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第十五章:打人

「何人在此大喊大叫?」一個低沉又帶着十足壓迫感的聲音響起。

全哥兒喊聲驟然一停。

杜夫人心下一緊,隱隱有個猜測,果然看見杜婕妤等人齊齊行禮,喊道:「參見陛下。」

陛下!

永宣帝!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通判夫人,從未見過龍顏,也不知道永宣帝竟然如此有威壓,不由得心裏畏懼,慌裏慌張地扯著全哥兒給永宣帝下跪:「臣婦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全哥兒來之前,已學過一些禮儀,當下便向永宣帝磕頭。

「許嬪現下如何?」永宣帝問。

「回陛下,娘娘剛進產房,目前算穩定。」紅竹苑宮女答。

永宣帝稍稍鬆了一口氣:「都起來吧。」

偏偏杜夫人腿軟,起不來。

全哥兒便跟着跪。

永宣帝看過去,問:「就是你們兩個衝撞了許嬪?」他在來的路上,已經從宮人口中得知全哥兒在後宮亂跑之事。

杜夫人臉色驟然煞白。

杜婕妤趕緊行禮,道:「是,是他們衝撞了許嬪,也是妾身沒有約束好他們,請陛下責罰。」剛剛得知全哥兒搶慕哥兒吃食,要打壯哥兒時,她已經下定決心,以後定然疏遠杜家人。

只是沒想到全哥兒緊跟着就衝撞了許嬪。

她不知道其他人會如何看待這件事情,但作為杜家女,她脫不了干係,也必須承認錯誤。

永宣帝轉向杜婕妤,語氣軟了些:「究竟發生何事?」

雲慕搶先把事情經過說一遍,着重強調全哥兒偷吃綠豆糕、搶綠豆糕、要打壯壯、任性跑開一事。

「好大的膽子!連皇子也敢冒犯!」永宣帝聲音不大,但是氣勢很足。

杜夫人立馬發抖,一句話也不敢說。

全哥兒縮在杜夫人身後。

杜婕妤低頭不語。

雲慕小胖手拽了拽永宣帝衣擺,小聲喚:「父皇。」

永宣帝看向雲慕。

雲慕小手放到嘴巴上,表示自己有悄悄話要說。

永宣帝把雲慕抬為大皇子后,有意和雲慕好好相處,正巧雲慕不像其他人那樣怕他,小小年紀,進退有度,活潑可愛又機敏過人。

一來二去,二人雖不是親父子,卻勝過親父子。

他也從雲慕身上溫暖、自豪、親昵,現下輕鬆明白雲慕的意思,又見所有人都不敢直視自己,便扯了扯衣裳,緩緩彎腰,將耳朵湊到雲慕嘴邊,聽到雲慕小聲道:「父皇,杜夫人不是我母妃的親母,我母妃不喜歡她的。」

他沒想到雲慕煞有其事地說的是這話,但他再一次從中體會到父子間自然的親昵,也很享受這種特別的感覺,不由得低聲和雲慕交流:「你如何知曉的?」

「母妃說的,母妃見了杜夫人,都沒笑,然後母妃說全哥兒有錯,杜夫人不高興,兩個人都要吵架啦,剛林嬤嬤抱着壯哥兒來,然後他們大喊大叫,都把壯哥兒嚇跑啦。」剛剛林嬤嬤抱着壯壯過來了,可這兒太亂了,怕影響壯壯,她便將壯壯跑回青竹苑,反正雲慕全部說出來。

永宣帝知道杜夫人不是杜婕妤的生母,但他想着杜夫人到底算是半個母親,召進宮來,陪杜婕妤說說體己的話,也讓杜婕妤開心開心,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父皇,你怪杜夫人,怪全哥兒,但是,你不要怪母妃喔。」雲慕鄭重地說道。

永宣帝看得出來,雲慕是在盡自己所能,保護杜婕妤,真是一個有孝心的孩子,他摸摸雲慕的腦袋,道:「好,父皇答應你。」

雲慕伸出小小的手指頭:「拉勾。」

「好。」永宣帝伸手,勾住雲慕肉肉小小的拇指。

雲慕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許變。」說完這些,察覺到有人已經等不及了,永宣帝立刻起身,突然聽到產房裏那邊有動靜,宮女又端出一盆血水出來,他頓時皺起眉頭,看向杜夫人和全哥兒,道:「一會兒朕再好好處置你們。」

杜夫人已經冷汗直冒。

全哥兒本身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看着祖母嚇成這樣,陛下又這般高大陌生,他心裏莫名生出恐懼,繼續老老實實地縮著,根本不敢造次。

永宣帝看杜婕妤低頭自責,便道:「慕哥兒和朕說了,此事與你無關。」

又是慕哥兒,就知道他剛剛嘀嘀咕咕和陛下說話,是在說什麼事情,原來是在為她說話,杜婕妤心裏着實感動,但她並不擔心自己,她擔心的是許嬪。

許嬪進宮多年,日子單調,就渴望着能有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可以,好不容易實現,臨盆之際發生這樣的事情……希望如雲慕所言,許嬪和孩子都沒有事情。

她心不在焉地和永宣帝說了兩句話,又把注意力投到產房那兒。

沒一會兒皇后也來了。

如同壯壯出生一般,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可能許嬪腹中的娃娃太善解人意了,沒有讓眾人擔心太久,哭聲便響起來,聲音沒有壯壯出聲那般大,但也很清亮。

嬤嬤滿臉笑容地出來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是個小公主,母女平安。」

永宣帝如今正缺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都高興,當下便道:「好,好好好,賞,統統有賞。」

皇後娘娘笑了。

杜婕妤心頭一顆大石子總算落下,身子微微踉蹌一下。

「母妃。」雲慕小手拉住杜婕妤。

杜婕妤笑道:「我沒事兒,剛剛太緊張了,有些眩暈。」

「緩一緩,我們去看看許娘娘叭。」雲慕道。

「嗯。」

二人跟着永宣帝、皇後進房看許嬪和公主。

許嬪疲憊地躺着,公主大紅色的金紋襁褓就在旁邊。

永宣帝同許嬪說了幾句話,便急吼吼地抱起公主看,也讓雲慕看,問:「慕哥兒,妹妹丑不醜?」

也是紅通通皺巴巴的一團,根本看不出來美醜的,不過腦袋不歪,雲慕道:「比壯壯好看多啦。」

永宣帝幾人笑起來。

杜婕妤道:「陛下,許姐姐剛生產完,很虛弱,需要休息。」

「說得是,我們先出去。」永宣帝道。

「杜妹妹。」許嬪虛弱地喚一聲。

杜婕妤停下步子,回頭看許嬪。

「你等一下。」許嬪道。

杜婕妤和永宣帝、皇後行禮,拉着雲慕來到許嬪的床前。

「坐。」許嬪道。

杜婕妤便坐到床前。

許嬪輕輕開口道:「杜妹妹,我今日是聽到小孩子哭,以為慕哥兒和壯哥兒出事了,所以才趕過去看,沒想到遇到杜家那個孩子,我是受到驚嚇了,但我知道這事兒與你無關,你莫要自責,反倒薄了我們姐妹情。」

她的聲音很弱,但是雲慕卻聽的明明白白,她這是珍惜和杜婕妤的情誼,這在後宮之中,真是難得啊。

杜婕妤已經紅了眼睛,握著許嬪的手,道:「許姐姐,對不住,我……」

「你果然多想了,唉,我又不笨,你若存害我之心,前頭都是機會,還可以一屍兩命,根本不必等到臨盆,找自己的娘家人來衝撞,撞不死我們母女,還給自己留話柄啊,何必呢?」許嬪和杜婕妤相識於微時,分別得寵過,但都沒有失了本心,所以才能走到如今。

「說什麼死不死的,不吉利。」杜婕妤趕緊道。

許嬪道:「好,不說,你也別亂想。」

「可是到底是杜家人衝撞了你,我……」杜婕妤清晰地記得進宮后,她日子過得艱難,又生了一場病,月例根本不夠用,別的妃嬪有娘家遞銀子進來,她什麼都沒有,是許嬪送銀子給她,送炭送湯給她,才使她熬了過來,結果全哥兒衝撞了許嬪,差點出大事。

「是意外,你看,我和孩子都沒事,不要掛在心上了。」許嬪也記得杜婕妤對自己的照顧,哪怕現下杜婕妤位分比她高了,也從來沒有拿着身份說事,反而各種照顧懷孕的她。

杜婕妤低頭不語。

許嬪問:「你這是要和我生分了嗎?」

杜婕妤趕緊搖頭。

「那便好,正好我剛剛生下孩子,什麼都不懂,還得勞煩你照顧我們娘倆呢。」二人心裏已沒什麼芥蒂了,許嬪便向杜婕妤詢求幫助,一則是她是真的需要幫助,二來也可以用「幫助」消解杜婕妤心中的自責。

果然,杜婕妤趕緊道:「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們。」

許嬪淺淺一笑:「好,別哭了,你大兒子看着呢。」

杜婕妤這才意識到雲慕在跟前,趕緊拿帕子擦眼淚。

許嬪笑了笑,看向雲慕,道:「慕哥兒,你都給壯哥兒取了小名,也給妹妹取一個好嗎?」

看到許嬪和杜婕妤感情很好,雲慕也開心,爽快應:「嗯。」

杜婕妤問:「叫什麼好呢?」

雲慕想了想,道:「就叫園園叭。」

「圓圓滿滿的圓嗎?」杜婕妤問。

雲慕解釋:「小園子的園呀,我和壯哥兒都喜歡小園子呢。」

許嬪笑了:「這名字一看就好養活,那就叫園姐兒了。」

「好呀。」雲慕點頭。

說了這麼些話,許嬪實在疲憊,上下眼皮一直打架,杜婕妤也不再打擾,讓許嬪安心睡一睡,然後認真擔起照顧許嬪和園園的責任。

把一切都囑咐好了,她才拉着雲慕出了產房,看見正合殿宮人還在紅竹苑內,才想起來杜夫人和全哥兒一事。

「父皇他們都在正房。」雲慕聽到正房的說話聲了。

「我們先去看看,一會兒再回青竹苑。」杜婕妤道。

靠近正房時,全哥兒正在哭着說事情經過,說的和雲慕、香草所言一模一樣。

「進來吧。」待全哥兒說完,永宣帝開口道。

雲慕和杜婕妤行一禮,然後走進正房。

杜夫人一見杜婕妤就哭着喊:「娘娘,是臣婦錯了,是臣婦錯了,求娘娘看在至親的份上,網開一面,網開一面啊。」然後扯著全哥兒,也讓全哥兒哭喊,試圖用親情打動杜婕妤。

只是全哥兒怕極了永宣帝,根本不敢再說話。

杜婕妤並不看二人。

雲慕也裝作沒有聽到。

永宣帝出聲道:「杜婕妤,這二人已認罪,你看如何處理?」

「回陛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王子犯法,當以庶民同罪,請陛下依法處理。」杜婕妤明顯是不想再與杜府有絲毫瓜葛了。

杜夫人震驚於杜婕妤的絕情。

永宣帝便也沒有客氣,道:「杜通判身為京城通判,掌管水利、訴訟等事項,卻無法管教家眷,促使其以下犯上,犯大皇子、二皇子、許嬪,理應重責,念在其女杜婕妤賢良淑德,從輕發落,命杜通判一家擇日返回祖籍,三代不得入京為官。」

杜夫人聞言一下暈了過去。

全哥兒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杜婕妤想起父親當年只是懷城一個沒落的小門戶,還不如普通農戶,進京趕考的路上,遇見母親,旋即詩詞歌賦、甜言蜜語、情真意切的攻勢下,攀了母親這個高枝,得以留在京城,還當了官兒。

沒多久就暴露本性,負了母親,娶了杜夫人,又納進來一些姨娘,享受着錦衣玉食。

如今母親去世多年,她也離開了那個杜府,父親終於回到了原本自己的位置。

這樣挺好的。

她行禮道:「謝陛下開恩。」

雲慕也跟着道:「謝陛下開恩。」

永宣帝點點頭:「把他們送出宮。」

「是。」

杜夫人和全哥兒被宮人扔到一輛馬車上,出了皇宮。

皇宮外杜府上下喜氣一片,都認定杜夫人帶着全哥兒這次進宮,肯定可以從杜婕妤那兒得到好處。

杜通判的幾個兄弟,都在奉承著杜通判。

「二哥真是好命,先是岳母看中,后是岳父提攜,如今女兒成了陛下身邊的紅人,收了曲陽伯府小公子為義子,又誕下龍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對,蓁姐兒最是聽話孝順的,肯定以二哥為先。」

「二哥可是我們杜家飛黃騰達第一人。」

「二哥是有本事的人!」

「沒本事的人,可接不住這潑天的富貴啊!」

「我們以後都指望二哥了。」

「指望二哥了。」

「是,一會兒聖旨肯定就來宣佈二哥升職了。」

「那可不,我們都換好官服,一會兒接旨。」

「……」

杜通判在恭維聲中,真的沒覺得自己是風口上的豬,是藉著岳父、岳母和妻女上位,他認定自己是實力使然,不由得飄飄然起來。

就在這時候聽到:「聖旨到——」

一瞬間整個杜府都歡騰起來,穿戴整齊的杜府上下,昂首闊步地走向前院,高興地望着拿着聖旨的太監,還沒有行禮,一身狼狽的杜夫人和全哥兒突然出現。

杜通判等人登時一愣。

「祖父!」全哥兒哭着上前,一把摟着杜通判的肥腰,再次找到可靠的靠山,他理直氣壯地轉頭指著太監等人:「祖父,他們都是壞人,他們欺負我,你把他們抓起來,狠狠打板子,打死他們!」

這孩子忒毒了,傳旨太監聞言眼一瞪。

杜通判抬手給全哥兒一巴掌:「豎子亂說!」

全哥兒臉立馬腫起來,當下呆住了。

「還不下跪接旨!」杜通判呵斥。

杜夫人趕緊上前,把全哥兒拉跪下。

傳旨太監高聲讀聖旨,一副想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杜通判全家被趕出京城一事。

滿臉喜色的杜通判等人,再也喜不起來了,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難看。

「杜老爺,接旨吧。」傳旨太監已經不喊「杜通判」了。

杜通判想要起身,可「趕出京城」這事兒太大了,他一時接受不了,全身都在顫抖。

他、他、他……汲汲營營多年,終於脫離祖籍那種貧困的日子,以為靠着女兒可以再次揚眉吐氣。

沒想到到頭來一場空。

一場空啊。

「拿着吧,請杜老爺早日離京。」傳旨太監將聖旨塞到杜通判手中:「否則,官府會強行干預。」

杜通判突然想到當年夫人溫柔地遞給自己一卷文章,想到小小的女兒遞給自己的一卷畫……那時候時光是那樣的靜謐美好,如今……他突然放聲大哭。

如果哭泣有用,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劇了。

傳旨太監轉身離開,回到向永宣帝彙報此事,然後走出正合殿,看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站在門口,他上前行禮:「大皇子。」

「起來吧。」雲慕道。

傳旨太監問:「你是要見陛下嗎?」

「不是,我來問問你去杜府的情況呢。」雲慕想知道杜家什麼反應。

這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兒,傳旨太監就把杜通判的情況說了一遍。

雲慕聽了開心,賞了些銀子。

傳旨太監道:「大皇子不用。」

「沒關係,我有的是銀子呢!」雲慕財大氣粗道。

傳旨太監笑起來,心裏更為喜歡雲慕這個孩子。

雲慕不再停留,回到青竹苑也沒有把這事兒說給杜婕妤聽,免得杜婕妤心軟,便陪着杜婕妤照顧許嬪和園園。

很快地,許嬪和園園出了月子。

紅竹苑裡熱鬧非凡,除了許嬪母親、弟媳婦外,許嬪九個月大的侄兒也來了,小名叫毛蛋。

小傢伙長得胖胖的,有點黑,但是很好看,在榻上爬來爬去,雲慕正好沒什麼事情,就陪着他玩,問:「毛蛋,累了叭?」

「啊。」毛蛋坐下來。

雲慕便喂毛蛋喝羊奶。

毛蛋喝完了,就靠在雲慕身上。

旁邊的壯壯一看毛蛋佔了自己的位置,頓時不願意了,伸手小肉手,「啪」的一下打在毛蛋小黑臉上。

「誒,壯哥兒,你幹什麼?」雲慕攔住壯壯問。

哪知道那邊毛蛋不甘示弱,一揚手,給了壯壯一巴掌。

壯壯想還擊,但皇兄擋住了目標,他打了幾次,都沒有打到毛蛋,心裏驟然湧出莫大的委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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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皇宮當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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