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縱使世界都站在你的對面

志願填報在中考前七天就要結束了。

但是華晞想要試試。

為了他自己嗎？

那麼依照他的性格，大抵會選擇更加穩健的方式，走一走知識文憑的路，最後走向科研或者經濟的道路吧。

可是他還有家人啊。

華老他不是想讓我成為一名奏者嗎。

我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那麼就試試啊。

還有她……我的妹妹，華曦。

她又該怎麼辦？

永遠不再出現嗎？

如果我放棄了那陪伴了我半生的二胡，也許我會遺憾一生。

華晞已經錯過了太多，他不再想試試失敗者的滋味了。

哪怕這世界裏的競爭遠比我原來的世界更加激烈殘酷，哪怕我再來一段籍籍無名失魂落魄的人生，哪怕我再次被人所指指點點流落世俗，哪怕這個世界的聲音如同驚雷洪鐘般嘈雜混亂——

我也要演奏出我自己的聲音！

就算沒有人傾聽，我也會傾盡全力，奏出那蕩氣迴腸，奏出那酣暢淋漓，奏出那一個海闊天空！

那是獨屬於二胡的榮譽，獨屬於我華晞的自信！

少年空洞的眼中匯聚了點點星光，他已經找到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獨屬於他的意義。

二胡一根琴桿頂天立地，

兩根琴弦連接了東西。

我要這二胡，當這國家的脊樑，連接世界的東西！

少年不再猶豫，立刻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急迫的他已然顧不得周圍的人驚訝的目光，立刻走出了班級，快步跑向老師辦公室。

「是在八點前結束報名的，我還有機會！」

他撫摸這腕錶，那裏顯示著7：50。

「華晞！你要幹什麼？！」

王昱從未見過華晞這麼慌張衝動過，他也顧不得早讀，而是跌跌撞撞的去追他的好兄弟。

都快中考了還發什麼瘋？

狹長冷清的走廊上，華晞奔跑在其間。

腦海里學校的構圖逐漸清晰，他立刻奔向了招生辦。

也顧不得禮貌，直接拉開了門，驚了裏面的老師一跳。

「華晞？你過來幹什麼？」

看見來者是學校有名的學霸，老師內心的火氣也就消了，但是他有些疑惑，為什麼早讀期間還會有學生來這裏。

「老師，我申請修改志願！」

猶如驚雷在老師的耳里炸響，但是他由不得這個尖子生如此胡來。

「華晞，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可是我門學校的年紀之首，區里的天才啊！」

少年緊咬着牙，他摘下了眼鏡，空洞漆黑的眼瞳中有堅定，還有他從未有過的……祈求。

後面的王昱姍姍來遲。

「拜託了，老師。」

王昱的腳步停了。

「我想藝考。」

華晞沒有回頭，只是堅定地看着前面的那個老師，那個決定了他一生的人。

「我願意承擔任何後果。」

「但是無論如何——」

後面的王昱彷彿回過神來，想要捂住華晞的嘴。

「我都要堅持藝考！」

「請求老師答應我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王昱抱空了。

因為華晞已然深深地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老師第一次看見，那個什麼也不能壓住前面那位天之驕子的傲骨，此刻卻向他深深地鞠躬。

王昱看着前面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我原本只是看上了他無雙的學習天賦，可是他卻並不珍惜。

罷了，那我也就陪他最後瘋狂一次。

華晞的倔犟，他從未見過有人可以改變他。

除非是華老。

老師的嘴裏滿是苦澀。

「好，我答應你……」

志願的填報馬上就要結束，如果修改了，那就再不可能有時間改回來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華晞立刻抬起頭，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老師身邊，填入他的准考證號，身份證等一些基礎信息……

這個世界的鍵盤佈局和他前世一模一樣，除了滑鼠的移動要老師幫忙控制之外，基本所有的流程都在他的手裏快速結束。

至於考試方式，則是改為了現場演奏。

而樂器……

這個世界沒有二胡！

「不如你就試試其他的自主填寫吧！」

王昱在旁邊附和道，因為在他的記憶力，華晞並沒有學習過任何正規樂器。

不過他自製的一個簡易的弦樂器倒是演奏的不錯。

可惜只是一個掃把改造的。

這個世界的藝考對於平民可謂是難於上青天。

因為他們面對的，是一群藝術大家的後代，天生便有專業人士的指導以及藝術的熏陶。

一時半會可能差距不大。

可如果從一開始呢？

士別三日即當刮目相待。

更何況十五年！

所以一般的學生都不會嘗試藝考。

除非他真的很有才華。

另外，藝考有多重樂器的選擇，都會有專業人士過來嚴格把關。

要數最難的，那就是自主填寫了。

這個世界的樂器多種多樣，但每一種，只有打動人心的，或者說能打動評委大家的，才算是優秀的樂器。

可惜這種樂器無一例外都是世界的著名樂器，只有鳳毛麟角的天才，才能自制樂器走上神壇。

而他們的樂器也將流芳百世，他們的名字也是名垂千古。

像這種自製樂器的考核，都需要考生註明樂器種類，然後樂盟才會派出種類相近似樂器大家來進行考核。

至於進入專業的樂盟開辦的高校，不亞於在上青天後再登個雲梯。

至少要有五個人的擔保，才能通過。

自從新高考，新中考以來，就沒有任何一個先例，能夠同時獲得五個大家的心。

歷史上最強的考生，憑藉着一個自製的銅製管樂器打動了三名評委，可惜沒有通過，而是進入了一所普通的音樂學校。

能進入樂盟高校的，毫無疑問使用的都是當今最熱門的樂器，演奏的技巧也是世界頂尖的。

至於考生之上監考者，都是當今世界的奏者，尋常人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這也側面展現了這個世界音樂藝術的主流地位，以及競爭的殘酷。

可是華晞並不在乎。

他毫不猶豫選擇了自製樂器，然後寫上了二胡（弦樂器）。

招生辦老師的眼當場就紅了，是氣的。

「慎重一點啊華晞！這是中考，不是過家家！」

「你可是知道這條路有多難的啊！」

「好好的陽康大道不走，為什麼非要走這一條死路。」

老師想要阻止他那不理智的行為，可是已經遲了。

華晞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提交。

「華晞，老師希望你，能為你的選擇負責。」

招生辦老師感到有些疲憊，這是他非常看好的一個學生。

現在卻思想滑坡挑了一個死路。

時間已經來到了八點。

這下可是改都改不了了。

「老師，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另外，謝謝。」

華晞的眼裏毫無怯懼，他雖然沒有直直看着老師，但是他那股淡然的氣質，讓那個老師還有王昱愣了好久。

就彷彿……一個音樂大家。

王昱複雜地看着前面那個熟悉的人。

那聲謝謝，彷彿並非只是說給老師一個人聽的。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由你了。」

「這幾天，你就不用來上課了。」

「因為上課應對的是中考，而你的中考能過這是必然的。」

「這幾天，你就在家裏專心琢磨你那個二……胡吧，考試的時間地點到時候我會向王叔通知的。」

在這個世界，考試是考生的事，而家長無權干涉。

但是有通知的義務。

華晞點了點頭，把眼鏡戴了回去，隨後叫上了王昱，離開了教室。

走廊上已然不再清冷，但不只是因為早讀已經結束了。

「你看見了嗎？那個華晞直接翹掉了早讀課了誒。」

「真是稀奇，先是剪頭髮，後來又是翹課，這華晞怎麼回事？」

「高冷學霸人設……嗤，我看是他裝不下去了。」

周圍的人群議論紛紛，熱鬧的氣氛充斥了一整條的長廊。

畢竟學霸，也是學生們為數不多的討論對象了。

更何況這個學霸有向校草轉變的趨勢。

不過一周后，這都將與他們無關。

他們的悲歡與我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王昱認識的幾個哥們也湊了上來，試圖從他嘴裏套話。

但是王昱卻沒有和往常一樣搭話。

而是很講義氣地跟在華晞身後，不透露半點消息。

華晞感覺有點驚訝。

王昱只是笑了笑，然後坦然的向他承諾，猶如一個玩笑：

「縱使世界都站在你的對面，我也會毫不猶豫站在你的這邊。」

這句話，他小時候也曾向華晞說過。

或許，我一直以來，都誤會他了……

走到班級門口，王昱已經把課本整理好了，他把本就為數不多的東西交給了華晞。

「回去吧，華晞。」

王昱給了他一個陽光的笑容，在早晨的暖陽下熠熠生輝。

即便華晞看不見，但他依然感受到了暖意。

他邁開了步子，走向了校門口。

而王昱則是站在班級門口。

「走你自己的路，不要被他們左右了！」

「我相信你在中考那天，」

「一定會是最璀璨的那個焦點！」

隔着人群的嘈雜，王昱的聲音卻清晰地落入華晞的耳中。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就堅定地向前走去。

「我一定會的。」

他在嘴裏喃喃道。

這天的天氣格外的晴朗，陽光璀璨，碧空浩蕩。

少年孤獨的身影延展在廣闊的長街上，面前，是一輪冉冉升起的耀眼的——

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