燈。漆黑的水面映上火紅的燭光，像極了光組成的荷花園。人很多，下不去腳，根本就擠不進去。
百花在外面等得煩躁。北甘棠搖搖頭，拉住百花的手，「跟我來。」說着就抬腿走了出去，百花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拉着走。陰影處一道影子也跟了上去。
兩人從人群中擠出，北甘棠拉着她運氣，踏着輕功飛到湖中的一個小石塔上。這個石塔是前朝高僧留下來鎮龍的。
「天哪！這個地方好。」
立足之地不過兩人，但是對於二者來說已經夠了。長公主也並非柔弱女子，身上有武學傍身。她小心翼翼地將河燈放入水中。蓮花伴隨着波紋浮動，一點一點遠去。
「你在裏面寫了什麼？」
「沒什麼。」
北甘棠也不追問，他懂得什麼東西該知道，什麼東西不該知道。
兩人在湖畔逛了很久，也吃了不少小吃。北甘棠倒是沒怎麼吃，只是喝酒，
偶爾嘗一兩口。長公主百花就像個小孩子，什麼都沒見過，什麼都要試試。好在這些小食也不貴，北甘棠還是負擔得起的。
「真好！真希望明年還能這樣。」
「那你明年也可以一個人去玩啊。」北甘棠倒是滿不在乎。這對他來說，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個日子。
「明年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再來找你。」
「行。」
夜深了，燈火闌珊。人群也逐漸散去，兩人也在百香閣口分開。
北甘棠踏上了回錦繡谷的路，長公主臉上的笑意從臉上漸漸消失。
重新走回百香閣，一到四樓仍然熱鬧。五樓上卻並無燈火，一切都是那麼寂靜。「牡丹，我那幾個弟弟有什麼動靜嗎。」
從陰影處走出來一個人，「今天一共殺死五十一人，從衣服上來看，都有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痕迹。但是屬下也不敢就此斷定，就是兩位皇子的人。」
長公主睥睨天下的眼神又回來了，冷冷地看着百花，「呵呵，大兄病重，父王垂老，沒一個安擔的東西。一群廢物，讓我怎麼敢把父王的江山放他們手上。」
「這次小三看似沒動手，說不定這兩伙人中都混着他的人。這孩子，從小就安靜，心思比誰都深，你也記得去查查。」
「是。」百花領命，「屬下斗膽一問，皇位與您似乎……」
「呵呵，是和我沒關係。天底下哪有女子當皇帝的，哪怕父王再寵愛我也不行。只是大兄病重，讓那三個傻子以為自己有機會了。至於我，我的位子比較特別，我支持誰，那麼皇位就會落在誰手裏。這三個人都有來找過我，下的都是血本。」
「一聲聲姐姐叫的可是親熱，心中卻只有那個冰冷的座椅，哪有什麼親人。更何況，二弟魯莽無腦，讓他當上了皇帝只會征戰不休，惹得國內紛爭四起。三弟雖然聰慧，但是心思過於狠辣，他若是當上了皇帝，朝中無人敢說真話，賢人不出世，這江山怎麼守。」
「四弟弟，學會了父王的仁，卻沒學會父王的狠。今天刺殺一事，我其實覺得他是被栽贓的，但是也要去查查，防人之心不可無。要是我的四弟弟當上了皇帝，那安國可以，國危則滅。」
「屬下明白，這就去查。」
長公主一揮手，牡丹就此退下。
她獨自坐在五樓，樓下喧囂熱鬧與其並無四號關係。喝酒聲，作詩聲，唱曲聲，大笑聲，這一切與她有什麼關係。她不過是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的皇家公主。
「人人都道皇家好，不知尋常方是真。」
就這麼孤寂地坐着，一個人坐着。明月高懸，世人皆熱鬧歡喜，獨我一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