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推一把

第六十八章 再推一把

池晚鳳收到紀妙出事的消息后頓時慌措不已,在瓊琪閣里來回踱步,她前日剛收到親娘有孕的消息,讓自己藉由探視外祖母為由回紀公府。可昨兒回去,先是出現了帶有麝香的香囊,緊接着晚上就遭了毒手?

那個尚未來到世間的手足,就這樣沒了……

不過,她最關心的自然也不是那個胎兒,而是親娘能否歸府。

要知曉,因自己是婚前女的緣故,老夫人從來就不喜歡自己,過去有爹娘疼寵,池晚鳳並不如何在意。但現在,眼睜睜的看着池晚妝這個大小姐一步步的名副其實,連帶着爹對她都好言好語了起來,如何能不緊張?

下人的敬重和奉承,池家小姐的尊榮,本都該只屬於自己一人所有!

她揉搓著帕子,在門口不停的來回走動,想知曉母親的下一步計劃卻又苦於不便再去紀家,心中可謂是焦急如焚。

而就在這時,有婢子通傳,「四小姐,秀姨娘來了。」

池晚鳳忙斂去容上神色,想起那日在府中和陸秀相遇時對方的所言所語,讓人請她進來亦端正了坐姿,恢復了往日的淡然嫻靜。

「這大好的天,四小姐怎麼總躲在屋裏,也不去院子裏走走?」

陸秀盛裝踏入,走到池晚鳳身邊徑自坐下,她身後的巧兒則替她斟茶。

池晚鳳瞅著對方這副如若無人的囂張作風,雙眉微微蹙緊,但也沒說什麼難聽話,只是讓春荷帶着屋裏的丫頭退出屋子,亦交代了廊外無需留人。

陸秀小抿了兩口,望着池晚鳳再道:「我上回說的事,四小姐考慮的怎麼樣?」

「我為什麼要幫你?」

池晚鳳雙眸警惕。

陸秀的唇角則展出抹笑容,別有深意的言道:「清早老爺從我屋裏離開時,透露了個事情,道咱們府里要將大小姐許給北定侯府世子爺了。」

「當真?」

池晚鳳驚詫,從位上直站起了身。她知曉前些日子北夫人過府定是和池晚妝的親事有關,但事後並沒有任何消息透露出來,便沒怎麼放在心上,只當這事成不了。

如今聽到陸秀這樣斬釘截鐵的語氣,難免覺得匪夷,「這事爹怎麼從沒和我提過?」

「嗤」,陸秀撩動着金絲綉芙蓉花邊的袖子,斜着眼神笑容滿面,「四小姐難道還不明白?這女兒終究只是女兒,早晚是要嫁出去的,老爺難道還能什麼事都得跟你交代不成?」

她慢悠悠的起身,渾身慵懶愜意,扭著身子走到池晚鳳的面前與之對視,笑得嬌媚風情不止,絮絮的添道:「你知道過去為何老爺什麼心思、想法你都能知曉嗎?那是因為你娘還是老爺的髮妻,他對你必然也就疼愛的多,知道有些事告訴了你,因有你娘提醒教管着不會失了分寸,自然就不會提防。可現在不同,你就是個深閨里的小姐,他怎麼會放心將什麼事都告訴你?」

陸秀這話已是很不客氣,池晚鳳面色變了變,陰鬱的譏諷反問道:「你憑什麼這樣跟我說話?陸秀,你不要忘了你自己是什麼出身,當初要不是有我娘,你今兒能在府中這般狂妄囂張?我爹對你不過就是圖個新鮮,你不要恃寵而驕,單憑一個妾侍,就敢對我出言不遜?!」

「不敢。」

陸秀嘴中說着不敢,臉上卻依舊嬌笑百媚,亦看不出絲毫忌憚池晚鳳的意思。

她淡淡的斜了眼對方,再言道:「我知道四小姐看不起我,覺得在老爺心裏我分量重不過你。但有一點我可要提醒你,你雖是老爺的女兒,但前有你娘犯下彌天大禍,後有五少爺觸怒了老爺,他沒殃及怪罪你已是難得。

老爺雖說現在對你還如珠如寶的疼著,但往後呢?你娘不在府里,日夜陪在老爺身邊的人可是我。我雖說不過就一侍妾,比不得你嫡四小姐來的尊貴,但你可要明白,能讓老爺快樂解乏的人是我,而你不過就只會給他多增憂愁。」

「你到底想說什麼?」

池晚鳳實在沒有想到,這不過短短時日,以前那個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連說話都不敢直視的陸秀,竟然可以放肆到這種地步。

而偏生,她還發作不得!

就在池晚鳳以為她還要出言教訓數落時,陸秀突然放緩了語調,近前兩步柔聲道:「四小姐,你別誤會,我說這些並不是來落井下石的。夫人現在離開了相府,我心裏也不好受,怎麼說當初也是夫人讓我進的府,還給我造了個陳家女兒的身份,我陸秀斷不是個恩將仇報之人。」

聽她突然溫言,池晚鳳面色未松,只在心中鄙夷,當初若不是說要讓她進宮中做皇子的女人,哪會對自己等言聽計從?

「四小姐,要知道這相府里也不單隻有你一個小姐。而就算論嫡庶尊卑,你前頭還有大小姐呢,怎麼說她才是老爺的長女……」

然她這話沒有說完,就被池晚鳳給不屑打斷了,「她池晚妝算什麼東西?我爹心裏才沒有她那個女兒呢!」

陸秀便嘖了聲,揮了揮帕子糾正道:「四小姐你這話就錯了,您想想老爺以前為何不將大小姐放在心裏,而將您捧在手心裏疼?」

聞者沉思,倒是真在心中思量了起來。

陸秀即直言點破道:「還不是因為夫人?夫人和老爺是夫妻,這夜夜同床而眠,替您說話的枕邊風可沒少吹。夫人提你的次數多了,老爺自然就記在了心上。這亦是大小姐過去輸給您的原因,可憐她雖是個嫡女,但沒有親娘在老爺身邊幫着說話,哪還能記起有她這個女兒,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池晚鳳亦不是個笨的,對方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隨即就冷笑了笑,「陸秀,就算你說這些,難道以你的能耐就真的能當相府的主母?我們池家的正夫人之位,你還真沒那資格。」

陸秀袖中的手緊了緊,心存埋怨不滿,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有道是在這京中的時日久了,見過的世面增多,人亦跟着成熟了不少,畢竟,她終日陪在池相身邊,若連隱忍委屈都做不到,怕是早就失了男人的歡心。

「四小姐說的是,上回是我不自量力,不該妄想這丞相夫人的地位。」

聽到她服軟,池晚鳳的心情才稍緩,冷哼了聲輕蔑道:「你知道就好,想讓我幫你做正夫人,這事絕無可能!」

她可還等著親娘回來,所以哪裏容得下別人覬覦?

「不過,這閔瑞樓總空着,難道四小姐就不擔心老爺迎娶新人?」

池晚妝聞之緊張,追問道:「怎麼?我爹想要娶新夫人?」頓了頓,突然語氣凌厲的喝道:「陸秀,你最好安生過日子,別想着耍花招,我不會受你利用的!」

「這只是早晚的事,四小姐這般激動做什麼,難道您還盼著夫人能回來?」

陸秀好心的向對方遞過茶水,口中勸道:「不說老爺肯不肯,就是老夫人也不可能同意。我雖進府的時間不長,但總能看出老夫人不喜歡夫人的,何況、還有個大小姐呢。」

如果陸秀昨兒來說這番話,池晚鳳許是不會有太多感覺。

但她剛剛收到紀妙滑胎的消息,這連唯一有可能讓老夫人鬆口的籌碼都沒了,還真覺得歸來的希望渺茫。

陸秀見她面色鬆動,趁機再道:「我承認我是有私心,但老爺現在喜歡我,這是府中誰都知曉的事。四小姐,你我不過就當做場交易,我在老爺跟前替你說話讓他不至於忘了你,你想法子讓我搬進閔瑞樓去。你知道的,大小姐後日就要認驍勇大將軍做義父了,到時候不說楚家、縣主府要大擺筵席,就是咱們相府都會熱鬧無比,這風頭可都給大小姐佔盡了!

四小姐,你們雖都為嫡女,但她的生母可是老爺的原配,而你娘卻是被逐出相府的棄婦。她有顯赫的未婚夫家,還有楚將軍做靠山,就算沒有相府千金的身份,這京中怕也沒人敢輕視她,但你不同,你可就只有池家,若是連老爺的疼愛都失去,往後要怎麼辦?你年紀也不小,這幾年最是關鍵的,若老爺對你沒了關心,你的終生大事都得受影響呢。」

池晚鳳從小就最關心自己的前途,陸秀特地提起這點,可算是掐住了她的軟處。

尤其還特地拿她將池晚妝比較,結果還是處於下風,這是大大挑戰了她的自尊心,如何還能再淡定?

「你不要再說了!」她猛然止住,氣息則漸顯急促,走至床邊撫著窗柩思考。

陸秀將她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她以前確實沒奢望能做相府的主母,但上回在書房外被池晚妝那般警告,讓她覺得如處懸崖邊搖搖欲墜。這相府里知道自己過去的人不少,這不就意味着自己都得看着他們的臉色?

紀妙已經不在府里,池明傑她自有法子讓他閉嘴,眼下就是這個池晚鳳,陸秀要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就算有人握着她的把柄都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直言坦白的地步,到那時,把柄就會失去威脅的效力。

何況,這陣子被池相寵得對權力的渴望越發的深,陸秀根本就不想面對着府中突然出現位主母然後把自己踩在腳下。

「四小姐,您還猶豫什麼呢?我和你可都是坐在一條船上的。你不喜歡池晚妝,我也討厭她,我們就更該互相扶持,你現在還是老爺最疼愛的閨女,而我可是他枕邊人,你也真不能低看了我的影響力。很多事,你不知道的,老爺都可能對我說。」

陸秀還是引誘。

池晚鳳果然神色一動,側首問道:「那爹最近有沒有透露給你些什麼消息?」

自從紀妙不在家中后,她就覺得孤身無力,而池明傑近來還靜養著,得罪了父親得罪了學堂先生,她都不敢輕易過去探視。

「老爺最近有些憂心,二皇子總向他打聽大小姐和北世子的親事,好像不太滿意。」

「什麼?二皇子關心大姐的親事?」池晚鳳臉色一急。

陸秀頷首,「是啊,還有先前太子想向您求親的事呢,老爺覺得不好推拒,擔心得罪太子,說不準就會應下。」

這兩件事對池晚鳳可謂是刺激不小,開始還在震驚本心目中的未來夫君對池晚妝青睞的事,但轉瞬就聽到陸秀說池相有可能把自己嫁給皇位毫無希望的赫連浠,只覺得腿下一軟,往後就要倒下。

陸秀便忙扶住了她,「四小姐,你沒事吧?」

池晚鳳半晌沒答話。

屋中陷入沉靜,亦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開口:「我會跟爹提提,讓你住進閔瑞樓的事。」說着側視提聲道:「不過你既然先前說了那些事,就最好有我娘的本事,能讓我爹心甘情願將心中的事告知你。還有,你得真心替我着想,為我說話!」

陸秀面色一喜,她跟着花樓嬤嬤學了很多駕馭男人的手段,知道有些要求自己提起會引起丈夫不滿,如今池晚鳳能開口,便是最好不過。

她連連點頭,「四小姐放心,我也需要你的幫助,自然不會過河拆橋。」

「不會就好。」

池晚鳳點頭,添道:「還有,別以為住進了閔瑞樓就是我們相府的女主人,你不過是暫時的。但你若有本事,就盡量討得我爹的寵愛,別讓他動娶新人的念頭,我亦不想有個後母。」

她可是記得,昨日親娘信心十足的話語,她定然還要再回來。陸秀,你就當替人守陣子丞相夫人的身邊罷。

「放心,四小姐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陸秀眉開眼笑,想着到時候再如何還能是對方說了算?

不過面上自然是怎麼順對方的意思怎麼應,她拉起對方的手笑着討好道:「你也不用對我不放心,我還擔心自己的過去被人揭發呢。四小姐的想法我大抵也明白,不過老爺身邊總是要有人的,用我總是比旁人安全不是?」

池晚鳳雖然認可她的話,卻並沒有回應。

兩人,各懷鬼胎。

而當陸秀要離開瓊琪院時,池晚鳳突然出聲問道:「對了,你可知五弟最近怎樣?他受了傷在院子裏,我娘勸我免得激怒了爹爹,讓我這陣子先別替他求情,可我這心裏實在擔心,也很好奇。你若是方便,就過去看看他,順帶着代我問問,那日在祠堂為何要用池晚妝的葯,還對她那番好臉色?」

這是池晚鳳壓在心底的疑惑,池明傑素來和自己姐弟同心,對池晚妝厭惡至極,如何就會賣她臉面?

但陸秀本欲抬起的腳幾乎就停在了空中,足下似乎有千斤重,去找池明傑?

她不得不想到那日在陸江書房裏荒唐激烈的下午。

「怎麼了?你不是想在府里掌權嗎?我爹最喜歡賢惠的女人,你若是也能將府事處好,還關愛府里的小姐少爺,他定然會對你再生幾分喜歡。」

池晚鳳以為對方是擔心受連累,嘲諷著繼續道:「陸秀,你別以為我爹打了明傑就是不喜歡他,要知道我弟弟可是我爹往後的繼承人呢,就算面上再怎麼嚴格,但心裏是疼著的。」

背對着身後人,陸秀生硬的點頭,「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說着,就跨出了屋子。

而這個時候,陸江正在絳綾閣的廳堂里做客,美其名曰學堂休假他回來探望池明傑,亦惦記這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姐過來坐坐。

望着神色尷尬忐忑的陸江,她緩緩擱下茶盞,側首吩咐道:「明藝,去屋裏取兩百兩銀票。還有,將我妝鏡台第一個抽屜里的藍色瓷瓶一塊兒拿來。」

「是,小姐。」

原兩眼期盼的陸江當即站起身子,激動道:「多謝表姐。」

「別急着謝,我的銀子可不是白拿的。」

池晚妝話落,好奇又道:「怎麼,陸三少爺也有缺銀子使的時候?你祖母那麼疼你,讓你進京來念書,會短了你這個?」

陸江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祖母是有每月讓人送銀子過來,但我沒想到京城裏花銷這麼大,這不手頭就有些緊了么?不過表姐你放心,等下月我拿了銀子,立馬就來還你。」

「不必了,我既然拿了出來,就沒想着再收回去。」

池晚妝搖頭,卻也明白的提醒道:「但我這不是銀庄,許你來一回,可沒有下次。」

「表、表姐,你別這樣。要知道,這整個京城裏,我就和你最熟了。」

陸江不斷討好奉承,「再怎麼說,你我一起長大,我過去雖行為冒犯了您,但也不敢真放肆。我在這孤立無援的,若有個難處就只能來求求姐姐您了。」

「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陸江,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了解?」

雖說上回跟他分析了下陸三太太的死因,他也一度想為母報仇來着,但他本就不是什麼出息人,轉個身就被這京中的榮華迷亂了眼睛。池晚妝亦不盼他真能有什麼作為,言簡意賅道:「我若沒念着你我表姐弟的情分,這京中早就沒你立足之地了!陸江,我沒想盼你多做些什麼,但就一樁任務,你只管帶着池明傑好好吃喝玩樂,其他的不用管。」

這方是他陸江存於京中的價值。

吃喝玩樂,是他的長項。對於池明傑,陸江亦有埋怨,但要讓他沾惹紈絝惡習,他努力過,只是這不沒多少時日就被學堂先生給發現了,好在對方沒將自己給供出來,否則他可就真的得罪了大舅舅。

不過,她不會對池晚妝說辦不到,面上是答得好好的,就是在末尾添道:「表姐,可是這在外吃喝也得要銀子啊,您說我將表弟帶去煙花之地,不都得要銀兩嗎?」

「找你堂姐去。」

這時,明藝已經帶了銀票和瓷瓶回來,池晚妝起身接過走到陸江身前,遞過去吩咐道:「你說你手裏握着陸秀那麼大的把柄不好好利用做什麼?我告訴你,她最近得寵的很,屋裏好東西錢財多得是,何況陸家還有個二太太。」

「對啊,還是表姐聰穎,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陸江將銀票收於懷中,看着藍瓶不解道:「只是這個,做什麼的?」

說着就要拔開塞子。

「跟上次給你的東西一樣,是好東西。」

上回,就是為池明傑和陸秀製造機會在書房裏點的魅香。

陸江瞭然,接着睜大眼睛再問道:「這次是……」

池晚妝含蓄而笑,「你希望他真的被教育好?」

陸江頓了頓頷首,表示明白。

出了絳綾閣,侯在外面的小廝就告訴他陸秀正往池明傑的院子走去。

顯然是池晚妝早就吩咐了的。

他摸了摸懷中的瓶子,心想着就算不是報復池明傑和陸秀,但要他們兩再次沉淪荒唐,便是他手裏實實在在的把柄,往後更可以無盡的取陸秀的錢財。

他越想越欣喜,提步就趕了過去。

而陸秀在分析了利弊后終於決定去找池明傑表現一番關懷「子女」以表賢惠的路上突然遇到陸江顯得格外納悶,但對方卻什麼話都沒說,直接重重撞了下自己就離開。

她頓時匪夷,卻沒怎麼放在心上,還是如常進了池明傑的院子。

但沒多久,她便明白了陸江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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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驚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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