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復活

一棟老舊的居民樓里，面龐清瘦的少年緩緩把擋住眼睛的手拿開，他躺在椅子上，儘力地睜開眼睛。

窗外的光儘力的鑽進漆黑的屋子裏，看清了屋內陳設的雜亂無章。

周圍沒有一個人，他對此不喜不悲。

「真讓人頭疼呢。」蕭勻用手撐著頭。垂落的髮絲好像蔓延的野草，在指縫間冒出，遮住了眼前微弱的光。

來到這個世界……

……

蕭勻曾經是一個植物人，植物人大概是唯一一株連陽光都看不到的植物，或者和死差不多吧。

但是，現在他真死了。

並且來到了這個世界，一個文明程度高於現實世界的地方。然而，他過的並不好。

先不說這具身體負債纍纍，就是時不時記憶紊亂都會導致他頭痛欲裂。這種痛苦就像子彈在腦子裏炸開，然後反覆彈跳，意識呢就會陷入一種混沌之中，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一些記憶走馬燈似的在腦中回放。

就像水中的浮萍，飄蕩不定，時起時落。

至於為什麼稱「這具」身體，因為其外貌與自己生前有明顯不同。再加上經常意識混亂，對於過去的記憶蕭勻半信半疑，他現在更認同的一個觀點是這些記憶通過某種方式植入腦中，讓他有過去的經歷。

嗯，這是個很典型的被害妄想症。

蕭勻伸了伸懶腰，站起身來，走到廚房準備打開冰箱看看有什麼吃的。

很顯然，他確實有着嚴重的記憶混亂的癥狀。

「忘記了，沒有冰箱。」他只好一臉鬱悶的碰了碰手背打開端腦，準備叫個外賣。

虛擬屏幕剛出現在眼中，他又想起了一件很現實的事。

「忘了，沒錢。」他揉了揉眼睛，準備出門搞錢。

蕭勻目前是個小混混，平日裏無所事事，搞錢，當然得是收保護費，來錢快。

他剛走出門，就在門口遇到了同一層的鄰居。常年不見人的老頭死死盯着蕭勻，看的蕭勻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雖然他一直就知道自己屬於帥的那一搓，但也沒有帥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吧。

老頭一瘸一拐地靠過來，身上不知幾天沒洗的惡臭味便一點一點出現在蕭勻的眼前。老頭冷不丁就來了一句，「你知道死的感受嗎？」

他搖了搖頭，要是知道才怪吧?

「獻血嘩的從我脖子上流出，紅色的血浸滿整個世界，好多血…好多！我耳邊傳來厲鬼嘶鳴！一切都變的嘈雜、混亂，刺骨的風灌進了脖子，血是冷的！不對……血怎麼會冷呢……明明是熱的…」

蕭勻看着老頭出現血絲的灰色眼球，感覺到他無以倫比的瘋狂。

這個老頭……

也知道了?

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過多情緒，淡定的開口，「如果你死過的話，那麼現在是鬼在和我說話嗎?」

「你也死過！」老頭高聲喊起來，然後瘋狂地亂叫「你也死過！假的！都是假的！假的……」蒼老而尖銳的叫聲很快充斥在整個樓道中，幾乎要刺穿蕭勻的耳膜。

這些瘋叫在蕭勻心裏掀起驚濤駭浪，他低頭從老頭旁邊走過，暗罵「瘋子。」

然後頭也不回地下樓了。

身後是老頭瘋癲的笑聲。

一直到走出居民樓，他才鬆了口氣，現在搞錢買菜才是正事。「十五區的監管一直都很差嗎……」

……

太陽花小學。

家長們將學校圍的水泄不通，

伴隨着嘈雜的叫賣聲和懸浮車鳴，一個個搖頭晃腦的小學生背著書包走出來。

很快和一些家長碰面。

一個流着鼻涕的三年級學生東張西望的尋找家長的蹤影，這時，一個陌生人向他走來。

拉着他的手就往隱蔽的過道走去，王小明還沒反應過來，周圍就空無一人了。

顯然這裏沒有監控。

蕭勻陰險的笑着，「小朋友，乖乖交出你身上的錢。」

「沒……沒錢。」他的鼻涕流到嘴邊，眼睛裏透著清澈的愚蠢。

「這樣啊，看來我只能……」換一個人搶了。

蕭勻的樣子在王小明眼中變得可怕，彷彿正謀算這殺掉自己。

王小明頓時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給你……嗚嗚…」顫抖著小手從書包的夾層里拿出了全部錢。

蕭勻接過錢，清點了一下，

足足有四個半的星幣！

可是小男孩眼巴巴的盯着蕭勻手裏的錢，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怎麼搞的我是個大惡人一樣，蕭勻有些鬱悶，「嘖，拿去買包辣條。」

說着把半星幣扔到王小明手中。

誰知他非但不領情，剛憋回去一點的眼淚嘩的流了下來，支支吾吾的哭着說，「辣條……要…要……一星幣。」

「不要就還給我。」蕭勻把王小明手裏緊緊攥著的五角錢扣了出來。

……

蕭勻又去綠化帶上偷了兩顆別人種的白菜，買了三塊豆腐，回家做了豆腐白菜湯。白色的豆腐飄着白色的香氣，一口下去香嫩無比，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好吃的美味啊。美食確實是令人感動的造物。

這時鈴聲突然響起，「黑色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

他的端腦響了，不用看就知道這是誰打來的。

「勻哥！」電話那頭傳來了二狗的喊叫。

「在哪…」蕭勻把嘴裏滾燙的豆腐一口咽下，「哈…呼」

「老街鑫鑫飯館，沒你頂不住啊，他們帶刀了。」

「你動手沒?」

「沒有，我哪敢啊。」

「行，我知道了。」蕭勻掛斷電話，默默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110。」

……

以蕭勻的性格，大概率是不會給人去當打手的，但在他的記憶里，他竟然經常為了一頓飯而打架，甚至流血骨折的拚命。

太不合理了。

他最後還是到了鑫鑫飯館，只不過去的很巧，警察也來了。

「勻哥，你來了。」在飯店門口遠遠的就有人和他招手，相貌平平，鬍子留了半張臉，刺一樣的頭髮有不少白了，有點像挑染的。

在蕭勻的記憶這人就是劉二狗了。

一旁的警察把幾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拷著，往車上帶，他沒幾乎沒動用多少武力，身上的高級槍械和輕型防彈衣就足夠應付這些地痞無賴。

「嗯，警察也在啊。」蕭勻裝作驚訝的樣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被警察叔叔口頭教育了一下。」

「警察叔叔么……你多大了?」

「二十啊?」

「沒事。」他注意到了一個警察看向這邊，不知道是看劉二狗還是看他的，不過應該不是在看他，因為他是匿名舉報。蕭勻不確定地往後退了幾步，那道銳利的目光果然消失了。

一個身着便衣的男人在馬路對面看着劉二狗，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左手安裝了高強度材料的義肢。程剛平日裏不會解決這種民事糾紛，但是這一次的涉案人員包涵了一個追蹤調查很久的嫌疑人劉二狗，所以他不得不親自出警。

即使是連續調查了一個月，程剛還是只能向上彙報，「觀察者劉二狗暫未叛變。」

「繼續跟進，二仙橋事件和他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