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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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離聯邦領域的第八星系,一艘陳舊的運輸貨艦漂浮在茫茫無際的星海間。

貨艦的連接倉艙口敞開,通向了一艘被改裝過的小型星艦上。

小型星艦艦身抹著黑漆,左右裝着防彈的擋板,用白漆在頭部噴了個抽象的骷髏符號。

「都老實一些,把值錢的東西放進這個袋子裏。」

貨艦的貨倉內,一群人如貨物一般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他們穿着打扮都樸素到了極致,一個個臉上浮着驚恐的神情。

「老大,上這艘貨艦的,基本都是些想逃去其他星球打工的難民,恐怕沒有什麼入眼的東西。」

先前還在意氣昂揚對着乘客們吼叫的戴帽子的艦盜,下一秒就好聲好氣地對站在持槍同夥中央的獨眼男人說道。

「這我當然知道,雞毛也是毛,讓他們利索一些。」站在中央的男人翻了翻他黑色的獨眼罩,手裏轉溜著一條金項鏈。

「都聽到了嗎?把值錢的東西塞進袋子裏,別逼我開槍。」剛才低聲下氣的人再次拿槍掃視一群貨倉內的人員。

原本已經縮成一團的人,團得更加緊實了。

被擠到最前方的一位婦女,用力將自己才四歲的孩子藏在身後。她是這艘貨艦上的弱勢群體,是被眾人推倒最前面來擋槍的。

她摸索了扁癟的口袋半天,最後將胸前的一條還看得過去的項鏈摘下,有些不舍地扔進星盜遞來的袋子內。

她看着星盜走開后,正準備松下一口氣——

「……算了算了,這種垃圾你就自己留着吧!你這種妞,一樣值錢的都沒有,逃難去其他地方也是被人買賣的貨!」

婦女順着星盜的視線,看向兩件大件貨物中間:

一對白凈消瘦的肩膀看似無奈,又似乎夾雜着敷衍地攤了攤,然後將剛才扔進袋子裏的某樣東西又拿了出來,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那是一條雙鏈手鏈,不過用手鏈來稱呼那東西,實在是貶低了手鏈這件裝飾物。

手鏈的鏈條黑漆一片,像是早已被空氣腐蝕得不剩下什麼,平行的兩鏈中間接着一枚比玻璃還看着更廉價的透明石頭。

怪不得這玩意連那種撿到就是賺到的星盜都嫌棄。

只不過,婦女先前都未曾注意到,那裏原來還有人在。她原以為,在星際海盜們闖入的那一刻,大家都四湧進了角落裏。

等星盜一走,她也看清了那條手鏈的主人。

那是一名看上去非常年輕的女人,可能也就二十歲上下。不過在這個年齡早已伴隨着精神力和基因科技突破上限的宇宙中,外表並不能判斷真正的年齡。

她烏黑的發墜在肩頭,露出一張小巧的臉蛋。臉頰並不完全乾凈,皮膚卻很好,一對清亮澄凈的眼睛,望着走遠的那位星盜,很是冷靜地眨了眨。

那感覺就像是,她料到這些星盜看不上她的東西一般。

不過這姿色,放在條件好一些的星球,也一定是位貴族小姐一類的。

很可惜,這是艘順便偷運一些難民的貨艦。

惋惜之餘,她對上了這位小姐側目而來的眼睛,就像是之前去廁所時偶爾驚鴻一瞥的窗外星系,絢麗又奪目。

等反應過來時,她立馬尷尬地低下了頭,佯裝去查看自己的孩子。

白星苒注意到了婦女的視線,她沒有多探究,伸手又一次確認了一下口袋裏的東西,手鏈在,重要的照片也在。

她已經打量過這些星際海盜了,一共也就十來人,充其量劫他們這種邊緣星際的貨船,再大一些的獵物,是不敢下手的。

比起那些第一次見星艦的人,她確實冷靜的多。

用老爹的話來說,那就是在這種地方,人命比彈藥賤。

沒有一位星盜,捨得浪費自己的彈藥在不值錢的窮人身上。他們只不過是劫貨之餘,順便搶點喝酒錢。

她曾指出這麼形容過於涼薄,日子一久,發現事實如此。

值錢的貨物被慢慢運走,很快,白星苒身邊的那兩排貨物也空了。

看着逐漸空起來的貨倉,她忽然產生了一種自己的船票在升值的錯覺。

「喂,你們這麼做,聯邦的巡艦不會管你們嗎?」

白星苒尋着聲音望去,事實上,大部分人也都這麼做了。

多數人的目光,就像看一個傻子。

說出這句話的人,扎著一對細長的雙馬尾辮,踩着皮靴,身上套著畫着各類異色符號的黑襯裙。

老爹曾教過白星苒干他這一行的怎麼識人,她一眼就看出了,這位年輕的女乘客和其他人不同。

不是因為她的正義感爆棚,而是她的天真。

聽到那句話后,在場的星盜對視一眼,哄堂大笑。

為首的那位獨眼星盜露出一口黃牙,猝了一口:「聯邦的巡艦?他們可沒空管這種小破地。要不你現在打個星際聯絡通話,看看有沒有人鳥你。哦我差點忘了,坐這種貨艦的人,應該買不起星際聯絡設備吧。」

他說完,其他星盜笑得更歡了。

「你們……!」雙馬尾少女捏起雙拳,半天沒能憋出一句話。

「看來這位大小姐不是很服氣呢……不過你這種想法的人,坐在這種偷渡貨艦上,還真是稀奇,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藏有其他好東西。」一名星盜產生了想法,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大,發現對方沒有意見,就舉著槍靠近。

「你……你別過來!」

被一人用槍指了一瞬,少女雙腿發軟,更是一步無法後退。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聲音傳來:「請問有人看到我的妹妹嗎?她之前亂跑去後面的貨倉了,她說在那裏看到裝了液體的貨箱……」

「裝了液體的貨箱?」獨眼星盜眉頭一皺,一把揪來被押在身邊的一名船員,「你剛才不是說,這是最尾端的貨倉了嗎?」

「啊……我,不是,那裏怎麼可能藏人,明明都鎖……」船員語無倫次一番后打住了聲音。

「鎖住了?那看來都是些好東西。走,我們去看看,全搬空就撤。」獨眼星盜發佈命令,似乎早已忘記了那位還活在搖籃里的大小姐。

聽到這句話,貨倉里的另一名貨艦船員一愣,本想說點什麼,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憋屈地去尋找剛才道破后倉的聲音來源,卻只看到一群髒兮兮的難民。

還好賣了一些船票出去,不然這次真的是血虧了。

在這個時候,先前那位喊著讓聯邦管的大小姐,只感覺到背後有個拉力,之前的恐懼一齊湧上心頭,被輕易往後拉了幾步,雙膝軟透,癱坐在了貨倉地面。

她一扭頭,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的白星苒:「你……」

「別說話,再說話是真的會被翻個底朝天。」白星苒警告她。

大小姐這才點了點頭,同時認出了這個聲音,正是剛才轉移了星盜注意力的那個。

等星盜們幾乎轉移去了后艙,她才去看白星苒:「剛才是你救了我是嗎?」

見對方點了點頭,她立馬激動地伸出手:「謝謝你,我叫姚晚,你叫什麼?」

白星苒也伸出手,只不過這手是手心往上攤的。

「不用說謝謝,給錢就行。」

姚晚懵懵地點了點頭:「多少錢?」

「五千星元。」白星苒冷靜地回答道。

「那我下船轉給你可以嗎?」姚晚狠狠地點了點頭,就好像這五千星元對她而言就是毛毛雨。

白星苒這才多看了姚晚一眼。

五千星元,那可是這種星球的難民,幾年都不一定能攢出來的錢。

她獅子大開口,也是覺得這位大小姐不簡單。

現在看來,確實不太簡單。

「離家出走?」白星苒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姚晚脫口而出后,又緊張地捂住嘴。

她本以為對方還會追問,結果止步於此。

「你放心,錢我一定會給的,那些星盜太過分了,你這畢竟是救命之恩!」等了片刻后,姚晚放下了心,承諾道。

白星苒「嗯」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姚晚沒能憋住話,畢竟這是救了她的同齡人:「這後面是什麼呀,為什麼那些星盜聽了以後就全過去了?」

對於承諾給她錢姚晚,白星苒態度鬆了一些:「值錢的東西,對這種貨艦來說,大概率是濃縮燃油。」

對難民星球的貨艦來說,最值錢的莫過於星艦的燃油了。

相比燃油,很多貨物根本算不上什麼,畢竟一個星球有特產的話,也不會那麼貧窮了。

這種時候,煉油就成了一種出口勞動貨。

她前不久在的那個區,很多都是朝外噴著廢氣的煉油工廠。

對於繁華的星球而言,無論是帝國還是聯邦,這種骯髒冒着黑煙的工廠,都是被拒絕入駐的。

於是一些貨艦就負責把礦產運到落後的星球,再把煉好的油運去發達地區售賣,以此賺取收益。

燃油如果都沒了,那麼他們這趟等於白跑。

她這麼做不是很厚道,但燃油的錢不歸她,被星盜發現也是時間問題,那五千星元是切切實實進入她的口袋的。

「你知道的好多哦。」姚晚感慨道。

白星苒有些無語地看了姚晚一眼:「你的父母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姚晚好奇。

白星苒:「你這樣下去,被賣去難民星球,還會幫着對方數錢呢。」

姚晚:「我爸爸確實這麼說過,你怎麼知道?」

白星苒:「……」

貨倉沒有窗戶,白星苒不清楚星盜的海盜艦是否有離開。

即便沒了很多貨物,艙內還是有些悶,貨艦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現在最差的情況,恐怕是貨艦因為東西被搶空,沒有遠航去其他星球的價值了,選擇返航。

船票是小事,畢竟救了姚晚后早賺了回來,錯過開學典禮,就是大事了。

白星苒無奈嘆氣,好不容易考取了夢寐以求的聯邦首都星的學校,也買到了屈指可數的貨艦船票,結果遇到了這種事。

如果老爹還活着,一定會嘲笑她膽子小,然後細數自己當年一口氣幹掉了十名聯邦巡邏艦的搜查員。

但如果是阿晟的話,一定會讓她優先保護好自己。

想到已經不在了的老爹和阿晟,白星苒無奈扯了扯嘴角。

這時,貨艦終於重啟了引擎。

隔着兩個艦艙的連接橋,貨艦艦長的話,傳入了未關門的貨倉的每個人的耳朵內。

「走?走去哪裏呀?東西都沒光了!再來回一趟,我不是虧得更多?」

果然如此。

白星苒默默道:「看來是要返航了。」

「返航?!」姚晚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返航的話,那我豈不是趕不上開學了?!而且我一定會……」

後半句話還未說完,艦長的話再次傳來:「什麼?!你說剛才的星盜艦被劫了?!」

白星苒站了起來。

星際海盜在這種小地方被黑吃黑了?她不理解。

她忽視了姚晚的又一個問題,直接衝出了貨倉,跑向最近的連接橋。

她靈敏地穿過幾位船員,翻過一處護欄,最後停在了透明的窗戶邊。

窗外是浩瀚的,一望無際的宇宙海洋。

而在不遠處,那艘星際海盜的改裝艦,被不知來自何處的火力擊中,尾部炸開了花,漾起一片璀璨星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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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是星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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