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部落

「我跟你們說，我最近經常做同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一片火海，你們說這是不是我要覺醒異能的徵兆？」夏炎半開玩笑半認真，跟直播間里的觀眾說。

觀眾回應紛紛，夏炎留意到有人說這是他即將死於火災的預兆，眼皮一跳點名那個觀眾的ID說：「你這是詛咒，如果哪天我真的死於火災，請其他朋友幫我報警抓他！」

又互動了片刻，他轉換手機鏡頭：「好了，現在帶大家進去看看古老的饅頭窯。看到了嗎，這裏還有以前貯存下來的柴火……」

夏炎彎腰進入窯洞，正解說着，身後的柴火毫無徵兆地燃燒了起來，火海迅速淹沒鏡頭視野……

「震驚！20XX年X月X日，自詡為百科全書的網紅主播「叫獸」在進入一處古老窯洞的遺跡開播時，疑似隨身電子設備意外自燃，引燃窯洞裏的柴火，叫獸不幸葬身火海，終年36歲……」

***

細雨朦朧，茫茫群山與荒野連成片，一條二三十米寬的山澗自山中流出，如長蛇蜿蜒深入荒野，匯入大河。

而在山腳又有一條約十米寬、滿是鵝卵石的淺澗自左邊橫切而來，匯入右邊山澗，它成為了群山與荒野的真實分界線。

山腳平緩的山坡上，距離淺澗不遠，有些木屋與石屋無序地分佈。周圍立着約一米高的木樁圍欄將這片山坡包圍，使得這座小山村看上去更加原始而落後。

其中一座小木屋裏，夏炎蜷縮在一塊又臟又硬的不知名獸皮下，盯着木屋外下個不停的雨水滿臉懵逼。

木屋很小，除了一些乾草鋪在地上作床之外，就沒了多少空間。屋裏也沒有什麼傢具，只有一隻盛水的竹筒、一柄十幾公分長的石刀，一把崩了口的石斧，一根草繩。

屋門是一扇綁紮的活動柵欄，只能攔一米高。在夏炎的記憶中，鄉下豬圈的門都比他這個牢固。

潮濕的水汽混雜着冷意和霉味，還有隱藏在草鋪里的蟲子虱子，都在狠狠折磨著夏炎的神經。他抽了抽有點塞的鼻子，再次在自己瘦小的胳膊上擰了下，確認不是在做夢。

……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清晨，夏炎仍然是蜷縮在又硬又髒的獸皮下，虛弱地看着門外的雨水發獃。

這兩天，他曾經冒雨外出。

他看到部落的狩獵隊與妻兒告別，他們拎着石矛石斧石刀，冒雨離開部落進入深山。

他看到那些圍着獸皮的壯碩男人皺眉看向自己，嘰里咕嚕地和部落的巫說他身體孱弱，對部落毫無用處，是否不再分配食物。然後巫憐憫地看向他，說他是上代首領留下的兒子，不應該被拋棄。

他還聽到巫和部落的幾個孩子述說，他們夏部族曾經也很輝煌，強大的圖騰賦予每個族人強壯的體魄和強大的力量，開山伐木採石都能輕鬆完成。但後來部族發生變故，圖騰泯滅，他們這一支流落到了這裏，生活才變得如此艱難。而這裏的石屋，基本上都是遷徙而來的初代先人們所建造。

他看到老邁的巫帶領那些留守的女人和孩子虔誠地叩拜天空和大地，祈求圖騰復甦，以圖騰之光守護部落。

他還看到，兩名身體殘缺行動艱難的老人，在昨日黃昏后蹣跚的走出部落，進入山林。

他猜想那兩位老人是在年輕時候的某次打獵中被野獸咬傷的。當時，他留意到許多人在暗中默默看着，卻沒有挽留。所以他就想，或許這種現象已經是常態，因為部落里的青壯和孩子更需要食物……

這是一個原始而落後的小部落，名夏，人口不到一百。他們打磨石器狩獵，生吃野果樹皮草根和獸肉，過着茹毛飲血的生活。

夏炎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也接受了這裏的環境，但他接受不了吃生肉、喝雨水的生活方式。

這裏的人，居然不懂得生火，甚至不知道火是什麼樣的。

「今天必須鑽木取火了，不然我會死！」夏炎心想。

又過了一會，連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夏炎將硬邦邦的獸皮裹在身上，用草藤繩當腰帶綁了一圈，赤着腳走出破舊的小木屋。他來到部落邊緣，拔了一些茅草咀嚼草根，吸食汁液。偶爾發現魚腥草，也拔了就著水窪清洗一下，生吃草根。

部落的食物除了生腌肉，還有野果和野菜，比如野生芭蕉和它的樹心、葛根、松子、菌子、草根、板栗等等，反正部落周圍的東西，只要生吃不會死人的他們都會採集回來做食物。

前面兩天，夏炎主要就是以魚腥草和松果子為食，部落分配的幾根野芭蕉和幾隻生栗子根本吃不飽。至於那些散發腥臭味的生腌肉，他實在無法下口，光聞着都想吐。

因為這一點，夏炎就對部落人的生命力之頑強感到佩服。換成他前世的時候，敢這麼吃東西幾乎就意味着別人可以來吃席了。

不過即使看上去可以吃的東西似乎不少，部落里的人仍然是長期處於半飢餓的狀態。那些東西，不太夠果腹啊。

這時隨着幾個草根下肚，夏炎恢復了一點力氣。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病了，有點頭重腳輕的樣子，於是他在部落外撿了幾隻松果，邊剝松子吃邊往部落中心走去。

路上，他看到留守的婦女在一些屋子外用細藤和一些高韌度的野草搓繩子，也有人在用加工過的葉子混合樹皮和獸皮編製衣服。衣服的樣式很簡單，就是在一塊塊材料邊緣打幾個孔，然後穿上繩子綁定，厚款就多疊加兩層樹皮內襯，薄款就單層獸皮，婦女們的拼接鏤空裝就是這麼來的。

往山腳看，還能看到有婦女站在河澗邊沒過膝蓋的水裏打磨石器，或者用木棍綁紮的石矛捕魚。

在部落中央有一片鋪了許多石頭的空地，中央有一張打磨得異常平整的石桌，桌面有兩米長一米寬，僅半米高。

這裏據說曾經是部落的廣場，有二十餘米長寬。現在也是廣場，但因為人口的減少，日常來這裏的人少了，周圍就長了許多雜草，只剩下中間十餘米範圍比較「乾淨」。

此時，巫坐在石桌上，又在跟部落的小孩子講那些代代相傳的故事。他們的語言發音古怪，自然不是夏炎熟悉的現代語，然而他卻能聽得懂那些音節表達的意思。

「圖騰的力量無窮，它能點燃火焰，為我們驅逐黑暗和寒冷，為我們燒烤食物；它激發的圖騰之光能震懾妖魔，為我們提供庇護，讓我們身體強壯、力大無窮、百邪不侵……」

「巫爺爺，什麼是火焰？燒烤食物又是什麼呀？」

「……巫爺爺也不知道，據說燒烤過的食物更美味！」

「巫爺爺，那我們的圖騰為什麼會泯滅呢？」

「不知道啊，祖先沒有留下這方面的說法……」

「巫爺爺，妖魔真的那麼可怕嗎？」

「是的，它們非常可怕，會在夜裏破開我們脆弱的屋門，拖走我們的族人。我們的上一位首領就是為了保護部落，衝出去與一頭妖魔拚命，最後被妖魔拖走……」

「巫爺爺，那您作為部族的巫，您會些什麼？」

「部族的巫，職責就是主持祭祀，帶領族人膜拜圖騰，以及醫治傷病。可是我們已經沒有了圖騰……咦，是你啊炎！」巫直到這時才發現剛才說話的是夏炎。

巫看上去很老邁，圍着拼接款的獸皮裙和一塊斜坎肩，裸露的胳膊和右胸瘦骨嶙峋。這個看上去風燭殘年的老人，卻總是精神飽滿的樣子。

夏炎沒有問父母的事，而是繼續問道：「那我們部落的圖騰是什麼？」

巫沉默，最後告訴夏炎，他們的圖騰柱因為沒有力量維持，早已經腐朽了，他也不知道夏部族的圖騰是什麼。

夏炎打量部落，心想繼續這麼茹毛飲血下去，其他分支的夏部族如何他不知道，至少這一支部落肯定會被大自然淘汰，最後徹底消亡。

連部落的巫都不知道火為何物，這種部落怎麼可能延續下去？而他以後，就要要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部落……

「炎，你這個沒用的傢伙，不要打擾巫爺爺給我們講故事！」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不滿地叫道。

「是的，炎你這個弱小的廢物，十四歲了還不能打獵。我哥哥才十三歲，這次就已經跟隨狩獵隊去了山裏，他比你強大、勇敢！」一個約十歲的壯實小孩說。

這些孩子都是髒兮兮，壓根分不出是男是女，夏炎也不知道他們和絕大多數族人的名字。他無視這些小屁孩，又問：「我們附近有別的部落嗎？」

巫沉吟道：「你的父親甲曾經深入荒野，回來后他告訴我，在走七天遠的地方有一條大河，河邊有一個大型部落，但那個部落的人對外人極不友好，一發現他就試圖追殺。除了那邊，往我們右邊沿着山腳走三天遠的地方也曾經發現部落居住的痕迹，但是已經沒有了人。」

夏炎徹底沉默了，看樣子他們部落在茹毛飲血的基礎上還有近親生育的問題，難怪人口越來越少……

這時太陽出來了，金光普照，夏炎感受到一股生機，不但來自於外界大自然，還來自於他的身體。他感受到了原始社會中這具身體的頑強，僅是太陽一曬，生病的感覺就減輕了幾分。

會不會是心理作用？畢竟自從意識在這個世界覺醒，他就始終心情閉翳。

不過夏炎確定一點，太陽一出他真的感覺輕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