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高中課堂（1）

「你到底想不想畢業？」江南師範大學某實驗室，林星像往常一樣，感受着導師鍾朝遠的親切問候。「你看過學生手冊吧，今年是最後一年。要麼畢業，要麼退學，不存在研五。一篇二區或三篇三區，很難嗎？你這三年都幹什麼去了？我給你算算，明年三月，校內送審，那個時候就要查發表論文是否符合要求。你現在別說投幾區，在arXiv上先掛出來都好。你竟然一篇論文都沒有。」去年的這個時候，鍾朝遠就說林星一篇小論文都沒，鐵定延畢。在教學樓前的大草坪上一起拍畢業照、送走一個個同門后，林星又得回到實驗室繼續做實驗。「你今年沒有暑假，明白？」「可是老師，我去年暑假也才放了兩周。」「兩周！兩周什麼概念？你去問問，你問問其他人，研二結束還沒有論文發表，誰敢給自己放兩周假？行，不全怪你，我也有責任。我去年就應該留在實驗室天天看着你。我實在是想不到，你竟然還敢給自己放假。」

林星沒有問候回去。雖然導師研究時光機實在是異想天開，但林星得為自己的未來負責。江南師範大學沒幾個靠譜導師，但也沒幾個延畢的碩士生。同門都靠自己努力順利畢業，最後居然是本科就讀於911大學的林星剩了下來，繼續陪導師折騰時光機。

導師走後，林星繼續坐在實驗室的小圓凳上，一邊看機器一邊刷手機。同門都放假回家了，林星把手機音量調高看本季新番，有一部他在追的漫畫動畫化了。機器的聲音吵得心煩，手機的音量根本壓不住噪音，追番跟看默劇似的。一邊罵導師傻逼一邊罵動畫毀原作時，手機來電提示上熟悉的名字勾起了林星的回憶。那是他的初、高中同學白雨涵，還有一段時間坐同桌。從初二起林星就喜歡上她了，可惜高中畢業后沒怎麼聯繫。「喂。」「林星啊，好久不見。我是白雨涵，還記得我嗎？」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隨着年紀增長，林星的聲音越來越粗，白雨涵的聲音還是像中學時那麼細。

「那個，你現在在江南師大吧。」「是，怎麼了？」「就是，那個，劉晴你還有印象嗎？我們的初中同學。她結婚了，孩子也有了。她想問一下，能不能幫她孩子上師大幼兒園。」「你讀過研嗎？」「我是江南農業大學的碩士，今年畢業，現在是自由職業。」「你能幫她孩子入學農大的幼兒園嗎？」「啊，那個，我們農大沒有附屬學校。」都研究生畢業了，怎麼一點常識都沒有。但畢竟是心中的白月光，林星忍住沒罵出口。「我直說吧，我導師還在考核期，他的孩子都沒去成附屬幼兒園。有正式編製的教職工子女才行，否則免談。再說，我一個研究生，說話能有什麼分量？」「啊，那個，對不起。劉晴沒念過研究生，我也碩士畢業后就出來了。你在江南師範大學四年多了，我以為繼續讀博之後，能接觸到更多的資源。」林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也不好點破。「啊，是，這個事比較難辦，反正找我是不行的。」「總之謝謝林博士，劉晴她現在生孩子傻三年，遇到事也不知道找誰。我也沒什麼主意。」「啊，沒事沒事，那掛了啊。」林博士，真好呢。就沖着這個稱呼，林星對白雨涵的好感又重燃了起來，也原諒了病急亂投醫的劉晴。美好的過往放電影似的在腦內上映，林星甚至沒注意到，機器一個運行周期結束，還在想着高中講題時，睜著一雙星星眼看自己的白雨涵。

「林星。」「林星，林星，快醒醒。

」白雨涵戳了戳林星。回過神來，剛剛只出現在腦海中的白雨涵竟然就在眼前。「林星，老師叫你。」林星才發現，自己不再坐在逼仄的實驗室的小圓凳上，而是在敞亮的大教室里。旁邊不是嘈雜的機器，而是比上一次見面時還年輕了很多的白雨涵，簡直不是社會人而是中學生，現在勾搭她的話就是犯罪。

「林星，不需要聽課了嗎？都會了的話，上來寫一下這道題。」循着聲音望去，林星看到了姚東——高中時的物理老師，正站在講台上喊自己上去解題。雖然不是很明白，但讀研的三年期間已經養成了服從命令的習慣，林星向講台走去。題目很簡單，運動學的題，已知速度隨時間變化的表達式，求位移。位移就是速度對時間的積分，林星沒多想，一個式子就把題解了出來。題目給的數字很湊巧，直接心算就行，都不用打草稿了。

「天才啊。」姚東一邊拍林星的肩膀一邊稱讚，下面也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你居然會微積分？」「哈？」雖然自己科研確實垃圾，還延畢了，但質疑自己不會微積分實在是過分了，林星有點疑惑。仔細回想一下這一天，不，都用不着這一天，就剛才，自己還在實驗室里看機器。難道導師的時光機真成功了？自己高中時雖然勉強算是學霸，但也不是那種一呼百應的班級明星人物，犯不着整個班同學來惡搞自己。雖然時光機的實現機理和效果還完全不清楚，但林星暫且接受了時光機研製成功、自己回到了高中時代這個設定。「小天才，去搞物理競賽吧。下周一放學后在多媒體教室有選拔考試，去參加吧。」物理老師姚東對林星說。「哈。」還沒完全適應的林星發出了奇怪的聲音，不知道是去還是不去，走下講台回到座位。

接下來的一節課索然無味，老師好像跟路程、位移、速度什麼的杠上了，反覆強調基本常識。林星觀察了白雨涵的聽課狀態，她好像在很認真地配合老師表演。老師在黑板上神采飛揚地寫路程位移什麼的定義，白雨涵也在認真地抄——雖然書上就有。她的手沒有林星想像中那麼白，穿了中性的襯衫和中性的褲子，不像以前同學聚會時她穿着裙子，顯得更可愛一些。但這是從初二時就喜歡的女孩，加上印象分后仍然是林星的菜。再看看班上其他同學，林星在記憶中翻箱倒櫃地把他們的名字一一找出來，下課後，終於能基本把人和名字對上號了。其他沒什麼需要注意的了，自己高中時就是不怎麼引人注意的那種。大部分時間都宅在家裏看番，沒特別招誰喜歡，也沒招誰討厭。

再確認一下在班上的地位。現在這個年頭，各學校都取消排名，大搞素質教育。但在林星上學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排名了。小考也排，大考也排，還有專門軟件從這些排名中嘗試分析出什麼。於是，一個學生在班裏的地位，就很容易確定下來了。別看林星研四，面臨退學風險，但高考時，他是班上僅有的三個考上911大學中的一個。可過去這麼久，林星也想不起來高考前班上的排名是什麼樣了。

「物理天才，太強了。」下課後，孫宇航來恭維林星了。從孫宇航誇張的笑容中，看不出是惡意還是善意。林星記得，他高考雖然沒考上911大學，但也去了一所不錯的一本院校，算是班上的學霸，學霸之間會互相嘲諷。不知道孫宇航怎麼想的，但林星以一個成年人的敏銳，捕捉到了「我才是班上物理最好的，怎麼風頭都給你出了」這層含義。「宇航太強了。」林星以這句意義不明的話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