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國

第63章 回國

四人的這次聚會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

席遠征覺得虧得慌,花了這麼多錢,想要達成的目的一個沒達到,在門口分別時,他非讓康從新答應請他去新開的烤鴨店去撮一頓,康從新答應了,席遠徵才覺得心裏頭平衡了些。

康從新帶着顏如許上車后,沒着急開車,而是問:「那個李明玉是怎麼回事?」

顏如許不由得嘆口氣,將去年夏天去紅星電影製片廠做採訪,正好碰見李明玉流產的事情,還有剛剛和李明玉的對話一五一十都和康從新說了。

康從新消化了一陣,說:「那個女的恐怕不會跟席遠征坦白。」他短時間內對李明玉的性格人品做出了判斷。

康從新的結論,顏如許是非常信服的,不由得問:「那怎麼辦?要和席遠征說嗎?我不想我們做這個惡人……忠言逆耳,良藥苦口。」顏如許特別希望康從新的判斷是錯誤的,希望李明玉會按照她和自己保證的那樣,把這件事情說給席遠征聽。

康從新:「別急,我們給那個女的幾天時間,如果她不肯說,我想辦法把這件事情告訴席遠征。至於席遠征知道之後做出什麼選擇,是娶了那個女的,還是分手,我們就都不再干涉了,大不了以後和席遠征少來往便是了。」

他自己非常清楚,顏如許作為那件事情的親歷者,如果主人公李明玉不肯坦白,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上陣了,不可能再找其他人。

這也沒啥,顏如許考慮的那些在他這裏不叫事兒,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如果能接受她的過往那就繼續談戀愛、結婚,如果不能接受那就果斷的分手,找下一個對象。席遠征活了三十來年也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小夥子,應該能拿的起放得下。

至於自己會不會因為說出了皇帝沒穿衣服的真相而被遷怒,康從新倒是沒有顏如許想得那麼多。

在懷念康搖光這點上,顏如許和席遠征可以稱得上是同志,因着席遠征對康從新的那份輕易,令顏如許也對席遠征有種特殊的好感,所以她怕康從新失去席遠征這個單純的好朋友,未免就有些患得患失的。

她也想不出比康從新更好的主意,便點頭:「那我們就等著,希望李明玉能守約。」

時光慢悠悠地劃到了2月下旬。天氣漸漸回暖,天也漸漸地長了。

去年年末,通過郵政提前訂閱今年全年《百花電影》的數據便出來了,比去年的訂閱量提高了50%,這是個巨大的突破!因是讀者訂閱之時便將全年的報刊費用全都支付了,《百花電影》雜誌社員工年底獎金、福利異常豐厚。

不過,訂閱量提高的同時,壓力也隨之增大,大家習慣了富餘日子,就再也不想和以前似的,跟上級單位大眾日報社伸手要錢花了,大家都希望希望《百花電影》能保持住現在的銷量。

現在的雜誌社如雨後春筍,還有各種靠吸引眼球博出位的地攤文學,都在和《百花電影》爭奪著老百姓口袋裏每月的固定工資。

要想老百姓們在眾多的書籍報刊中繼續選擇《百花電影》,就需要在文章內容上下功夫,需要持續不斷的推出有吸引力和新鮮度的策劃。

為此,年後雜誌社正式上班后,連續開了好幾天的腦力激蕩會,就是把大家關在會議室里想選題。開得顏如許腦子別說激蕩了,都麻木了,哪兒還能想出什麼好點子啊。

……

如同送行那天一樣,康從新帶着康康去機場迎接考察歸來的顏良深。

飛機晚上20:30降落,顏良深等到拿了行李才出來,到達接機口時,已經將近21:30了。

以往這個時間,康康早就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可因要看看好久沒見的姥爺,愣是精神得不得了,坐在爸爸懷裏,比別人都高出一大截

,一眨不眨的盯着往出走的人群。顏良深的身影一出現,就被眼尖的他給看見了。

經過幾十個小時的飛行,中途又轉機,顏良深顯得有些憔悴,但聽到康康的聲音,立時精神起來,要不是自持領導身份,恐怕就要飛奔過來了。

小周秘書跟在他後邊,幫他推著行李,看見了康從新也很高興,他也很疲憊,還要時刻照顧著領導,現在人家女婿來了,自己就可以早點回家休息了。

市裏派了大巴車來接他們,顏良深跟秘書囑咐幾句,又跟訪問團里其他人打了招呼,便示意秘書將行李車遞給康從新,意思是自己要把行李都帶走。

秘書便說:「要不我帶走,明天給您送到家裏去?」

顏良深搖搖頭,「不用,讓小康都帶走。」

小周秘書想幫着康從新將行李車推出去,康從新擺手說不用,讓他自去去搭乘大巴車就好。

小周秘書謝了康從新,又跟顏良深叮囑幾句才走。

顏良深跟康康親昵了好一陣,又是樂此不疲的『我想你,你想不想我』一類的。

顏良深在海外這些日子,最想念的就是康康。幾天不見,他感覺康康長高了,但好像是瘦了些,就有些責怪顏如許和康從新把孩子給養瘦了。

他拍拍兩個巨大的行李箱,獻寶似的說:「這裏面全是給康康買的好吃的、好玩的!」

把康康給興奮的,一直繞着行李箱轉來轉去,恨不能立刻就把箱子打開。

康從新小心地看護他,唯恐他個小不點被撞到,後來乾脆單手將他拎抱在行李箱上。這下康康老實了,小屁股在上面穩穩地坐着,美悠悠地往四周亂看,忽然看見一個金髮碧眼的三四歲漂亮小姑娘也跟他一樣坐在行李上,被同樣金髮碧眼的高個子爸爸推著,立刻興奮的跟人家打招呼:「你好!」

那小姑娘也興奮地和康康擺手,喊著:「Hi」。

兩個人一個說中文一個說英文,各說各的,說一陣笑一陣,好似真能聽懂彼此在說什麼一般。

顏良深和康從新一路走一路聊著。

「……這次歐洲之行,我真是大開眼界啊,走出去才知道,自己就是個井底之蛙。他們經歷了七十年代的通貨膨脹、經濟危機,卻用短短兩年就調整過來………現代歐洲的幾個國家完全可以稱之為工業化國家了,現代化機械化統一化的管理……太多太多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

看得出來,顏良深這次出去感慨良多,收益良多,他又說道:「我會給工業部建議,讓你們這些大型工業企業的領導們也都走出去瞧一瞧,看一看。」

從八十年代初開始,出去考察學習的人員並不少,很多人都像顏良深這樣,認認真真考察,真正學了東西回來的。

顏良深感慨:「當年我去留學,就是受師夷長技以制夷的啟發,積存了一肚子的少年壯志,也算是沒有辜負少年豪氣,學成歸國,為着新華國的建立貢獻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力量。如今社會安定和平,人民欣欣向榮,大家一心奔著小康生活去,但在現代化的建設中,這句話仍然適用。」

「我將在歐洲這些天的見聞、感受都記錄了下來,我會讓小周再整理下,召開一次分享大會,跟大家談談我的心得和體會。」

康從新點點頭,表示支持。

改革開放的頭兩年,大家還都悄咪咪的不敢有什麼大動作,但是到了現在,政策一年比一年鬆動,也更開放包容了,大家的膽子也都大了起來。

顏良深是真的想在他有生之年看到華夏重新走向繁榮昌盛。

康從新是曾經為了這個國家做過重大貢獻的人,如今也在堅守着自己的職責。上級對機械集團寄予厚望,未來將會承擔更多的責任,而康從新就是那個為機械集團保駕護航、引領政治

方向的人。

顏良深心中所想,他相信康從新能懂。

待等到車子駛出機場的範圍,康從新才問顏良深:「回市政家屬院嗎?」

顏良深沉默了十幾秒,才問:「去你家,方便嗎?」

其實是不方便的,冬日裏為了取暖方便,一家三口都住在主卧里,顏良深過去了,雖然只有一晚,但還是需要考慮住宿問題,但顏良深開口了,康從新不能拒絕,便說:「方便。」

着迷看着窗外霓虹的康康還被興奮勁兒撐著,一點沒困,這會兒聽說姥爺要去家裏住,立時更加興奮起來。家裏還沒有留外人住過,這對他來說是個特別新奇的體驗。

爺兩個都高興,顏良深就逗引著康康念這一陣子新學的古詩和兒歌。

一路歡聲笑語。

家裏的屋子、院子都亮着燈。顏如許早就洗漱完畢,換了厚睡衣,蓋着被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看着看着,一天的電視節目放送完畢,電視上只剩下雪花。顏如許關了電視,將沙發上的被子疊了疊。客廳沒有生爐子,蓋上厚被子還有些凍鼻子。平時康從新爺倆都在,他們晚上基本只在卧室活動,也不看電視,就看看書,教教孩子,把孩子哄睡了干點兒童不宜的事兒,時間很好打發。

可是今晚康從新和康康去機場了,顏如許一下子就閑下來,在客廳和卧室之間走來走去,覺得幹啥都無聊,最後還是硬看了兩集電視劇。

等聽到院子裏傳來動靜,顏如許趕緊迎接出來,一下子就看見個不速之客。

顏如許有些發愣,顏良深對着她笑了下,還是康康這個小機靈鬼說:「媽媽,我和爸爸接到姥爺了,姥爺在我們家裏睡!」

「哦,先進屋吧。」顏如許驚訝之下撩開門簾,讓他們趕緊上來。

顏良深上台階時走得很慢,腳步有些蹣跚,見顏如許盯着他的腿看,便解釋說:「沒事,坐飛機時間太長了,血脈不通暢,歇歇就好了。」

顏如許點點頭,沒有追問。康康拉着顏良深的手將他拉進了屋。

留在後面鎖門的康從新提了兩個大箱子進來,上了月台後被顏如許拉住,用眼神問他是怎麼回事,怎麼爸爸住到家裏來了。

康從新就把剛剛的事情跟她講了一遍,又有些無奈的說:「下車時他還強調要把這兩個大箱子都拿下來。」

顏如許點點頭,說:「飛機上也沒什麼好吃的,我去給他下碗面。」

康從新正想說自己去,又臨時改了主意:「去吧。」

他取了臉盆和洗腳盆,給顏良深兌了溫水和熱水,又找了自己的拖鞋。康康殷勤地幫姥爺拿毛巾、拿香皂,告訴他哪個是洗臉的,哪個是洗腳的。洗臉的時候眼角、脖子、耳朵后都要洗到,把別人教給他的又毫無保留的教給了姥爺。

顏良深笑得眼紋深深,說:「沒想到,我也有得兒孫濟的一天。」

他在飛機上很疲憊,就想能夠躺平了好好地睡一覺,但他不想回有王招娣的那個家,也不願意回冰冷的辦公室。雖然他康從新肯定會來接他,但真正見到女婿和外孫的那一刻,顏良深心裏頭依舊是非常激動的,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是能去女兒家裏住一晚就好了。

後來康從新問起,他就說出來了,他知道自己有些厚臉皮。這次在歐洲兩周多的行程里,雖然很趕,但也留出了自由活動的時間,他去了以往和顏如許媽媽把臂同游的一些地方,生出了故地重遊,物是人非,往事已矣的傷懷。

再加上旅途奔波勞累,令他十分渴望家人的溫暖,這種溫暖王招娣給不了,親生女兒顏如玉也給不了,只有顏如許和康康給得了。

而今坐在這暖和的房間里,換了衣服,洗乾淨手臉,洗去一身風塵,又泡在熱辣辣、放了薑片的熱水裏,由著康康拿

著兒童霜在額頭、鼻頭、下巴分別點了三個點,指揮着他往臉上其他部分抹勻,鄭重的告訴他,洗完臉后一定要擦香香,要不然臉會皴掉的。

顏良深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只覺得幸福、快活。

康從新和顏如許一前一後進來,康從新拎着桌子,放在床邊上,說:「顏顏給你煮了些面,吃點吧。」

顏如許隨後端著一個小茶盤進來,茶盤上放着一個印有着兩道藍色橫條紋的二大碗,白生生的湯麵上碼放着個荷包蛋和一些青菜,另有兩碟撒了香油和芝麻的小鹹菜,還放着一雙竹筷和一把瓷勺子。

康康利落地爬到床上,趴到桌子邊,盯着那碗面,發出「哇」的一聲驚呼。

顏如許說:「你晚上吃了很多,這會不能再吃了哦,一會兒給你熱牛奶喝,這碗面是給姥爺做的,他還沒有吃飯呢。」

康康舔舔嘴唇,聽話的說:「我不吃我就看看。」

顏如許看着兒子嘴饞想吃,又拚命忍住證明自己不想吃的樣子,不由得好笑,正要催促顏良深趕緊擦趕緊腳上桌吃飯,卻看見顏良深緊緊盯着那碗面,滿眼是淚。

顏如許有些驚愕,記憶中,彷彿未曾見他哭過,她有些無措,連忙求助地看向康從新。

康從新接收到顏如許的目光,安撫性地看了看顏良深,然後彷彿沒有看到他的眼淚般,自然地遞過擦腳布,說:「擦擦腳,趁熱吃點面墊墊肚子。」

「唉,唉。」顏良深恍然從夢中驚醒,接過擦腳布,先下意識的去擦了擦眼睛,然後才去擦濕漉漉的腳。

這下意識的動作太快了,都讓人來不及提醒。顏良深自己還未覺察,偏偏有人非要拆穿,康康「咯咯」地大聲笑,說道:「姥爺,你用擦腳布擦臉了,哈哈哈哈!」

顏良深這才反應過來,一刻窘迫之後反而大笑起來,說:「姥爺看到你媽媽給做了麵條,太激動,一下子傻住了。姥爺還沒吃過你媽媽做的飯呢,今天真是……高興啊!」

康康立刻說:「呀,姥爺那你太可憐了,我媽媽煮的麵條全國最好吃,我經常吃到的。」然後又立刻加上一句,「我爸爸煮的面全世界最好吃,炒的菜也最好吃!」

這個爹吹,誇誰都不忘了帶上他爸爸!

不過,有康康活躍氣氛,倒是把顏良深剛剛的失態,還有顏如許的震驚很好地掩飾過去。

顏良深眼睛盯着那碗面,近乎虔誠地拿起筷子和勺子,先用勺子按在碗邊上,舀了一口乳白色的湯汁,而後抬頭看向顏如許,眼神閃亮,「用了薑絲和蒜末熗鍋,好吃!」

顏如許說:「那您就多吃些。」

將薑絲和蒜末煸炒出焦香味,再放清水煮麵,煮出來的湯色乳白,焦香撲鼻,這是顏良深的做法。

顏良深便在康康熱切目光的注視下一口一口吃掉了一整碗面,連湯汁也喝個乾淨。把康康給饞得不行,幸好康從新幫康康熱了牛奶,他喝了牛奶才把饞勁兒給壓了下去。

康從新收了碗筷、桌子。

顏良深吃飽喝足,心情舒暢,便興緻勃勃地將兩個箱子都平攤在地上打開,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就招呼著康康自己來尋寶。

康康早就惦記上了這兩個箱子,只不過剛剛光顧著饞嘴,暫時忘了箱子的事情,這會見箱子打開了,又得到了姥爺的允許,立刻歡呼一聲,先圍繞着兩隻箱子蹦了幾圈,就蹲到其中一隻箱子面前,開始翻看。

顏如許正在往客廳抱被子,回來后就看到興高采烈翻東西的康康和坐在床上滿面慈愛看着他的顏良深,康康翻出一個包裝,仔細看了看,認出是個玩具,立刻驚喜的舉個姥爺看:「哇,姥爺,是個機械人。」

「這叫變形金剛,說是可以變形,變成一輛車。」

哇」康康又是一聲驚呼,本來想打開包裝的,又惦記着其他的禮物,就強忍着好奇,又去看其他禮物。

顏如許便說:「康康,你不要都翻出來,這裏面還有姥爺送給別人的禮物。」

康康似乎沒有想到還有這種可能,立時將那變形金剛玩具抱在自己懷裏,用眼神詢問著顏良深,媽媽說的是不是真的。

顏良深連忙說:「這些都是給康康,還有你爸爸媽媽的。」

康康這才使勁兒的呼了口氣,小大人似的說:「嚇死我了!」他將變形金剛放到一邊,又去看別的東西。

顏如許說:「爸,你也太慣着他了。」孩子感受到了獨一無二的愛,自然是好的,但她也怕孩子因此而變得自私霸道。

顏良深卻無所謂地笑笑,說:「我顏良深的外孫,怎麼寵著都不為過。」

顏如許還想說些什麼,眼前卻忽然浮現出顏良深那蓄了淚的眼眶,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重新換了床單、被子和枕頭,說:「爸,你和康康晚上在這裏睡。」

顏良深撫了撫有些褶皺的床單,說:「你和小康住哪屋?」

他也是來了才看出家裏頭的居住情況,不由得有些訕訕的,知道自己是給女兒女婿添麻煩了。

「我倆住客廳,這會兒天氣暖和了,晚上也不算冷。」顏如許說。

顏良深點點頭:「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要這麼說。」顏如許搖搖頭,緊接着轉頭對康康說:「康康,快洗手洗腳睡覺了。」

康康抱着幾個盒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媽媽,巧克力,糖,餅乾!」

「好,好,趕緊洗洗關燈睡了,姥爺累了,得早點休息。」

康康戀戀不捨的往箱子裏頭看着,猶豫了再猶豫才不舍地將懷裏的好吃放下,跟着爸爸去洗漱。

顏良深以前單獨帶着康康睡過,又對康康一百一的好,所以康康對於他和姥爺一塊睡一點都不排斥。待洗漱完畢,康康鑽進被窩裏,和顏良深並排躺下,康康還很精神,興緻勃勃的跟姥爺說着他帶回來的東西,可說着說着卻忽然沒聲兒了,再一看,他已經歪在一邊睡著了。顏良深笑笑閉上眼睛,也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顏如許和顏良深將那張夏天用的鋼絲床放在客廳最裏面的角落裏,這邊離著窗戶遠,跟后屋一樣,也是冬暖夏涼的。鋼絲床很窄,康從新一個人住都得蜷縮著身體,再加上一個高個子的顏如許,兩人只能疊羅漢……其實他們也不是只有鋼絲床一個選擇,左邊那間準備等康康再大一些就挪過去的卧室也擺放了床,兩人卻非要擠在這裏。

康從新洗漱完畢,一身清冽的氣息,他反鎖了客廳門,又將窗帘拉好,這才躺上了鋼絲床。鋼絲床受力,發出咯吱的響聲,康從新一躺上去,就把鋼絲床給蓋個嚴實,顏如許看有些擔憂:「能禁得住咱們兩個嗎?」

康從新身上只穿了套軍綠色的褲衩背心,露出的肌肉並不虯結卻充滿了力量,上面呼呼的往出冒着熱氣,一點都不畏懼寒冷。他半邊身子支起來,一隻手臂搭在床上,一隻手臂在空中環著,做出個擁抱的姿勢,示意顏如許過來,說:「理論上可以承重三百斤以上,沒問題。」她120斤,康從新體脂率低體重比看起來要重,兩人加起來超過三百斤了,在臨界值上。

算了,太冷了,那火熱的胸膛太誘人,顏如許拉了下燈繩,三步兩步的跳了上去。

身體相碰,如乳燕投林,伴隨着鋼絲床的吱呀聲一起溢出的是嬌媚的驚呼,那聲驚呼只喊出來半句,餘下的都被堵在喉嚨里,發出悶悶的嗚嗚聲。唇舌相接,咂摸輾轉,化成了細細的水流聲。

女聲粗喘著叮囑:「輕點,別弄出印子來。」

她剛說完這句話,嘴巴又被堵住,尾音都被

吃進了嘴巴里。

一時間,這間冬日裏沒生爐子的寬闊客廳的小角落裏,夫妻兩個的熱情如同一把熊熊烈火,將整個屋子都熏得熱氣騰騰。

顏良深一覺睡到大天亮,好幾年了,他都沒睡得這麼安穩過。他的外孫在屋地上蹲著,靜悄悄地擺弄著箱子裏他帶回來的禮物,偶爾沒控制好音量,傳出驚喜的笑聲,又立刻捂緊小嘴巴,抖嗦著肩膀偷偷地笑。

陣陣小米粥的香氣從屋子外傳來。

康從新和顏如許比以往哪天起來得都早。他倆不知道顏良深的作息,未免被發現什麼端倪,顏如許老早就醒了,將弄得一攤糊塗的被褥都先收起來藏好,把那隻被糟蹋得歪歪斜斜卻堅持着沒塌的鋼絲床收起來。

康從新去做飯,她梳洗好便有一搭沒一搭地搞衛生。

早飯是小米粥還有頭天那花嬸蒸好的豬肉茄子干餡的大包子,還有水煮蛋、小鹹菜。

顏良深吃完了一碗熱乎乎香噴噴的小米粥,又吃了1個大包子一個水煮蛋,才打了個飽嗝,掏出手絹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巴。

見在座各位飯都吃得差不多,顏良深開口說:「我準備和如玉媽媽分開了。」

顏如許正半彎著腰收碗筷,聞言手上的動作停住了,問:「你說的分開是指……離婚?」

「對!」顏良深給了肯定的答覆。

顏如許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問:「顏如玉怎麼辦?王招娣一直依附你生活,你跟她離婚了,她的生計怎麼辦,更重要的是,她會同意嗎?」

康從新看了眼又跑去翻箱子的康康,然後出去倒了兩杯熱水分別放在康從新和顏如許跟前。

顏良深看了眼康從新,對他笑笑表示感謝,然後拿起杯子吹了吹,輕啜一口熱水后開口道:「你說的這些問題,這些日子我都仔細的考慮過了。我希望顏如玉能跟着我,跟着我能夠受到更好的教育,當然,她大了,我尊重她自己的選擇,不管她是選擇跟我還是跟着她媽媽,都可以。我會按月給王招娣足夠的生活費,她願意在京市繼續生活或者回想下去,我都會託人照看她。至於她同不同意……我們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她的不同意就可以解決的了。」

「……好,您想清楚了就好。不過,我認為,您應該爭取顏如玉的監護權,她才十幾歲,思想並不成熟。你要是把顏如玉給了王招娣教養,她的未來就毀了,也許將來還不如小娟。」

顏良深認真的聽着,點點頭,說:「你的意見我會考慮的。」

顏如許想說寫什麼,但又覺得沒什麼可說的,最後開口說道:「有需要我們幫忙的,您就開口。」

顏良深笑了下,又喝口熱水:「好」。

顏良深說:「一會兒小梁來接我,我就走了。」

顏如許下意識的覺得顏良深不會回家裏去住,便問:「您準備住哪裏?」

顏良深:「我會先住到政府招待所去。」

政府招待所能提供給他這個大領導的待遇自然是非常好的,但那畢竟是招待所,顏如許心裏頭有些不舒服,不由得說道:「要不你就先住在這裏吧。」

顏良深一愣,嘴唇動了動,有些吃驚,有些感動,幾乎想立刻就答應下來,但緩了一下還是說道:「還是住招待所方便些。」

他不知道王招娣得知自己要跟她離婚後會有怎樣的反應,他不想大女兒看到自己婚姻的不堪,也擔心王招娣遷怒到顏如許身上。但住在女兒家裏這個提議真是誘惑力太大了,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抵擋住,以前他真是想都不敢想。不過昨天女兒肯收留他一晚上,還親手做了麵條,他已經很滿足了。

顏如許一家三口陪着顏良深等小梁過來。顏如許忍不住說:「你剛回來,先別着急工作,也先別着急和她攤牌,先調整好

時差,休息兩天,調養一下再說。」

顏良深笑眯眯地答應着:「好。」

小梁過來了,從康從新手裏接過顏良深的行李箱,裏面只裝了顏良深的私人用品,他從歐洲帶回來的吃的、用的、玩的連同另外一個行李箱都留在了家裏。顏如許想讓他起碼選個禮物帶回去給顏如玉,顏良深說:「還是算了。」

顏如許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他說給下屬、朋友都帶了禮物,就放在秘書那裏,準備之後一一分發,包括康旭陽、康晨曦都有,卻獨獨漏了政府家屬院最裏面那棟二層小樓的。王招娣和小娟也就算了,顏如玉竟也沒有。

「真是搞不懂他心裏頭到底是怎麼想的。」目送著小轎車開走,顏如許跟康從新吐槽說。

康從新也搖搖頭,將康康厚棉猴的領子從脖子後面拉出來,說:「走,送你們上班上學。」

顏如許到報社時,比平時上班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

門衛探出頭來朝着康從新揮了揮手,等顏如許經過大門時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顏主編,今天晚了呀。」

顏如許對着他點頭笑了下,說:「是啊,家裏有點事兒,耽誤了一會兒。」

門衛就說:「我瞧著滿報社就沒有比你更好福氣了,你對象對你可真是這份的!」他朝着顏如許比了比大拇指,說:「我原來覺得他也就是三天新鮮,可我這都看了大半年了,他這還是每天車接車送的,別說女人了,我一個大老爺們都羨慕你。」

「哪裏,哪裏,他也沒那麼好。」顏如許忙謙虛著,心裏頭卻熨帖得不行,甜蜜不已,又有些小小的虛榮。她整天被黃麗梅打趣著誇他男人好,羨慕之類的,她都免疫了,冷不丁被個不那麼熟的人直白地羨慕了,且這人說的還不是虛話,他有證據,見證了康從新對她用心程度。

她趕緊加快腳步往裏走,以免被門衛看到她控制不住,越來越大的笑容。

顏如許上了二樓,便聽見韓梅熟悉的聲音大聲的說笑着,不過,那聲音卻不是從208辦公室,而是從隔壁的辦公室傳來的。顏如許往前走了幾步,正好看見韓梅從隔壁辦公室出來,她不經意的一轉頭,正好看見了顏如許,立時眼神閃爍著叫了聲:「顏主編,你來了。」

顏主編對她點了下頭,韓梅側站到一邊,等顏如許進屋了她才跟着進來。

趁著韓梅去主樓辦個手續,顏如許說:「韓梅最近好像和王文強他們組走得很近。」

難得聽顏如許講這些,愛好八卦的黃麗梅立刻說道:「你才發現啊,我早就注意到了!我有幾次在食堂吃飯,都看見她跟王文強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江韻說:「我覺得韓梅大概想調去王文強那個組,以前她話里話外的,不怎麼瞧得上王文強,最近卻在刻意討好,有天我看見她偷着幫王文強改稿子。」

顏如許點頭,她也覺得韓梅有這個苗頭,否則沒有必要去討好、接近王文強。

顏如許倒是無所謂,自從那回她將韓梅嚇唬住了之後,這人就老實得很,再也不敢扎刺了,讓幹啥就幹啥。

顏如許還想着,要是韓梅以後都這樣,不鬧么蛾子,就看在她這麼能幹的份上,就留在辦公室也未嘗不可。

不過,她要是想轉去別的組,她也沒意見,只要她和王文強說好了,找她辦手續的時候她一定會全力配合的。

不過,顏如許還沒有等到韓梅的轉組申請,她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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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單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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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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