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鄭大梅修墳頭

那轎子裏的男人生的眉清目秀，臉上掛着一抹陰鬱，讓人不由得想起那瞎眼腿腿瘸的老鬼。

張扒瞎瓜子皮掛在嘴邊，看的有些愣神，都忘了叭叭了。

「這村子怎麼了？怎麼要遠離這？」

那男人目光如電，似乎能看穿人心。

幾個婦人不由得一個寒戰，都往身後退去。

村長媳婦劉氏捏著帕子道：「我們村子沒生人進來，你們也趕緊離開吧。」

男人哼了一聲，「啪嗒」放下轎簾，低聲吩咐：「走！」

車夫答應一聲，趕着馬車往前面行去。

「哎呦，你們感覺到沒有，越是長得好看的男人，怎麼看着就越詭異的很呢？」

村民們跟着張扒瞎附和：「可不，那男人我看着就長得像老鬼。」

「劉嬸子，你咋說沒生人進村子，那老鬼不是生人嗎？」

「對對對，還有老鬼帶回來的那小男孩，還不知道是在哪偷的呢。」

劉氏嘆氣道：「老鬼已經在我們村子都多少年了？」

「大概六七年？七八年？」

村長媳婦劉氏點頭：「我們村子發生點什麼事，你們還不是找人家老鬼去幫忙？你們也感覺到剛剛那男人不懷好意了，要是老鬼的仇人尋上門，老鬼要有個好歹，那我們村上有事找誰去？」

正在這時，那鄭大梅穿着花褂子從家裏出來，肩頭上扛把鐵鍬往村路上走來。

村民們的目光又都聚焦過去。

「媽呀，鄭大梅出來了，我們趕緊躲躲吧。」

「昨天在老鬼家，鄭大梅身上可是有黑煙冒出來，老鬼說是一個大鬼和一個小鬼。」

張扒瞎雖然害怕，但是身邊有這麼多村民，她也跟着說道：「大梅，你這是給人家修房頂去嗎？」

鄭大梅昨晚上在十字路口給大鬼小鬼燒了紙錢，許諾今天一定上山修房頂。

自己那沒見天日就死了的嬰靈，她也許諾一定去寺院立個排位，默默地想了個名字，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一夜睡得很好，清早起來她精神了許多，忙出來想請幾個人上山給墳墓填土。

「扒瞎嬸，我叔在家嗎？」

鄭大梅自己是不敢上山，生怕那鬼又纏身，這次多虧了老鬼幫自己請走。

她又想起自己壓在老鬼那裏的金鐲子，忙不迭的看向張扒瞎和幾個村民。

「你可饒了我家你叔吧，他身體弱，可惹不起那邪祟。」

鄭大梅見幾個婦人都像躲瘟神一樣看着自己，她嘆氣道：「哎，既然你們不去，那我也只能找老鬼去了。」

說着，鄭大梅轉身往老鬼家衚衕走。

張扒瞎眼珠子一轉，忙喊道：「大梅，這事吧，我們雖然是一個村上住着，這種事他不能白使喚人不是？」

鄭氏在一邊哼了一聲轉身往家走：「哼，這都是什麼事？」

鄭大梅聽身後張扒瞎問話，轉身往回走，婦人們又都往身後退去。

「我鄭大梅雖然不富裕，但是，我也知道這裏面的道道，誰跟我上山我給每人十文錢，回頭我家還有好酒每人再拿回家點，這總行了吧？」

十文錢？人們一聽真給銀錢，頓時來了興緻。

「大梅啊，我家男人在家，我回家找他出來。」

陳氏家兒子馬上要上私塾了，正愁沒銀錢呢。

張扒瞎瞪了一眼陳氏，但是自己家的兒子要說媳婦了。

「鄭大梅，你真要給銀錢，

我跟你過去。」

鄭大梅忙點頭，眼裏都是感激：「行，我鄭大梅真是太感謝嬸子們了，回頭我回家拿酒出來給大家分了。」

「大梅啊，我們可以跟你過去，你最好再找找老鬼，那老鬼能辟邪啊。」

劉翠蘭家院子。

老鬼送走媳婦，他又清理完雞舍豬圈，又開始喂兒子羊奶。

陳小強穿着個肚兜，在炕上看着窗外發獃，腦海里都是昨天那婦人背上的小鬼頭的樣子。

他吧唧一下嘴巴，呢喃道：「爸爸，小鬼香香，我要吃了他。」

坐在炕沿上的老鬼，見兒子這樣，手輕顫了下，暗自嘆氣，這孩子怎麼要吃鬼？

「爸爸跟你說，那小鬼不好吃，爸爸多年的經驗告訴你，奶奶好喝，喝了奶奶，爸爸再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這麼小的嬰兒，怎麼就會說這麼多話？

老鬼嘆氣，這兒子要比自己的修鍊的玄學都玄乎，還能吃鬼。

小男孩收回目光，看向抱回自己的男人。

老鬼忙面帶微笑，那隻瞎眼都放着光芒。

男孩爬到老鬼懷裏，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奶，轉身又往窗外看去。

「老鬼在家嗎？」

此時，院門外又來了那鄭大梅。

小強忙快速爬到窗台上，扒著窗戶往外面看。

老鬼剛哄孩子喝了幾口羊奶，院子又來人，他就有些不高興。

放下一碗奶，轉身出了房門。

「又是你！」

「老鬼，我今天找幾個人上山，人家都說了，沒有你在場，人家都不敢跟我去，你幫人幫到底，救人救個活，跟我們走一趟吧。」

鄭大梅進了院子，看見老鬼出來，忙往台階上走來。

老鬼翻着眼根子，看向院門外圍着的村民們，又見鄭大梅身後趴着的小鬼，低聲呵斥：「你站住，我沒時間管你家的破事，你趕緊走！」

自己還哄兒子呢，哪有時間出去？

這時，就聽『吱呀』一聲，房門開了，自己小兒子扶著門框出來了。

老鬼嚇得慌忙轉身去抱兒子。

「你怎麼又出來了？趕緊屋去爹餵奶奶。」

「老鬼，我們都是一個村上住着，剛才有個坐轎子的貴人來找人，我們都沒給你說出去，我們可是把你當成一個村子的，你就幫幫鄭大梅吧，再說了，人家也不能白使喚人不是？」

陳氏生怕掙不到十文錢，忙在外面喊道。

老鬼心裏一翻個，這些年沒人找自己，自己住在這兔子不拉屎的窮鄉僻壤，誰能找上門？

「我也不認識哪個貴人，我媳婦叫劉翠蘭，我是她男人！」

老鬼抱起兒子轉身就往屋子走。

小男孩掙扎著，嘴裏嚷嚷道：「吃吃吃......」

「我給二十文錢，走吧，大家可都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