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要有光

星界。

曾經巍峨雄偉，被視為聖魔祖庭權威象徵的觀星塔，已然化作一片廢墟。

廢墟之上的星空中，眾神與宗主的爭鬥，尚未分出勝負。

只因一個意外變故，不得不暫時停手。

雙方的目光，聚焦在血脈星河中央。

原本龐大的黑洞區域，正在急劇收縮。

與此同時，無數祖靈從黑洞中噴發出來，重新投入血脈星河的懷抱。

目睹這壯觀的情景，眾神與宗主們都陷入沉默，掩飾不住內心的驚駭。

「看來，艾倫真的辦到了。」淵天光唇角微微上揚，「親手抹除異端法則，釋放出所有被囚禁的魂靈。」

轉身望向對立面的眾神化身，淡然問道：

「異端之牆被打破，你們已經輸了。」

「我們輸了，但是你們算不得贏家。」

風神化身諾拉，以辛西婭的口吻回敬道：

「艾倫這個人，只為他自己的理想活着。」

「的確，他以超乎我們想像的力量，成功抹除了異端法則，將魔網掛上異端之牆，獲得了永恆不滅的特性。」

「然而他做這些事，對你們聖魔祖庭又有什麼好處呢？」

「伱們的封神計劃，不也失敗了嗎？」

「同為輸家，你們有什麼好得意的？」

「艾倫嘴上說兩不相幫，然而真正到了關鍵時刻，多少還是會偏向老朋友。」

羅天華微微一笑，抬頭向虛空發出呼喚。

「小妹，歡迎回家！」

虛空中，浮現一條朦朧的倩影。

在眾神與宗主們的注視下，嬌小柔美的黑裙少女，緩緩降落下來。

看到她與羅天華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不用問也猜得出她的身份。

「死之主」羅天夜歸位。

聖魔祖庭，如今已經有九位宗主在位，恰好滿足始祖封神所需的條件。

眾神一方，除了帕梅拉這個只管看戲的樂子人，都禁不住緊張起來。

假如宗主們強行啟動封神儀式，他們未必阻止得了。

然而出乎意料，羅天夜沒有回到屬於自己的宗主席位上，反而與帕梅拉站在一起，顯得像個局外人。

「小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羅天華臉上沒了笑容。

「姐姐，聽我一句勸，放棄封神計劃。」

羅天夜一臉認真的說。

「所謂的『唯一真神』，只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與其為這種註定不可能實現的妄想，犧牲自我意志，還不如做些更實際的事情。」

「始祖讓我給你們傳個話——別打了，等他回來，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商量。」

「哪位始祖？」羅天華問。

「饕餮始祖，當今世間最強大的存在。」

羅天夜的話語，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崇敬。

……

眾神與宗主們沒有等候太久。

艾倫安頓好術士世界的親友，就返回觀星塔，要求雙方停戰，共同簽署魔網協議。

這份協議，基於以下事實：

血脈星河、異端之牆和魔網，如今已經融為一體，密不可分。

在此前提下，任何心智健全的人都能鏈接魔網，學習魔法，藉助魔網施法。

由此開創「法師」這一全新的施法職業，打破術士和神官對超凡力量的壟斷。

法師通過冥想，與魔網建立精神鏈接，學習與自身階位相當的知識。

同時，也要自願上傳自己領悟的新知識。

共享與交流，是魔網協議的核心精神。

魔網協議，並沒有刻意打壓術士和神官。

術士的冥想和修行方式，一如既往。

無信者的魂靈，死後進入血脈星河，成為祖靈。

祖靈記憶，同步上傳到魔網，開放共享。

眾神的國度，必須導入魔網。

信徒的祈禱，必須經由魔網上達神祇。

反之，眾神降下的啟示，賜予的神術，也必須經由魔網，才能反饋到信徒身上。

眾神的信徒，死後魂歸神國。

與此同時，信徒的記憶必須上傳到魔網，開放共享。

無論法師還是術士，都能通過各自的修行方式，學習和領悟記憶中包含的知識。

眾神需要信徒的靈魂。

魔網和血脈星河需要的不是靈魂，而是靈魂在其一生中積累的經驗和知識。

靈魂與記憶解除捆綁，也就化解了靈魂歸屬於神國抑或血脈星河這一根本矛盾。

……

聽了艾倫的講解，眾神與宗主們都陷入長時間的思索，慎重考慮簽署這份協議的後果。

羅天華和淵天光率先表示支持魔網協議，這是姐弟二人與艾倫當初的約定。

羅天夜和希瓦，當然也沒有異議。

其餘五位宗主，也覺得艾倫提出的方案，是當下最不壞的選擇。

上古眾神，早在艾倫抹除異端法則那一刻起，就意識到等待自己的命運。

眾神在全盛時期合力創造的異端法則，如今連他們自己都無法修改。

艾倫僅憑一己之力將之抹除，表明雙方的力量早已不在同一個層次。

除了接受艾倫開出的條件，別無選擇。

更何況，艾倫開出的條件相當優厚。

眾神起碼可以保住自己的基本盤，將來還有復興的機會。

最後，只剩帕梅拉還沒有表態。

「艾倫！你為什麼不把魔網協議，直接寫在異端之牆上，強迫所有人遵守這份協議，否則靈魂就要糊在牆上，一勞永逸，不是更好？」

面對她的質疑，艾倫平靜的笑了笑。

「天底下，壓根不存在一勞永逸的好事！」

「如果魔網協議能夠平衡各方利益，給大眾帶來好處，不需要拿異端審判來恐嚇，人們也會自發的維護它。」

「如果將來某一天，這份協議變得不合時宜，成為阻礙文明進步的陳規教條，就算寫在牆上，人們也會自發的起來推翻它，創建一套更符合現實需要的新秩序，就像我今天所做的這樣！」

「說的好啊！」

帕梅拉破天荒頭一遭對一個人心服口服。

「你小子，真不愧是我相中的男人！」

……

時光飛逝，轉眼十年過去。

眾神與宗主們簽署的魔網協議，得到了切實的執行。

魔網獲得廣泛的認可，培養出大量法師，活躍於各個行業。

術士世界，由此邁入全新的文明紀元。

確切的說，「術士世界」這個名稱，已經變得不合時宜。

如今推動時代進步的主力，不再是古老的術士家族，血統門閥，而是大多出身於平民階層，更富有創造力和進取心的法師。

艾倫身為魔網的締造者，獲得無數受益者的真心崇拜。

儘管他無意封神，還是被自發崇拜他的人們點燃神火，萬眾一心，高舉神座，成為新時代的第一位真神。

魔網之父！

法師始祖！

真理之神！

這些都是信徒們對艾倫的尊稱。

成為真神的這一天，艾倫獨自離開術士世界所在的晶壁系。

在一片浩渺無垠的虛空當中，展開祖庭，開始自創新世界。

重新定義生命與死亡，遠近與高低。

定義年月日，時分秒，起始與完結。

在黑暗籠罩的虛空中，祂說：「要有光。」

於是世上就有了光。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