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如果

謝持光感覺自己像個毛頭小子,因為一句話激動難以自持。

驚喜間竟然帶上了含光,好歹為了幾分「謝師兄」的矜持,沒有着急到在門內御劍飛行。

等到了臨淵亭時,謝持光手裏拿着含光。

相熟的師弟師妹問:「謝師兄好,您來練劍?」

語氣里都帶着躍躍欲試,尋思找個最佳位置觀摩謝師兄練劍。

沒成想謝師兄一怔,然後搖搖頭。

師弟師妹大失所望,散去,然後看到謝師兄拎着一個巨大的食盒從臨淵亭出來。

食盒足足三層,看樣子,如果食碟夠小,足可以擺下十幾碟飯菜。

眾人震驚注視謝師兄離去,一個天段師妹搗一下自己的同伴,「我就說謝師兄有情況了吧……那個、那個明凰師姐。」

「啊,我看到剛剛一個可愛靈秀的黃段師妹把食盒送進去的。」

女修嘖嘖感慨:「明凰師姐可真溫柔體貼,居然還能想到托我們玄天內的師妹給謝師兄送飯。」

不怪她們遲鈍,誰都覺得謝持光對於喜歡之人的標準也該「眼高於頂」、樣樣拔尖,不是明艷如凰就是出塵如月,誰也不會覺得那個嬌俏靈動的師妹會和謝師兄有什麼關聯。

只能說慣性思維害人不淺。

這廂謝持光拎着食盒往前走,他面上不動如山,心裏卻有隱約的炫耀欲,所以沒有立刻把食盒收進儲物戒。渾似剛剛斬獲獵物,叼在口中的大貓。

自己都沒察覺這樣微妙的自豪感。

路上偶遇趙荷露,趙荷露禮貌與他打招呼,打完招呼驚詫地回頭——

謝師兄拿着的……嘶,她想起來了。

那個食盒,那不是沈雀薇師妹說要送給一個師姐的嗎?

記憶歸籠,許多事就有了解釋,為什麼那次和江縱山一起遇到沈雀薇時會對這位小師妹感到熟悉:她們見過的呀。

應該是一個清晨。

那次沈雀薇師妹也是拎着一個食盒,匆匆忙忙於晨曦中跑到天段學堂,放進臨淵亭后又駕靈鶴着急離開。

因為那天非常早,晨光熹微,沒有幾個人,再加上師妹容貌嬌妍,渾似春桃綻露、初梨惹香,十足勾人保護欲,所以驚鴻一瞥,給趙荷露留下印象。

但之前二人並不相識,所以遺落在腦海角落,第二次見面也未記起。

她全想起來了!趙荷露撫掌感慨:

所以,沈雀薇師妹要送給某個天段師姐的東西,怎麼會落在謝師兄手中?好像上次,她卻找謝師兄時,還在謝師兄桌子上看到了雀薇師妹親手做的糕點?

信息量太大,一時讓她思考不暇,她升起疑問:這倆人是怎麼認識的?

真教人疑惑,明明是看起來不會有交集的兩個人。

身邊有經過的女修笑嘻嘻討論剛才見到的謝師兄,「肯定是明凰師姐送來的吧。」

她們與趙荷露關係不錯,聞聲跟趙荷露分享八卦,「荷露師姐……」

「嗯?!」趙荷露一激靈。

兩個女修嚇了一跳:「師姐,你這是在神遊什麼?」

「沒、沒什麼……」趙荷露怔怔道:「剛剛練琴太累了,你們先聊,我回去休息下。」

她擺擺手,卻是讓剛才兩個天段師妹打開了新的思路。

不會吧……趙荷露綉眉幾度顰蹙,終於按捺不住那個念頭,咽了口吐沫:難道……雀薇師妹才是謝持光的心上人?

不可能吧。緊接着又被她自己否定,她想了想,給江縱山發訊息:

重大消息,江縱山,重大消息!我知道和謝師兄交往的是誰了。

江縱山秒回:你是說明凰?不可能。

他語氣斬釘截鐵。

趙荷露百爪撓心,糾結好半天:哎呀,不是明凰師姐。是一個師妹……算了,你忙你的。

哎!她拍拍自己的頭,心想還是不要亂傳了,三人成虎,萬一傳出去對謝師兄和雀薇師妹不好,她肯定要愧疚死。

江縱山再問她就裝死,不回消息了。

當然,後續兩周被八卦的江縱山一直糾纏堵門,煩得趙荷露直接接了任務下山,就是后話了。

謝持光對這件事還無知無覺,他一路又回到洞府,不覺疲憊,打開食盒先被琳琅菜色驚訝:

這要精心製作多久?

各色餐點甚至按照顏色擺出漂亮的花樣,熱氣蒸騰間送來陣陣誘人香氣。

明晃晃的珍重和用心。

謝持光突然很想見自己的阿雀,最好現在就去敲響她的門扉,對她敞明一切,然後取而代之更親近的關係。

但是謝持光不是沒有腦子,這麼衝動肯定不行。

明天就可以真正以「謝持光」的身份與她接觸。

她好像有一個特別崇拜的師兄?謝持光皺眉想到。

是在他指導沈雀薇劍法時,對方提及,說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師兄,劍法出眾、只是觀賞對敵影像就能大有裨益。

會是誰?

他心中湧起一陣煩悶,心想:無論是誰都絕不及我萬分之一,姿容如此,劍法更是如此。

那麼一想,心中鬱氣散了,可仍是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早,謝持光就攜劍與卷宗,去李斷水長老洞府。

洞府外是一片開闊曠地,高大的木架上爬滿月白色、玉粉色、煙紫色的藤蘿,渾似一片藤蘿瀑布,流淌芬芳,藤蘿爬上洞府半扇門扉,不時有翩翩靈蝶和拇指大的靈鳥悠悠翻飛。

隨着謝持光叩響大門,幾片藤蘿花瓣悠悠飛舞而下。

不久,門後傳來聲響,是法陣打開的聲音,緊接着,「吱呀」一聲,一張熟悉又陌生的少女面孔從門后探出。

髮髻簪著白玉桃花簪,簪子上還掛着一個雀兒形狀的玉提溜,人面桃花相映紅,在半扇花影下,她像只懵懂的雀鳥。

謝持光的呼吸都放輕了,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成拳,目光久久未從對方身上移開。

幸好,沈雀薇看起來比他還要緊張。

對方完全沒了在「照夜姐姐」面前放鬆自在的模樣,超級大聲禮貌地跟他行禮問好:「謝師兄!」

她脊背綳得很直,說話像是蹦豆子,「師兄早上好,我是沈雀薇,黃段中階修士……」

住嘴,沈雀薇!你是在報菜名還是入學介紹,你緊張什麼啊啊啊啊?

她閉緊嘴巴,在心中默默淚流滿面:

天哪,好丟臉,謝師兄怎麼會來啊?是來找父親的嗎?

他好高、表情又嚇人,怎麼長那麼好看還能做到那麼氣勢洶洶……

求求,千萬不要讓師兄認出我,千萬不要讓他記起我就是那個「自創靈力體系」、「建議留級」的廢柴師妹嗚嗚嗚。

她道:「師兄請坐,您是來找我父親的嗎?他還未回來,師兄可以稍作歇息,品茶等待。」

沈雀薇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好」

聲音冷冰冰的,很不近人情。

直接讓沈雀薇冰凍三尺,恍惚間好像又回到獨自面對玄冰法陣的那一天,但這次可沒有照夜師姐來救她。

沈雀薇全程乖巧狀,給師兄倒好清茶。

茶葉也不是自己花小心思製作的香噴噴、甜絲絲的果茶,是正兒八經用來待客的上好靈茶。

然後她站在旁邊,在內心呼喊自己老爹:為什麼還沒有回家,是不是又拖堂了啊爹,你這樣會被學生討厭的。

靜寂流淌在兩人之間。

突然,沈雀薇聽到師兄開口問道:「你剛剛結束周測?」

沈雀薇一激靈,「是的師兄!」

然後便是沉默。謝持光姿態優雅地品了一口茶,來遮掩自己心中的煩躁:

他們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是照夜師姐,她一定會順着這一個問題講許多許多。

有沒有考到他輔導過的題目、考試中發揮的怎麼樣……

可是現在全部沒有。

謝持光把玩著茶杯,看少女對他退避三舍,突然生出一種感覺:如果沈雀薇真是一隻長了翅膀的小鳥,此時一定撲騰著翅膀拼力飛走了。

這種感覺讓他心情很微妙。

一方面,他視線細細描繪著少女的側臉:

靈網幻境與現實究竟不同,對方現在就生動活潑地站在他面前。

由此生出的熾熱衝動充盈他胸口,讓他非常想用平日親昵的語氣問阿雀,「阿雀,想不想我?」

「不是擔心我么,我現在就好好在你面前,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傷口?用的是你送來的藥膏,已經不見痕迹了。」

但是,阿雀並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她可以肆意撒嬌弄痴,同樣她也關懷備至、真心相待的「照夜」。

她與他有隔閡,甚至不敢坐在他對面。

喜悅與煩悶交織,幸好他不是情緒外露的人,不然表情一定非常糾結。

沈雀薇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洞府外的禁制再次被觸發。

沈雀薇眼睛都亮了:是爹回來了。

她急匆匆迎上去:「爹,謝師兄來找您!」

李斷水脫下外袍道:「嗯?」

他走進會客廳,看到謝持光,謝持光站起身行禮:「李長老,掌門命我整理卷宗,有關門史《玄天通記》的內容需您審校。」

聽完后,李斷水英武粗豪的面龐上流露出一種與他氣質不符合的悵惘:「啊——我知道,掌門已經和我說過了。好啊,又到了修訂門史的時候了,歲月如梭!」

說完,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阿雀,爹爹和師兄有事商議,你先去吃飯好不好?」

語調和謝持光說話時像換了一個人。

沈雀薇已經習以為常,乖巧點頭,「好……那你們忙。」

說完又補充道:「我把飯菜單獨給爹留一份出來。」

說完便離開了。

直到回到自己房間,一下子撲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滾兩圈,才平復「砰砰」的心跳:好緊張啊。

謝師兄氣場太強,再加上以前批卷子那件事,更讓她害怕,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不過,嘿嘿,師兄確實如傳言一般,瑰姿雪貌。

值了。她躺在床上想:這也算近距離見過偶像了。

而且師兄並不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師妹,很好,這樣一想,是件好事嘛。

翻滾間髮髻都滾亂了,沈雀薇慢吞吞移到銅鏡前,把玉簪簪好——

簪子是東海白玉,阿爹送的生辰禮物,上面的小提溜卻是照夜師姐送的小玩意,圓融可愛。

兩樣物件兒都得她心意,而且搭配起來還尤為好看。

她摸了摸小提溜,掏出靈珠給姐姐發訊息:

「姐姐姐姐」

照夜師姐應該是在忙,等了一會也沒有回復,但是這不妨礙沈雀薇的傾訴欲——

「姐姐,我今天見到了一位師兄。」她還記着照夜師姐對謝持光師兄印象不好,所以貼心地沒有提及是謝持光,

「這位師兄真的非常冷肅,個子高,看不到他表情,我也不敢抬頭,就乖乖站在旁邊,沒想到他居然問我是不是周測了。」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真的好可怕啊!」

「姐姐抱抱、貼貼。」

「對啦姐姐,我還沒有跟你講我這次周測的情況呢,你要不要聽?」

師姐一直沒回復,她發完訊息后無聊,這會兒又不餓,好奇心漸漸旺盛,突發奇想:要不要去看看謝師兄?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可是天榜第一謝師兄欸。

好歹也是她崇拜的師兄,每場比試的影像都精心收藏、看到不好的帖子還會替人澄清……

而且,從偏室窗戶那兒,正好可以看到會客室的情形,而且洞府內有結界,對方還不會察覺。

沈雀薇蠢蠢欲動,但最終還是沒膽子,作罷。

謝師兄應該是聽到她爹的話,知道二人還沒有用飯,所以沒留太久就走了。

沈雀薇把飯菜溫好,端上餐桌。

「阿雀,怎麼不自己先吃飯?」

「我一個人吃有什麼意思,快吃飯吧爹。」她碎碎念:「你以後別再拖堂了行不行,你的身體不行,醫修早就叮囑過不可以過度勞累,你還敢這樣熬。

而且這樣拖堂人家學生討不討厭呀,哎,我遲早要拿你的刀去剁排骨。」

李斷水努力板起臉:「阿雀,怎麼能對爹那麼凶。」

沈雀薇就敷衍地給他夾塊肉。

這時,靈珠閃爍,沈雀薇點開看了下,看到是照夜師姐的回復:

「為什麼要害怕他?

如果他是我,是不是就不會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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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戀男友是天榜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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