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身世
想是覺得「狗屎運」三字對這位數次幫了自己的前輩有所不敬，辰瑤連忙改口。
「油嘴滑舌的丫頭！」女子輕笑一聲，話語一頓，拂去笑意，多了幾分鄭重，「你可知自己如今的處境有多兇險？」
進入無掙凡牢后奇遇頗多，但眼下的境況讓辰瑤又驚又怒又怕，也多了些摸不著頭腦，「前輩問的正是我心頭的疑惑，眼下我似乎是被困在了身體之中，被兩股來歷不明的力量左右轄制動彈不得，卻不知他們的意圖，更不知他們的來歷。只怕……」一股寒涼之意讓辰瑤忍不住顫抖一下，繼續說道，「只怕堯衡並不知情，被他們所利用。」
「你且放心，」女子道，「堯衡自是知曉其中內情，只是他顧及你的安危不好貿然出手，想要脫困，還要着落在你身上。」
她告訴辰瑤，讓她動彈不得的兩股力量，其中一股便是自己，「我並非與那人一般想要搶奪你的身體，而是不得不替你先佔了一半的身體。」
以辰瑤的靈力，對上那人，只怕連掙扎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她立刻道，「前輩出手相助，辰瑤不勝感激。前輩，你可知我身體之中的另外一股力量是何來歷？」
此言一出，對方沉默良久，似是有所顧慮，又似是不知從何說起。她試探問道，「辰瑤，你對自己的身世知道多少？」
「身世？」辰瑤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酸澀凄苦之感讓她的聲音輕的像是漂浮在九霄雲外，「我無父母，是青嵐師父將我撿回昊靈院的。」
「青嵐是在何處撿到你，撿到你時可有什麼異象，身上又帶了什麼東西？」女子迫切追問。
辰瑤搖頭，「青嵐師父極少提起撿到我時的情形，想是怕我擔心。」
「不，不是這樣的！」女子的情緒驟然激動起來，「你身上有一件鳳羽錦衣，所到之處鳥獸朝拜，怎會什麼都沒有？」
「鳳羽錦衣，鳥獸朝拜？」辰瑤聽的雲里霧裏，這些事青嵐師父從未提起過。忽然，她不安的扭動身體，似乎想要找出女子所在的方位，大聲問道，「如果你說的這些都是事實，那為何青嵐師父從未和我提起過，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辰瑤的質問顯得有些無禮，對方卻並未因此動怒，她沉默片刻之後，用一種極盡風輕雲淡的聲音答道，「因為，當年是我親手將遺棄，又怎會不知這些？」
親手，遺棄？
區區四個字足以讓辰瑤用了十年才勉強安定下來的心重新躁動，她羨慕那些有父母親族的同門，甚至羨慕到忍不住的嫉妒。夜深人靜時，輾轉反側間，無數次在腦海中描摹著爹娘的身影，卻總帶着別人父母的影子，終究不是自己的。
可今日，身世之謎即將浮於水面之上，辰瑤卻退縮了。莫名生出的情緒讓她想要堵住對方的口，不要再繼續說下去，卻也糾結於最後一絲渴望。
「你，你是我，我的……」數次吞咽口水，辰瑤結結巴巴的想問對方與自己之間究竟是何關係，卻被對方無情打斷，「你莫要想多了，我並非你的血親。但，我的確親眼看着你孕育，出生，甚至親手將你丟棄。」她重重嘆息一聲，似是無奈，又似是不忍再繼續說下去。
「那你一定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他們現在在哪兒？」隱忍多年，一照心愿得償，辰瑤猶如置身烈火之中，被燒的渾身燥熱，只待那個等了許久的答案來澆熄這把火。
「你沒有父母。」女子明知辰瑤心頭所想，卻給出了一個最無情且無理的答案。世間萬物皆有來處，更何況辰瑤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會無父無母，難不成她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不成？
「前輩，此刻不是說笑的時候。是否他們有難言之隱，或者，他們並不想尋回我。」辰瑤的聲音隨着沉入谷底的心情逐漸低了下去，「無論如何，還請前輩如實相告。我，我撐的住的。」
院主和師父們都誇辰瑤冰雪聰明，一點就透。這話或在別人看來不過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妄語，但只有真正了解過辰瑤的人，才明白這絕非誇大其詞。
對於自己的身世，辰瑤並非全然抱着希望。在她看來，自己之所以會被遺棄，大抵是那對沒眼光的父母糊塗油蒙了心，看不上她這個「天縱奇才」。既然被遺棄，那他們又怎會想要找回自己呢？
深吸一口氣，見對方仍在沉默，辰瑤強忍苦澀想要開口安慰幾句，卻聽那女子忽然道，「你並非與其他人一般由父母孕育，而是，而是由三道殘魂衍生出來的靈魄。后因大量靈氣滋養，最終化作人形！」
「轟！」
頭腦之中有什麼炸裂開來，巨大的聲響回蕩在辰瑤的耳中，嗡嗡作響，將其他一切聲音都隔絕在外。
「辰瑤，你聽我說，我知道這並非你所願，也曾想過將這個秘密藏於心底，永不宣之於口。但事到如今，你有性命之憂，我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女子口齒間似結了冰霜一般，無情說道，「當年你出生時，他們便對你起了殺心。我無法眼睜睜看着他們對你一個弱小嬰孩動手，所以尋了機會將你抱出，丟棄在一片梅林旁的小路上。」
猶自沉浸在巨大變故中的辰瑤聽到「梅林」二字，忽然想到青嵐師父酷愛梅花，千頭萬緒終於聯繫起來，辰瑤只覺口中的苦澀之意更盛，「原來是前輩苦心安排，青嵐師父喜愛梅花，更何況是成片的梅林。一旦遇到，必定會駐足觀賞。那時我只是一個嬰孩，即便並非父母孕育，孤單一人置身冰天雪地之中，難免啼哭，青嵐師父是心地純良之人，怎能不上前查看。」
將短短數語一字一頓的說出來，辰瑤幾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氣。不待對方開口，又繼續道，「昊靈院乃七界之中極為特殊的存在，即便有人想要殺我，也定不敢闖入昊靈院對我下手。前輩苦心，辰瑤感激不盡！」
女子輕笑一聲，似是讚許，「果然，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不過，這其中許多曲折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請的。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待出去之後，我再與你細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