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暗涌

什缽苾見貢布無功而返，心下煩悶，止帶數十親信入山狩獵，黃昏時分方出山回營。

前方一隊人馬，為首為咄苾親信大將隆多，揮手將什缽苾圍住，帶回大營。咄苾於帳中大發雷霆，將什缽苾冠帶親手摘去，命打入囚牢。

貢布入帳，言若斬什缽苾，先王舊部必離散奔逃。什缽苾可汗聯絡華夏國主，歷來兩國戰和不斷，亦情有可原。

向日唐王欲贖回突厥擄掠，或因戰亂逃亡至漠北的漢人邊民，不若順勢遣返，一掠其財，二順其意，三天寒少食，可緩解本部飢荒。流民瞬時湧入華夏，令其疲於安置，亂其部署。

現暫時囚禁什缽苾，若戰事不順，命代為出使求和，可汗免遭執失思力將軍之困。

咄苾深以為然。

「只是怒其不爭，難成大器，恐負王兄所託。」

帳外北風呼嘯，大雪紛飛。長城內外，莽莽蒼蒼，大河上下，混沌一色。

突厥軍中不時有凍僵的軍士被抬入中營，軍醫用雪擦拭全身。

隆多進言：「若再延耗一月，雨雪交夾，時且不論弓弦松馳失修，糧草不繼，便是凍傷軍士不能及時醫治，軍心必亂。不如退守雲中，待春來勃發，人馬得食，趁中原粟米未熟再戰。」

時咄苾分心薜延陀戰事，早有退意，遂命什缽苾攜一萬戶漢民名錄入西京議和。

長安城中，見兵危緩解，紛紛出街慶賀。

時逢元宵佳節，張燈結綵，嫁娶盈市。

李卓柳征回京復命，柳征上奏，迎娶天竺薩拉公主，朝野相慶。

吐谷渾國主命慕容貝兒押送馬匹入京，聖上命李卓出迎，二人相談甚歡，流連數日方返。

李卓請奏賜婚契美，然鎮南王言聖上允婚吐蕃達娃卓瑪公主，命李卓回使吐谷渾后，直入吐蕃迎娶公主。

當晚唐軒趕回山莊，邀沈風等人聚於邀月樓，酒至半酣，李卓苦悶無言。

寧羽言吐谷渾雖不如吐蕃強大，然位置更為重要，不若娶慕容貝兒。

李卓哭笑不得，心思師姐何時亦變得如此不着邊際？

「王兄不必多慮，聖上相試，可據理力爭。」李彥心思沈風尚敢直言力諍，李卓自然也可。

沈風言：「一併娶回，達娃卓瑪公主自幼習漢儀，聰慧多智，素有才名。現吐蕃松贊志向遠大，日後必為一方霸主。若結秦晉之好，於國有功。世子非我等平民之身，乃皇室帝胄，賜平民而示恩親以結民心，賜子侄乃匡扶社稷之選。聖主意決，若推阻則失威嚴。」

唐軒悠悠道：「時日一多，女人都是一樣的。初得光霽月，黃芩紫微時。」

眾女調笑：「想必唐夫人也是如此想法。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寧羽垂眉低飲。「相逢似有恨，日暮兩寂寥。」

眾人驚呼：「沈風若負仙長，便友盡於此。」

李彥側頭詢問：「女王何時離京？」

沈風大呼冤枉：「關我何事？」

聖女言：「契美姐姐，讀他的心來，前日徹夜未回。」

柳征故作驚訝。

「我返營時，言沈將軍日中時已然離去。」

沈風叫苦不迭。

「今夜四人同榻，無故缺席者休回娘家反省。」

李彥撲於寧羽懷中假哭，眾人哈哈大笑。

李卓方贈杯邀飲，添菜上茶，笑鬧至夜深方歇。時梁瑛命下人來請唐軒，便各自回府。

沈風領三女共乘馬車回鏡湖山莊，

佯醉伏於寧羽膝上。

寧羽低聲言：「女王所贈秘籍，習之可令對手失志喪魂。三年方得小成，且需處子之身修之。」

「如此不習亦罷。」

「師父言若得人雙修，三年可大成，郎君今夜靜坐冥思，我視你資質如何。」

李彥抗議：「師姐，明天再開始行嗎？」

……

中書省令將天下劃分為十道，共計三百五十餘州。州下按人口戶數分輔、雄、望、緊、上、中、下共計七等。

州由刺史領之，下有別駕、長史、司馬為輔。

規定刺史、縣令，以婚姻嫁娶及時，鰥寡數少，准戶籍增多，以進考第。特頒婦人正月以來生男者，獎勵粟米一石。並以錢帛、糧食贖買召還室韋、烏羅部、突厥，鐵勒、燕然等地流民。

以突厥為甚，什缽苾先後遣回漢民男女計八萬餘人，一時浮寄流寓不可勝計，近十萬工匠、役從集於京都外郭城。慶王命以百戶為里，五里為鄉，以農立國，四民分業。

時城西郭流民聚集，衙門理事秦克用命取土石壘屋，修建工棚。礦頭陳泰言絕命谷中撐木頗多，然世子封住洞口，已逾半年尚未取消禁令。

秦克用道，山林皆屬皇族，須獲准方可入，因趕回迎接族兄秦龍回京。席間秦克用言京中婚嫁日多，行禮致貧。

秦龍聞聽李卓柳征皆婚娶，想起衢州沈風之辱，不過仗世子與柳冠英之威，仍恨恨不已。

秦克用言沈風初為柳府僕役，隨柳征前來探山，因此結識世子。其結伴入礦洞數次，不想竟成三人之首，應有某種際遇。去歲年關，柳公子領數十人抬箱入谷，陳泰言礦洞被封，想取回撐木，我未敢應准。

秦龍言，有何不可？你親自監督，取出復封回便可。

慶王上疏，吐蕃大興土木，可派遣工匠入西域，造城建市。一可渡過春夏饑饉，二來可綿延至河西一帶村集，使商隊連綿不絕，直至長安，再由北南下至廣府。

聖主應准，命聚攏流民，開闢手工作坊，集市貿易。一時八街九陌，摩肩接踵，百業繁榮。

國子監設國子學、太學、四門學，收錄七品以上官員子弟。律學、書學、算學為八品以下及庶人。招攬西域各族子弟入西京求學，常舉、制舉，鄉貢、生徒皆可參加科舉。除作姦犯科者皆可入試。

轉瞬仲春至，李卓柳征皆婚娶迎新，因暢令從簡，定於仲春二十日邀月樓設宴。

時逢囊日松贊病重，未送達娃卓瑪公主至京都。李卓納娶契美，柳征迎薩拉公主。

聖主封賞，一時京都轟動。

仲春五日，蘇玉攜蕭宛返回東女國。

沈風送別，言不日南下，若無軍務，便去東女國開採金銀，作個商人。

至城西作別，思及絕命谷所藏書畫禁物，現時遣返關中之流民日益增多，於城西設外郭，開山造房。

人多眼雜，不如就地毀去。倘若走漏風聲，有口難辯。

沈風轉入絕命谷，驚見洞口暗記滅失，心下忐忑，好在毒物甚多，行至三層。洞口伏兩具屍骨，只剩軍靴衙服，便欲轉回鏡湖山莊問訊有無其他人入洞。

方出洞轉身欲行，只見秦龍率一隊玄甲軍，將四下包圍。衙門理事秦克用率三班衙役到場。

不禁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