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達里諾·斯納德很快帶着一名衛生兵趕來，雷米拉茲也幫着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正當雷米拉茲和衛生兵為器械消毒時，斯納德的助手，衛生兵德波溫·金斯慌亂地跑進來：

「不好了斯納德醫生，我們已經沒有枸緣酸鈉了。」

枸緣酸鈉是輸血必備的藥品，沒有枸緣酸鈉，血液離開人體后很快便會凝固，無法注入病人的血管。而眼下正值寒冬，低溫會加速凝血，這無疑讓他們眼下的處境雪上加霜。

更糟糕的是，由於傷員激增，戰地醫院儲備的血液早已捉襟見肘。K上校的血型是需求量最大的O型血，而血庫中僅剩100毫升的O型血儲備。此前手術時全靠一名恰好也是O型血的戰士，為K上校捐獻了600毫升救命的血液。

600毫升，早已超過正常成年人一次能捐獻的最大血量。血庫僅剩的100毫升可能還沒來得及注入多少到K的體內，就因為缺少枸緣酸鈉和低溫而凝結了。

斯納德又一次感到自己被殘酷的事實帶來的痛苦壓得喘不過氣來。

畢業時，他懷着救死扶傷的理想成為一名軍醫奔赴前線。此後的每一天，他都在竭盡自己所能救助每一個傷員。然而，很多他熟悉的、曾經鮮活的生命還是在他的注視下消逝。這讓他總是沉浸在自責之中。雖然他明白，自己已經竭盡全力了，大多數戰士死去要麼是因為傷勢過重，要麼是因為戰地醫院硬件設施太差，要麼是因為缺乏細緻的護理。可這絲毫沒有減少他的愧疚。有的時候，他甚至希望一發炮彈在自己身邊爆炸，讓自己不再這樣苟活下去，但是想想母親，斯納德又放棄了這種念頭。

母親，他可親可敬又可憐的母親。因為與落魄貴族的婚姻被家族拋棄，婚後先後經歷了喪夫、孩子接二連三夭折、生活入不敷出的打擊，仍然靠着做鋼琴家庭教師辛苦撫養他成人，如今，她只有斯納德這唯一的寄託了。想到這裏，斯納德使勁搖搖頭，將雜念從自己的腦海中排除出去。他的戰鬥還在繼續，他的戰友需要他，母親也在等他回家。

「德波溫，請再去各班詢問一下，哪位還沒有負傷的戰士是O型血，務必要快！」既然沒有枸緣酸鈉，那就少量多次地從獻血者體內抽血，然後在這些鮮血凝固前，快速注入K上校體內。這種方法應當是可行的，下一步只要找到O型血的獻血者就好了。但經過這場連續多日慘烈的戰鬥，還能有幾個幸運兒剛好沒有負傷且是O型血呢？斯納德不敢多想，眼下，只能盼望K上校有足夠的好運氣了。

「斯納德醫生，我就是O型血。」一直沉默地侍立在一旁的雷米拉茲開口了。

她快速挽起自己的袖子，一條白皙纖細的手臂呈現在斯納德眼前。與斯納德的焦灼不同，雷米拉茲甚至有一絲興奮。終於，她也能以參與者的身份投入這場特殊的保衛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