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衢州刺史

一路無話，直奔衢州，乃江南東西兩道與淮南道邊際交通樞紐和物資集散地，素有「四省通衢、五路總頭」之稱。

時稱東南有事，此為必爭之地。故城牆高大，設六門，西臨衢江天塹，東南北三面皆設護城河，防衛嚴密。

刺史袁克乃武將出身，有智卻韓信，勇勝樊噲之威名。

時近未時，李卓命張寶張貴持鎮南王府腰牌，先入城安頓軍馬住下。餘下一行出示廣府路引進城。

李卓眾人沿途觀看，只見商業繁榮，百姓朝氣蓬勃，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

門童迎於綠瓦紅牆之間，小二將商鋪招牌酒帘整飭一新，車行馬嘶，雜耍賣藝，大街小巷，行人如織。一派盛世景象。

更多勾欄青樓，女子花枝招展，於欄桿上向李卓等人招手。惹得眾女嗤鼻。

一行尋一臨江客棧歇下。洗漱后換上便裝。此客棧寬大整潔，燈火通明，侍從穿行，軍兵值守。相較廣府，天上地下。

洛玉小主言此地甚富，便是茶碗也都是官家之物。便此一樣，也值二兩銀子，區區州縣竟有如此奢闊之地。

眾人分頭觀看，果不其然，隨便一間，皆備筆墨紙硯，兩個隨從聽喚。

眾人梳洗完畢，上街尋找一家酒樓用餐。離客棧不遠處有一酒望，紅牆碧瓦，五色彩旗飄蕩，內隱隱絲竹悠揚，門口一對威猛石獅逾人高，乃一四層酒樓。上懸「狀元樓」匾額。

小二皆著錦衣短靠，門前唱喏：「一行十一位，四樓天字間有請。」

李彥頗為得意，道此間小二眼力不錯。眾人上得四層，由小二引領至天字間，正是靠西，近處樹木高大，街道縱橫整潔，寬窄相宜，進出有序。

遠可眺望衢江，水波不興，輕風徐徐，令人心曠神怡。

小二端入茶水，擺上兩盤小食，一盤為時令水果，有胡瓜，香柑，鵝梨，葡萄。

另一盤為蜜餞果脯。呈上食單，立於門口服侍。唐軒言便是邀月樓也難比擬。

寧羽點頭稱是，此間小二機靈勤勉，非北地人粗聲大氣。

除李卓外，皆甚少見識南方民俗，李卓將食單傳閱，讓每人點一菜式，眾人皆選新奇未識之物，一時笑語盈堂。

小二於門口一一記錄通傳。李卓又命小二將酒樓最具特色菜式先上四樣，美酒呈上。

小二歡喜，傳一歌伎彈唱，兩位侍女陪侍助食。眾人中除了沈風與搏格，其他人非富則貴，除菜式名稱不同外，皆有見識。

唐軒點一奶房簽便是乾酪與羊肉糜合，炸至金黃，圍成一乳丘，中間敷上江蟹螯肉，勾人食慾。

眾人一邊飲酒品嘗，一邊對照南北作法不同。三脆羹、羊舌簽、萌芽肚胘、肫掌簽、鵪子羹皆與京都作法大相異趣，眾女心情大好。

時小二推一小車，車上一瓷壇如玉色，侍女持湯勺為眾人分裝小碗。

忽一壯漢闖入，劈手一掌擊那歌伎，「公子遍尋你不得。」正欲舉手再次掌摑。

唐軒舉一食叉刺穿其掌，一拳擊其面門，轟然倒地不起。

大怒曰：「若不是已吃半飽，你已是死人。」

唐軒將人架起拖出，由樓梯擲下。不時樓下腳步紛紛，圍過十數人。

為首一人，年約二十三四，青皮面瘦，雙眼陰鷙，手執煙壺把玩，舉目將屋內眾女上下打量，甚是無禮。

將手一揮，紅霧如線直擊唐軒，唐軒側身閃過。來人單手揮彈，

唐軒無奈持銀勺迎擊，竟叮叮作響。雖未落敗，但此人信手擊之，收放自如，唐軒卻左支右絀，甚是狼狽。一怒便要拔刀動武。

寧羽揮灑綠霧，如牆推近，紅線觸之便落。來人不禁暗驚，四下已有人喝彩。

李卓起身冷冷說道：「如是比武切磋，請立廊下，呈上姓名。若是廝殺，便尋一片開闊地，免傷及無辜。」

來人退後，「在下信安參軍巡城吳青，聞一幫北客飲酒調戲歌伎，並且出手傷人，特來查看。」

李卓冷笑：「此伎倆不提亦罷，將軍欲如何處置？」

吳青見眾人淡定，絲毫不懼官府。「我先將歌伎傷者帶下，你等飯罷，我便在一樓廳堂當場處置。」

李卓言興緻已無，將軍前面帶路。眾人行至一樓，吳青命隨從將食客驅離，搬開十餘張桌椅，吳青矩坐中間。

時歌伎上前：「民女本於樓下賣唱，我夫君為我討賞，不料此人竟提我上樓，命唱胡曲上竹床，奴婢不會，便遭毆打，我夫君亦為其所傷。」言罷凄凄切切，俯身拜倒。

那壯漢更是離譜，滿地打滾，如喪考妣。

吳青將桌一拍。

沈風插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調戲民女，出手傷人，與我拿下。」

果見屋外數十兵丁沖入。領頭一見吳青並未出聲，復又尷尬退下。圍觀者哄堂大笑。

吳青大怒，「你等可知所犯何罪？依朝廷律法當杖責五十，罰銀二十兩。」

契美於李卓耳邊私語，李卓命人群中小二出來。小二見李卓不怒自威，心下忐忑。

李卓言：「你可願作證？」

小二跪稟：「歌伎所說屬實，我方才勸慰，不若唱幾首給幾位客官助興。不料便已遭毆打。」

沈風上前：「如此事情已然明了，不知這位將軍如何處置我等？」

吳青將手一指：「大膽狂徒，無法無天，罪加一等，全部帶回府衙處置。」

眾人嬉笑隨行，吳青想發作又無從下手，便一同來到府衙。歌伎小二及壯漢在堂下申訴，李卓一行與吳青分立兩旁。縣令袁述於堂上詢問，圍觀者立於堂下。

歌伎首告，起身近前。「民女受小二哥指使，言吳參軍看中李公子一行女眷，便夥同吳彪串供，欲從中起事。」

一語四下嘩然，那壯漢便是吳彪，起身發作，忽又腿軟跪下。

「大人明察，此實乃吳參軍指使，小人並不識得歌伎，奈何參軍大人威逼，並賞小人十兩紋銀。」

吳青臉色煞白，「豈有此理，你們見誣告不成，迫於淫威，又來誣我？真是荒唐。」言畢便欲退下。

縣令知吳青今日碰上高人，便欲胡亂判案，草草了事。將驚木一拍，「胡言亂語，擾亂公堂，浪費公器。將二人各杖二十，退堂。」

沈風揮鞭將吳青擒下，目示小二。

小二戰戰兢兢：「小人正在當值，吳參軍於三樓喚我，詢問李公子一行幾人，言那女眷皆人間國色，便吩咐小人依計施行。小人勸道，此一行雖非本地公子，但絕非等閑之輩。吳參軍言無妨，刺史大人乃其娘舅。」

「住口，掌嘴。」縣令大怒，袁克確為吳青娘舅，而自己正是袁克族弟。趕緊命衙役掌嘴。

李卓等人故作驚訝。「喔」聲四起。

圍觀眾人甚是奇怪，也有識得吳青此人，知其一貫喜好漁色。

不料眼下一幕更是驚掉下巴，那縣令本命人掌嘴，卻自顧自掌起自己，甚是用力，左右開弓，竟將兩邊臉頰打的通紅。

頓時面面相覷。

沈風輕捏聖女手心，耳語道：「紅顏禍水。」

李彥調笑契美：「你家將軍好威風。」

李卓上前將縣令與吳青押在一旁，徑自坐在縣令座椅之上。將打王鞭押於案角。

「依律法，知法犯禁，罪加一等。現將你二人交於吏部審查，一併發落。小二乃慣犯，杖一百，入監一年，罰銀二十兩。吳彪杖五十，充軍隴右。歌伎念你女流，且被威逼，暫且記下，如若再犯，一併懲處。縣令大人，本將軍處置可有偏頗？」

又命衙役給沈風等人看座。喚過主簿，言閑來無事，先打袁述。

主簿朝後擺手，暗地命人去報刺史大人得知。李卓佯裝不知，扔下令牌。

吳青大怒，「竟敢僭越？使何妖術，混淆視聽？」

袁述大罵：「豎子無知，那打王鞭可將你身首異處。」

衙役們愣在一旁，聽到縣令所說，方知來人定是欽差大人，然而又如此年輕，一時不敢妄動。

李卓將桌一拍，主簿一慌，命令打，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