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楊天師

藍鳶兒施施然走近，朝沈風微拜。「郎君，此等惡官，縱兵行兇，行濫作手段，可種鑽心蠱。」

沈風配合默契，「何為鑽心蠱？」

「人心乃身體最硬之處，需餵食線鱉蟲卵，其卵不及成蟲便復生，往複數次，食其宿主腹至漸空，乃聚於心脈。待卵孵出，蟲復食卵。沿脈絡入心。其時方不食宿主，而控宿主專啃嚙血親，其心方軟，此時郎君若問，必有迴音。」

言畢將手一拂，一隻五色熒光小蟲上下翻飛，唬得唐軒跨步躍開。只見小蟲飄忽，劃一斜線，直飛袁克之口。

袁克全身被鎖，只能支配五官。見狀大呼：「將軍住手。」

沈風舉手止住，小蟲又飄回聖女手心，似躍躍欲試，數次欲飛進袁克口鼻。

袁克驚恐莫名，早不復淡漠之態。

「沈將軍，那楊離道武雙修，詭詐莫名，將軍雖勇，恐難力敵，不若縱去，令其老死塞外。我與楊離雖有師徒之分，然無師徒之情。只想早死解脫。楊離隱於信安段衢江某島，或隱形於往來鹽船。」

「如此歙州廣信婺州一帶皆有可能。其入漠北，必成一方諸侯。蟄居在此，皆因大人有兵權在手。現衢州一帶，大人可將多少軍馬？」

「信安江山馬葉三地可得五萬軍馬。」

「軍需何來？」

「江南道向以織造聞名，商貿活躍。約三成為府兵，一成為募兵。」

「難怪北抗咄苾竟動用禁軍與羽林軍，京都已成寡頭。」李卓驚嘆郡縣之地竟藏兵五萬。

「如大人調離或意外身故，兵權誰來接管？」沈風直視袁克。

「德化錢守庸領之。」

「衢江向來有流匪聚集，雖有損大人英名，奈何以文亂法，以武犯禁。將軍亦算死得其所。世子必奏請聖上，贈官封墓。」沈風微微躬身。

袁克緩緩閉目。「將軍給個痛快。」

沈風將無影弓拉滿，撲地一箭，射穿袁克咽喉。

李卓命別駕長史入內。

別駕彭松，長史鄧鶴。兩人入內，見袁克伏屍於地，倒也鎮定。

李卓命二人入座：「袁大人追剿流寇，不幸殉職，速呈報京都。」

長史拱手言：「世子未詳述原委，恐致軍心恐慌。」

「我自有安排，你二人須知，國家危難之時，以疆土民生為重，任何圖謀分邦裂土者皆立誅九族。抵禦外侵者既往不咎。」

是夜深德化輕車都尉錢守庸于軍帳中沉思。

忽然門簾一動，閃入一人，其身長清瘦，眉長至耳，目狹睛亮，直鼻闊口，五綹長須，身着青天星月銀紋天尊道袍。

仙風道骨，手執逍遙無極扇，符文靈動，顛倒運乾坤；平分時節，調山河氣運。

老道正是西侯爺楊離。

錢守庸躬身一拜，「天尊大人，小徒有禮。」

楊離點頭：「袁剋死於何因？」

「回稟天尊，袁師兄雙肩中槍，致命處乃咽喉凝氣成刃所擊。軍兵皆一刀斃命，武器甲胄皆破。」

「能有如此功力者，屈指可數，你領我前去察看。」

二人隨即前往袁克停屍所在，乃衢州府一座偏宅，臨時搭作靈堂，柱上懸掛靈幡，只見袁克平躺在三尺蓑草高台之上，雙目深陷，面色青灰，肌膚緊繃。

咽喉處一血線，創口寬約半寸，雙肩利器傷，左寬右窄。又視軍兵八人，皆傷在肩下腰腹間，一刀而過，極為霸道。

楊離觀畢說道：「袁克先傷雙肩后受制，

並未失血，一為神兵所致，武者槍法純熟，力道運用自如，否則雙臂必卸下。二者傷後人為止血。咽喉所傷非道家凝氣成刃，道家此術飄逸旋轉，勝在難防，且傷口圓弧狀，入深出淺。袁克乃無形劍氣或透甲箭矢近射所致。」

「依天尊之見，何人所為？」

「近處惟鄭誠有此能力斬殺袁克，然袁克似被群傷，定非一人所為，不符鄭誠作風。想必禁軍高手擒住袁克后審問。然後殺之，應是三人以上組合。袁克雖勇，然顧及家人，必被攻心。」

「彭松鄧鶴二人言袁克為流匪所殺，擬書上報兵部撫恤。」

「必是幕後之人獲知秘密后，事關重大，不敢聲張。故一來保全袁克聲譽，二為擒你我二人。」

楊離說完哈哈大笑：「定是湯乙伯主謀，想必四下已布天羅地網。」

話音未落，只聽得房上索索聲響，似繩索拖動。

「便是師兄親至，又能奈我何？」

楊離言罷雙手舉天，身後白色煙柱衝起，一聲暴響，屋頂被轟出兩個大洞。

門外兩人聞聲沖入，正是柳征李卓，亦不搭話，挺槍便刺。

楊離將扇一揮，氣刃飛旋翻飛，如流光飛舞，直襲來人。

二人舞槍閃避，楊離領錢守庸欲衝出，屋頂洞口躍下搏格唐軒，四下夾擊二人。

楊離攜錢守庸衝天飛起，只見屋頂繩網罩下，只得落回，一時盛怒，朝四人拋灑漫天紅綠符文，四人戰約五合，慚覺氣力渙散，步伐遲滯，幻象生出，頓時各自帶傷。

白虎如風捲入，直撲楊離，楊離思雖不懼白虎，但此無心無識之物，不死不滅，糾纏不休，頓覺絆手絆腳，便欲擒一人撤出。

忽見四人退出門外，弩手圍在門前，彎弓便射，將楊離二人逼在中庭。

楊離揮舞白扇，退至屋頂洞下欲躍出，忽見袁克屍身之下滾出數個黑球如瓜，火星迸發。

頓時暗叫不好，揮手扔下一團黑煙，人影消失不見。數聲巨響，只將錢守庸炸的四分五裂。

四人同寧羽衝進，寧羽喚「疾。」

白虎一聲長嘯，直撲地上一斷箭，只見箭光一閃，直射寧羽，眼見躲避不及。

沈風由柱后衝出，擋在寧羽身前，舉戟迎擊，斷箭一閃化作一條白影從屋頂洞口逃逸。

張寶張貴二人由台下地洞鑽出。

眾人搜尋一番，返回刺史府衙。

李卓言：「世上竟有人如此無敵，便是千軍萬馬也捉他不得。」

寧羽點頭：「此人道武修到極致，唯有師尊出馬，方能匹敵。」

「對付此人，非沈夫人不可。」唐軒思及聖女手段，心有餘悸。

沈風沉吟，「此人幻化百變，來去自如。然萬物相生相剋，必有其痛處。不如回京請教師尊。」

李卓點頭，言只能如此，此地等鄭將軍來接管完畢，我們一行便繼續北上。

唐軒悠悠說道：「何以解憂，唯有練功。我探知彭蠡湖底有蛟龍出沒，不如趁等待鄭將軍之隙，前去查看，或有飛龍亦未可知。」

「捕得蛟龍筋尋藥王作鞭。」搏格聞之立附議。

眾人便於府衙中歇下，待天明再議。

寧羽耳語契美，中原異人頗多，需格外小心，今日之險，生平首遇。契美謝過師姐。

第三日午後，輔國將軍率兩萬軍至，眾人心下方安。

鄭誠言楊離本國師師弟，乃前朝文帝之弟，後上皇唐王興兵，國師輔佐秦王，師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已失蹤約十年，不想竟又聯絡舊部，圖謀不軌。

李卓言：「可因秦王繼位而起？」

「我乃外臣，朝堂之事不得而知，世子亦不必深究。」

「此人可有弱點？吾合六人之力竟未擒住。」

「世間惟一不可匹敵的便是時間，楊離已逾花甲之年，不足為懼。」

沈風言楊離藏身衢江北岸一島中，或往來鹽船上。不若四下查捕，一來圓袁剋死因之說，二來陳兵示威，逼士族就範。

鄭誠言此計甚妙，當下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