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遲來的少年

盛夏的夜晚被沉悶的熱氣籠罩着，多虧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裹挾著舒爽涼意降臨，涼風陣陣，雨滴打在零零碎碎的岩石上發出低沉的聲響，他知道如果能夠從巨大的金屬大門往外望去，遠遠的是泛起漣漪的碧綠湖泊，近處是被雨淋的濕透的花草樹木，顯得更加鬱鬱蔥蔥。

他抬起頭，映入眼帘的卻是被九尾的熱度燒的坑坑窪窪的岩石表面，黑洞洞的，彷彿一張巨大的獸嘴，只要再靠近一點，就會被它吞噬殆盡。

鳴人只是抬頭看了一會兒，就沒有了力氣，他已經被九尾的烈焰折磨了太久太久，身心都被岩漿包圍的感覺，即便是在夢中也不會放過他，沒有辦法安睡，也無力發聲去向守衛的忍者要一杯水，他舔了舔乾燥的早就已經脫了皮的嘴唇，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感到內臟一陣翻騰，那股劇烈的灼燒感幾乎要將他吞沒了。

這樣子非人的折磨已經過去了四天，但是對於他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年那樣的漫長，而更加痛苦的卻不只是身體上的折磨，而是那種連這樣的痛苦要忍耐多久都看不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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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啊！」小李一拳砸在了木質的椅子上面，突然倒塌的椅子只是引來手鞠的一瞥，在沒有引來其他人的關注。

顯然，在鳴人飽受痛苦的折磨的時候，其他的人也在為了他而徹夜難眠。

「我愛羅，那個人，我是說四楓院迦嵐，他究竟有沒有......」小櫻急忙的看向坐在她對面的早已經退去稚嫩面龐的少年，焦急而又蒼白的臉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快要昏倒一樣的讓人擔心。

對於所有人投來的目光，紅髮的少年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而顯然沉不住氣的站在我愛羅身後的勘九郎連忙出聲：「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已經解釋了很多遍了吧，而且，木葉難道就沒有更優秀的醫療忍者來解決這件事情了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在說木葉的忍者一點作用都起不到阿！」小櫻也臉色非常不好的還嘴道。

「啊！？你是在哪裏聽出來我是這個意思了？我只是單純的問問你們那裏的狀況啊好不好！」看到勘九郎的耐心已經越來越少，卡卡西連忙站起來阻止了已經挽起袖子快要動手的櫻發少女。

「小櫻，冷靜一下，看清楚狀況！現在不是找人亂髮脾氣的時候。」卡卡西頭疼的按著小櫻坐下，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擔憂與不眠不休，在場的誰都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勘九郎，退下。」我愛羅揮退了一臉不情不願的勘九郎之後，氣氛再一次陷入了凝滯當中，而就在這時，一個滿臉激動的忍者突然破門而入。

「風影大人！」他似乎跑的非常焦急，一手扶著會議室的門，一手撫著膝蓋，剛順了兩口氣，就連忙把讓他激動的消息公之於眾。

「四楓院、四楓院大人，他、他、他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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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連月光都會吝嗇自己的光芒的角落，在這裏，除了巨大的讓人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慄的貼著封印符紙的金屬柱子以外，便只剩下了一個被折磨得幾乎快要脫去人形的漩渦鳴人。

而就在這個寂靜的近乎詭異的夜晚，黑髮的少年踏着月光而來。

「真是狼狽啊，」佐助看着已經神志不清卻依舊沒有辦法昏厥過去的金髮少年，緩緩說道。

他沒有理會因為他的出現而激動地幾步一個跟頭跑掉的忍者，步伐沒有絲毫凌亂的一步步走近躺在巨大的牢籠中的鳴人。

灼熱的感覺讓鳴人幾乎睜不開雙眼，但是聽到了有慢慢靠近的腳步聲的他還是儘力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而更加多的他已經無力去做了，甚至就連來人的身量都沒有看看清他的視線就已經模糊的不成樣子，他覺得來到他身邊的人在對他說話，可是那些話卻彷彿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明明聽到了，卻又什麼也沒有聽清。

「身為九尾的人柱力，居然被自己身體裏面的尾獸折磨成這副模樣，」佐助看着鳴人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緩緩蹲下了身體，他的手從鳴人的心臟的位置慢慢的移動，他能夠感覺到鳴人的心臟的跳動已經開始微弱，這可真是非常少見的，因為在他的印象裏面，漩渦鳴人可是一個從來都精力充沛到讓他頭疼的人，像這樣幾乎死亡的狀態真的是十分的罕見。

佐助的手移動的速度很慢，當他的手移動到鳴人的腹部的時候，他的眉頭已經微微蹙起，而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卻沒有引來他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四楓院——」小李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被勘九郎死死的捂在了嘴巴里，就在他想要奮力掙扎的時候，小櫻就乾淨利索的一拳把他揍暈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就在眾人忍不住想要說話的時候，佐助動了，所有人都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明明身上什麼都沒有帶來的他突然抽出了一柄長刀，刀身修長，光芒冷冽，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這把刀是從哪裏拿出來的時候，佐助已經反手把它插|進了鳴人的腹部。

「不要！」小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動作，想要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她想要跑去佐助身邊，卻被卡卡西一把拽了回來。

「小櫻，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相信他了。」卡卡西的臉在燭光的光芒下明明滅滅的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誰都可以聽出他此時的嚴肅與聲音中難以忽略的一絲緊張。

我愛羅看着木葉的人，難得的主動開了口，「現在只有迦嵐一個人有把握救回鳴人了，我想你們沒有人會不清楚這件事情。」

他說的沒錯，過去的短短四天的時間彷彿被一雙無形的手無限的拉長，不管是木葉還是砂忍村，甚至是其他的同盟忍者村，都派來了很多的優秀醫療忍者，可是，除了束手無策再沒有其他的回答，此刻，傳言曾經救回過風影的這個人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在佐助出刀的同時，鳴人腹部傳來的劇痛讓他吐出一口鮮血，也讓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誰的黑髮輕輕地掃過他汗津津的臉頰。

他覺得自己大概撐不下去了，雖然非常非常的不想死，但是他必須承認，他能夠感覺到生命的流逝，這種感覺讓他恐懼，讓他想要吶喊，可是他實在是太累了，就算拼盡全力，他也沒有辦法喊出聲音了。

稍稍清醒的意識並沒有給他帶來一點點的輕鬆，從體內傳來的劇痛讓他有一種有人在撕扯着他的內髒的錯覺，感官似乎被無限放大，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迴光返照的人一樣，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周圍人的動作。

他知道卡卡西老師面色嚴肅地看着自己，而小李想要上前卻被小櫻打昏在了地上，幸好天天手疾眼快的抱住了他，才讓他免於再一次的摔倒在地。

他知道小櫻捂著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降到最小，可是卻還是擋不住喉嚨里的嗚咽聲響，這樣滿臉淚痕的她，在他的記憶裏面，只見過一次，而也就是那一天，佐助他.....

鳴人並不會知道此時的他有多麼的凄慘，他的思緒越飄越遠，而口中溢出的鮮血染紅了一塊地面，他的雙眼半睜，細細的血痕緩緩滑落，而真正讓小櫻憤怒到恨不能上前推開佐助的，卻是那把把他直直貫穿之後，卻依舊沒有拔出來的長刀。

「吶，佐助......」

鳴人的聲音很小很小，他的聲音非常虛弱，就算是距離他最近的佐助，也只是勉強能夠聽清。

而就在鳴人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腹部的佐助，也終於看向了鳴人那張已經快要沒有生氣的臉。

鳴人能夠感覺到有人在他的身邊，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明明無處不在的疼痛已經把他層層包裹，但是，他卻覺得很安心，他能夠感覺到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能夠感覺到越來越靠近他的呼吸，他突然覺得，這是這個沒有光芒的世界的唯一的真實。

他想，一定是佐助，現在在他身邊的一定是佐助，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感覺不會騙人，心不會騙他，而能夠給他這種感覺的，只有一個人。

自己果然已經不行了吧......鳴人苦笑着，要不然，佐助怎麼會主動出現在他的面前呢。

佐助看到突然流淚的鳴人，握著刀的手輕輕的放下，他沒有給鳴人擦去他的眼淚，而是慢慢的把鳴人的身體抬起來，儘可能讓他舒服一些的靠在自己的懷裏。

不過，也有可能啊，佐助他......或許在佐助的心裏，我也是很重要的也說不定啊。

畢竟我們是同伴啊......

或許是小櫻還有卡卡西老師他們幫忙把佐助帶來的吧，雖然沒有辦法看佐助最後一眼，但是......他能夠在身邊真的是太好了......

鳴人努力的睜大自己的眼睛，他想要看一看這個人的臉。

模糊的視線裏面，唯一能夠辨別出來的只有對方白皙的面容還有長長的掃過他的面頰的黑色髮絲。

「吶，佐助，是你嗎？」

鳴人越來越抵抗不住心中的聲音，它告訴他，是的，他一定就是佐助。

佐助看到鳴人無神的眼眸在他的注視下微微有了光芒，竟是不受控制的像很久之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那般說道：「真是一個白痴。」

短短的幾個字，卻讓鳴人恍惚在了當場，就在佐助想要站起身的時候，鳴人顫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沒有說話，只是固執的把頭埋入了佐助的懷抱，他覺得自己的眼眶很熱，佐助手上的肌膚微涼，可是卻讓她的眼睛卻來越熱，最後，淚水終於落了出來，濡濕了黑髮少年的衣服，佐助沒有再開口，他就這麼靜靜的抱着鳴人。

他的臉頰靠在他的肩膀，臉上的皮膚蹭着他漆黑的髮絲，過了很久，久到小櫻他們已經忍不住想要上前來查看情況的時候，金髮的少年才抬起頭來，對着佐助露出了一個陽光卻又悲傷的笑容。

「佐助，我終於見到你了，」他緊緊地抓住了佐助的手，上面微涼的觸感對於渾身灼熱的他來說，有着說不出的舒服之感，「這一次，你還是會離開的吧。」

沒有聽到任何答案，傷感，還有無力瀰漫，轉瞬間就佈滿了他四肢百骸，他覺得自己的喉嚨發酸，而此時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好像花光了全部力氣。

「鼬的事情，阿飛已經告訴我了......咳咳，」鳴人稍稍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呼吸的不暢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帶來強烈的刺痛，可是他卻還是要說，他還有好多話要說給這個人聽，「所以你做的事情，我能夠理解。」

佐助聽着他的話，被面具遮擋的面容之上，是誰都看不清的黑暗。

他的手輕輕的移動，控制着手中的斬魄刀將鳴人體內纏繞在他的封印之上的紅線一根根的斬斷，而隨着他的動作，站在不遠處的人們可以明顯的看到鳴人的早就已經被烈火烤化的皮膚在緩慢的恢復著，他的生命在一點點的回復。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直到遇到你。我背負着九尾，你背負着宇智波一族的宿命，我們背負着相似的包袱，真是諷刺啊。」鳴人感覺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他忍不住握緊了佐助的手，嘴角微揚，「咳咳，如果你還是不放棄毀滅這個忍者世界的話，我會阻止你，如果我們兩個人戰鬥的話，或許，我們都會死，但是，我卻很自私的想過，如果是那樣的話，在死後的世界，我們都各自沒有了現在的包袱，你只是佐助，我也只是鳴人的話，我們......一定可以相互理解的吧......」

佐助在他說出最後一句話的瞬間，打算抽出鳴人體內的刀的手突然停住了，他看向已經被他忽視了好久的一張臉，那是一張已經褪去了青澀而越發英俊的面容。

鳴人低着頭，睫毛飛快的顫動，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脆弱。

「佐助，我還沒有親口對你說過吧，我啊.....很久......」

想要說出的話還是梗在可嘴裏，即便是覺得自己已經時日不多的現在，他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你一定不會知道，每當你不顧我的呼喚轉身離去的時候，我承受着滿心的委屈有多難過。

——你也一定不會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就這樣越走越遠，然後忘記了身後還有這樣的一個追逐着你的背影的我。

——佐助，你看，我就是這麼膽小，即便是知道如果這一次在說不出口就再也不可能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了，可是我還是不敢，我想要喜歡你，卻不敢告訴你。

「佐助，佐助，佐助......」鳴人緊緊地握著佐助想要抽離的手，睜開了那雙蔚藍的眼眸，裏面清晰的倒映出了面前人的身影，雖然與記憶中的佐助有着很多的不同，但是鳴人卻在心底認定了這個人，就是他。

他一聲一聲的喚著佐助的名字，眼眸承載了他對他所有的感情，他的眼淚隨着他的呼喚滑落，每喚一次他的名字，都夾雜着哽咽。

讓他知道吧。他的心裏有一個聲音這樣說着。

佐助不會責怪我的。那個聲音接着說道。

我知道......

我知道。

佐助他，永遠不會責怪我的。

就在佐助想要抽身離開的剎那，鳴人猛地扣緊了佐助的長發，湊了上去。

他吻住佐助，輕輕噬咬着他的唇，撬開他的牙齒，掃過他口腔的每一寸柔軟，與他的舌頭糾纏，吮吸。

他閉上了眼睛，看不到佐助此時的表情，卻有一種自此死去也沒有了遺憾的感覺。

房間里響起口水攪拌的聲音，伴隨着殘破的呻|吟和沉重的交織的呼吸。

冰涼而又灼熱的親吻。

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