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身世關聯

只是一個輕皺雙眉的動作，或者是因為沒有及時綻放她的笑容，殷戈鳴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部分。

「還好。」她的聲音，聽起來飄忽不定。

伍思明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等你恢復一點再做個檢查，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好好休養，把身體恢復過來。」

秦詩琪鬆開了眉尖，感激地揉開一抹虛弱的笑容。醫生和護士離開得很快，伍思明對殷戈鳴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地點頭。

「還好嗎？」在冷俊珹掩上房門以後，殷戈鳴低頭問。

「好。」秦詩琪沒有力氣說多餘的話，眼皮重得厲害。在知道寶寶平安以後，她再也支持不住，就進入了夢鄉。

月光如水，透進薄薄的窗幔，像是跳躍在水的波紋之上，流淌著叩開了一扇又一扇的心扉。殷戈鳴看着她失去了血色的臉和唇，拳頭握得很緊。

楚茉莉，你會付出代價！

「哥，你去休息一下吧，一晚上也累了。」冷俊珹關切地說。

「我去找一下思明，你陪着詩琪。她如果醒了就立刻叫我，不過這一覺應該會睡到天亮。在生死之間的掙扎，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

「好。」冷俊珹簡單地答應。

鄒飲恆果然已經不在醫院，他的反應和速度都是一流。殷戈鳴跨進伍思明寬大的辦公室，他正在電腦上查閱着什麼。

「我剛剛把詩琪的情況傳給了湯姆斯教授，他的意見，可能重度失血，會加速腫塊對神經的壓迫。」

「我覺得……也是。詩琪剛才，似乎頭痛得厲害，那麼……」

「湯姆斯教授還是建議保守一點，不要……」

「我們等詩琪醒了以後，再仔細檢查一遍。如果拿掉孩子，我覺得就像拿掉詩琪的生命一樣。她初醒來的神態，我不敢……」

殷戈鳴頹然地跌坐在伍思明的對面。

「湯姆斯教授提供了一套方案，可以效法新近研究出的一種腦瘤療法，人為地干擾那個腫塊的生長速度。但是……因為現在是妊娠期，恐怕對孩子不好。」

「對母體的損傷也不小啊。」殷戈鳴知道那套療法，想也沒想就堅決地反對。

「檢查了再看吧，這次失血，似乎打破了原來的生長速度。我們本來以為情況比較樂觀，可是這次……」

殷戈鳴心裏的恨意，排山倒海一般地洶湧叫囂。

「但是，我有一個想法，詩琪的身世，也許和董家有着什麼關係，如果……」

「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飲恆應該去連夜查了。」殷戈鳴會意地點頭，能夠這樣巧地碰到另一個「熊貓血」，本身也是大海里撈到的一枚針。

希望的火苗，在兩個人的眼中，不斷地跳躍。如果秦詩琪的母親真的和董家有關係，那麼掌握前三代的資料，便不是難事。

董芳菲雖然捐了不少血，但身體的底子不錯，休息了一會兒，吃了點東西，再也躺不住，悄悄地推開了病房的門。殷戈鳴不在，冷俊珹則坐在秦詩琪的病床前面，出神地看着她。

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一下子翻山越嶺似地到了她的眼前。可是她仍然保持着沉默，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踮着腳尖，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冷俊珹抬起頭，很自然地對她伸出了手臂，她心頭拉住的那根弦，陡然地一松。

還好，他還是要她的。

「俊珹，她還好嗎？」

「好，幸虧你來得及時，不然的話，寶寶就保不住了。」冷俊珹微笑，低聲輕語，挽着她的手坐到了一側的沙發上。

「那……就好。那個寶寶……是……誰的？」董芳菲屏息靜氣地等待答案，眼睛不敢看向他。冷俊珹愣了一愣，這才想到他和秦詩琪假裝了不少時間的「情侶」。

「吃醋了？」他低低地湊到了她的耳畔。

「我……才沒有呢……」董芳菲神情扭怩。

「是我哥的，他們不久前正式訂婚。詩琪不是一個喜歡排場的人，我老哥最近也忙得人仰馬翻，所以沒有公之於眾，只是互戴了戒指。」

董芳菲忍不住朝着床上的人看去，殷戈鳴把她的頭扳了回來：「別看了，戒指在手術的時候就取下來了，一會兒你看我哥的就知道，兩人的戒指只差了一圈，其他的地方一模一樣。」

「哦。」董芳菲鬆了口氣，臉上浮出了笑容，「原來她真的和你哥訂婚了啊，我還以為你和她也……」

「那是怕有人對她不利，要挾我老哥，所以故作的姿態。對於他們來說，我一直都是個外人……」

冷俊珹說的時候，眼睛裏有着淡淡的感傷。

那段情動，未必沒有真心。

董芳菲因為太開心，根本不曾注意到冷俊珹的臉色。

她抽過了血，臉上少了平常的霞紅。可是眼睛裏的光彩，像艷烈得掩不住所有的生氣。明亮的眸子，波光灧瀲，讓冷俊珹忽然看得有些呆。

「獃子，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害得我還誤會……剛才我幾乎要掉頭就走，給情敵輸血，我還真夠偉大的。」董芳菲低低的聲音，還是清脆悅耳。

冷俊珹忍不住低頭掩笑：「讓你吃醋生氣，都很好玩。」

「好啊……你……」董芳菲張牙舞爪地伸開五指，要往他臉上抹去。

「別胡鬧，這是醫院。」冷俊珹急忙扒下了她的手。

董芳菲吐了吐舌頭，因為剛剛得到的好消息，而神采飛揚。

「累不累？回去再睡一會兒吧，等我哥來了，我再去陪你。」冷俊珹的心軟了一下，不自覺地伸出手，替她把掉在額前的發，齊到了耳後。

這個動作，讓董芳菲的心裏一陣激蕩，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想說話，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彷彿是心臟里深埋着的灰燼下面，不甘不滅的火星，終於有了綻開的機會。卻因為太意外，而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她的激動，被冷俊珹看在眼裏，在理智做出反應之前，已經伸出了雙手，把她攬到了自己的懷裏。

門再度被推開的時候，冷俊珹條件反射地推開了董芳菲。殷戈鳴輕輕地走到了秦詩琪的床前，看到監視器的各項數據一切正常。只是蒼白的臉色，微蹙的眉尖還讓他心痛難忍。

恨不能以身而代，把所有的痛苦都轉嫁到自己的身上。

董芳菲紅著臉，可是偷眼看向冷俊珹的眼神，卻充滿了甜蜜。這樣的你追我逐，終於有了一個階段性的突破。她不由得暗暗慶幸，幸好那一剎那的猶豫，沒有改變她的決定。不然的話，她與冷俊珹就變得再也不可能。

「俊珹，你再幫我陪一會兒詩琪，我找董小姐有些話要說。」殷戈鳴低低地對着冷俊珹說，眼睛卻看着董芳菲。

後者的臉上，有瞬間的錯愕。殷戈鳴找她？難道是為了她輸血時候的剎那猶豫，而興師問罪嗎？還是因為她與冷俊珹的親密……

忍不住惴惴不安地側頭瞥了一眼，冷俊珹的臉上有一絲緊張。

「哥……」

「我想，董小姐可能會多少知道一點詩琪的身世，我不能肯定，但是我想……」殷戈鳴的話，失去了一貫的邏輯，冷俊珹卻一下子明白了，連忙點頭。

「啟梅，那你們去隔壁那間吧，我有事再叫你們。」

董芳菲疑惑地看過去，他的臉色溫和，眼神里滿含着鼓勵，心頓時放了下來。

她董芳菲什麼時候怕過誰啊，只不過因為喜歡上了一個人，所以對他的家人才如履薄冰，惟恐長兄如父，一下子把她的努力全化作烏有。

原來是為了秦詩琪，可是她直到跟着殷戈鳴走到隔壁的時候，還是沒有能夠想明白，秦詩琪的身世，她怎麼會知道呢？

眼睛微微下瞟，看到殷戈鳴的左手無名指上，果然戴着一枚戒指，頓時徹底地放下心來。其實，剛才就已經看出來，殷戈鳴對秦詩琪的感情……濃到了化不開。

這時候，東方的天際已經微微地明朗起來，遠山近樹，把這座向以風景優美著稱的醫院，襯托得靜謐安詳。

一個長長的夜，就這樣在緊張中過去。

殷戈鳴一身蠶絲襯衫，深灰的底子，隱隱有着暗色的豎型條紋。雖然一夜未眠，但是西褲還是連一點褶皺都沒有，真不知道是什麼料子做的。

「董小姐……」殷戈鳴開口的時候，董芳菲才臉色一紅，自己竟然對着殷戈鳴發獃，不知情的人，大概會以為她發花痴吧？

其實……她是在……

她只是對他出色的外貌，和褪去的冷冽氣質感到好奇。殷戈鳴像是一個優雅的主人，比了個手勢，請董芳菲入了座。

這明明……是她的病房。

「叫我啟梅吧。」董芳菲不自在地開口。

董小姐，這關係多遙遠啊……

因為他是冷俊珹的親人，她就多了幾分局促，連手都不知道放在腿側好，還是放在膝上好。殷戈鳴臉部的線條，微微地柔和了下來。這樣看上去，兄弟倆其實還是很相似的。

「你的血型和詩琪的完全匹配，所有的九項指標，幾乎沒有一項是不同的。」殷戈鳴沉吟著打開了話匣子。

「嗯？」董芳菲一時沒有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