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不是說怕他嗎?

20.不是說怕他嗎?

車水馬龍的城市裏,人類始終與咒靈共存着。但隨處可見隨手可祓除的咒靈,大多是蠅頭小怪。

若想要接觸到一級乃至一級以上的咒靈,要麼憑運氣,要麼憑哪裏詭異就往哪裏去的「冒險」精神。這其中相對靠譜的方式,還是通過輔助監督委託的任務。

夏油傑近期主動接了許多二級與一級任務,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咒術高專里。

五條悟許多次望向身邊空着的課桌椅,調侃:「那群傢伙與其說是培養咒術師,不如說是把未成年咒術師集中起來方便調用。」

正在寫板書的老師,粉筆頭斷了一截。

咒術高層不知為何少年最近變得如此「積極向上」,但這樣的勞模他們是十分樂意見到的。畢竟夏油傑的能力很強,而學生的委託金,也遠不如有等級的咒術師來得高。

不知情人士以為夏油傑還深陷「星漿體事件」的影響中,所以想通過源源不斷的任務提升自己。畢竟是咒靈操術那樣特殊的術式,降服的咒靈越多,他就會變得越強。

只有經常被五條悟拖着開麻將局的同伴才清楚知道,夏油傑最近降服的咒靈,不論能力特殊與否,一概進了面靈氣的肚子裏。他哪裏是為了委託金,為了變強,單純利用任務給家裏的詛咒覓食而已。

「這樣不會太可惜嗎?畢竟是一級咒靈啊。」

「只要這個世界有人類存在,咒靈就永無止境。所以沒關係。」

想來也是,咒靈的數量與誕生如果有盡頭,咒術師的未來也不會這樣混沌漆黑一片,看不到未來。

五條悟搶了面靈氣的咒靈球,像風一樣刮過夏油傑與家入硝子的眼前。狂風之後是一張尚有裂縫的面具飛過去,最後是面靈氣咻地一下躥過。

家入硝子掐滅煙頭的間隙,方才還站在自己身邊的夏油傑也加入了「團戰」。

詛咒不喜歡繃帶蒙眼的束縛感,五條悟堅持傷員要有傷員的樣子。兩人僵持不下,而後在夏油傑奔波於任務之間的時候,達成了奇怪的協議。

於是,面靈氣那隻受傷的右眼上,此刻正戴着她用換裝能力幻化出來的海盜眼罩。

五條悟從網上拷貝了完整的海盜裝備圖,想要面靈氣從頭到尾都變一下,被詛咒嫌棄地拒絕了。「難看。」

兩個傢伙從鬥嘴到動手,鬧了一整個上午。

「你是小學生嗎,悟。」

夏油傑趁五條悟奔得歡樂,沖面靈氣耀武揚威沒有防備,一下奪過了他掌心的咒靈球。夏油傑一隻手掂著掌心的黑球,一隻手搭在五條悟肩上看向不遠處的面靈氣。

五條悟抬起墨鏡道:「你不覺得……」

「嗯?」夏油傑停止掂球,疑惑地看向五條悟。

「面面語言能力還差點火候,吵不過我。咒力也沒恢復,打不過我。只能氣到頭冒青煙的樣子很好玩嘛?」

夏油傑:「……」

「所以歌姬學姐才那麼討厭你啊。」太惡劣了。

面靈氣閃至二人眼前,她看着夏油傑手裏的咒靈球停下腳步,也沒有搶奪的動作。

夏油傑歪過頭,腦後碩大一個問號。他又掂了兩下咒靈球,確定詛咒看到之後,緩緩開口道:「怎麼不搶?」剛才追悟不是追得很兇嗎?

面靈氣未受傷的左眼眨巴了幾下,坦率回答:「……你會生氣。」

夏油傑:?

印象中,除了那次面靈氣差點衝上雲霄,作為懲罰三天沒給她吃咒靈之外……自己好像沒怎麼凶過她吧?怎麼就那麼怕他呢?

少年不理解。其實過去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時間裏,面靈氣所畏懼的,是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的「我們不是同類」的信息。笑也好,教育也罷,他從未好好正視她。

「可以搶。」夏油傑將咒靈球遞到面靈氣眼前,「我不會生氣。」

但最近不知為何,那道橫在二人之間的分割線消失不見了。面靈氣在少年的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櫻花季短,溫和的春風過境也能洋洋洒洒帶起一陣櫻花雨。黛粉離開枝頭,遠遠望去於蔚藍天際下連接成一片粉的花瓣,單獨飄零下來卻是綻放的白。

含羞嬌柔的花落到面靈氣的頭頂,有一片花瓣粘在了咒靈球上。

夏油傑和面靈氣同時抬手。一個拂去她頭頂的花,一個摘去咒靈球上的花瓣。

面靈氣笑得開心,從夏油傑手裏拿過咒靈球。她還記得他曾經說過的「飲食衛生」問題,於是掀起衣擺擦擦那顆球,一口吞了。

五條悟看着身邊旁若無人的傢伙們,本來想搞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一轉眼,便看到面靈氣掀起衣擺后露出的一截白嫩如霜,纖細的腰。

……

家入硝子在不遠處的長廊下沖他們揮揮手。

「上課了,不等你們了哦。」

---

受傷后的面靈氣被立了宵禁。於是詛咒只能整晚整晚地趴在小小的窗枱邊,看着天上的月亮從彎彎月牙,一天天的,變得圓溜起來。

有時望月望得無聊了,也會直接在窗枱邊睡着。

一來二去,夏油傑這些天半夜都會習慣性醒一下,迷糊著視線看看窗枱邊有沒有詛咒。面靈氣很少睡覺,但要真的睡過去又像極了人類的昏迷,極難吵醒。

少年兩次將面靈氣抱回床上放好,她都沒有醒。

夏油傑難得一整天都在學校,吃了晚飯和五條悟在體術道場切磋了一會兒。此刻少年剛沖完澡,從狹小浴室走回宿舍。

他光着上半身,是區別於普通男高生的精壯身材。毛巾搭在肩頭,及肩的黑髮還在滴水。水珠沿着背部肌肉的線條一直滑至腰際,沒入校褲的腰帶。

「為什麼一到晚上就想出去玩?」

夏油傑取下肩頭的毛巾,包住發梢輕輕擦拭。進門就見面靈氣守在她的老位置抬頭望天,於是一時好奇。

詛咒也有夜貓子屬性的嗎?

「只有月亮出來的時候才可以出門。太陽底下,容不下怪物。」

夏油傑沒料到面靈氣會忽然蹦出這樣一句話,口吻和語氣也不是白天時那般天真少女的樣子,反而帶了些無奈的悲涼。

擦頭髮的動作停下,夏油傑一眨不眨看着面靈氣的背影。

但就連面靈氣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忽然說出那句話。興許是今天的月與跨越時間洪流,千年前的月極為相似,所以勾起了什麼。

「……是想起什麼了嗎?」

夏油傑套上放在一邊的短袖T恤,緩步走向她。

距離面靈氣不到一米距離的時候,詛咒自己將臉轉了過來。

她一聲不吭,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而後眼淚流了滿臉。面靈氣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唯有一股絕望的哀傷密密麻麻爬滿了心頭。

夏油傑瞳孔微縮,垂在身側的手指輕顫了一下。

喉結隨着吞咽的動作上下移動,他抬步走到面靈氣眼前,抹去她臉上的淚。才洗完澡的夏油傑,掌心溫度比平時來得高,此刻便更顯詛咒身上冰涼。

「怎麼哭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

幸而悲傷轉瞬即逝,難過的思緒如潮水翻湧上來,也如浪潮般一下退去。面靈氣吸吸鼻子,拉過夏油傑的T恤擦了把臉。

夏油傑:「……」就有那麼一瞬間不想管她了。

「很香。」面靈氣頭一次聞到沐浴露的味道,清爽又好聞。她掀開夏油傑的衣擺,低下頭又仔細聞了聞。

冰涼的手指擦過少年的腰。夏油傑霎時屏住呼吸,望着面靈氣低垂的眼睫稍一愣神,不自在地挪開了她的手。

黑髮少年坐到一邊的凳子上,繼續擦拭未乾的長發。「想出去玩?」

面靈氣不能明白夏油傑的問話是什麼意思。不是他定下的規矩,在七苦之面復原之前,她都不能自己溜出去玩嗎?

夏油傑起身,將校服外套拿在手裏。

「走吧,看看大街上有沒有『吃的』。」

這下詛咒聽明白了。眼眸瞬間亮起,面靈氣兩手一撐蹦下窗枱,以最快的速度跟上了夏油傑的步伐。

時間不算太晚,夏油傑和面靈氣晃悠到最近的商業小街時,三三兩兩還有人類在喧鬧。

郊區的商業街遠不如繁華的市中心,關上幾盞燈就顯得整塊區域暗下來。

面靈氣走在前方,夏油傑跟在她身後一米距離。

「傑,這是什麼?」

詛咒指著一張恐怖電影的海報,滿眼好奇。海報上的綠色底,在昏暗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中心位置的鬼臉和鬼手顯得快要爬出來似的。

至少面靈氣以為,海報里的東西快要出來了,甚至還召出了「痴」面。

夏油傑稍稍感慨,這樣荒僻的地方居然開了一家24小時影院。

「恐怖電影。」和一隻失憶的詛咒解釋電影這個東西有點麻煩,夏油傑劍走偏鋒,生動但不形象地解釋道:「把人和鬼一起關進大熒幕里,看他們表演。」

面靈氣五官皺起:「……」果然更疑惑了。

少年輕笑出聲,食指與中指夾住詛咒的鼻尖捏了捏。「和你說不明白,要進去看嗎?」

夏油傑買了兩張電影票,正要入場前接到五條悟的電話。

五條小少爺洗完澡想找夏油傑一起打遊戲,結果發現摯友和詛咒背着自己溜出去玩了。這是一種拋棄和背叛,六眼神子要鬧了。

影院裏除了工作人員外幾乎沒什麼顧客,尤其是夜場的恐怖片。夏油傑又繞到窗口處,加了一張電影票。

巨幕前,熒幕上的死亡打光映照着三張好看的臉。五條悟坐在最左側的位置,他的白毛呈現半乾的狀態,耷拉在腦袋上。夏油傑坐在中間,右手邊是面靈氣。

恐怖片十分無聊,五條悟不明白夏油傑的品味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但來之前夏油傑提醒過電影很無聊這件事,現在再發牢騷也不合適。於是他看到一半出去買了小桶爆米花和果汁。

面靈氣倒是不怕熒幕里忽然出現的鬼臉和鬼手,也不怕一些血腥的場面。

但她被環繞的音響效果鬧得不輕。猛然響起的背景音和特效音,一點不比咒術高專的警報聲來的溫和。

詛咒被驚一跳的動作,以及座椅微微晃動的幅度,坐在一邊的夏油傑是可以感覺到的。

夏油傑把視線從熒幕上的女鬼身上收回,他轉眸看向面靈氣,原本想取笑她來着。

放映廳里忽然又是一陣巨響的特效音。

面靈氣看着夏油傑轉過來的臉,一頭扎進他懷裏。

不是說怕他嗎?這種時候倒很會躲嘛。夏油傑有幾分無語,但最後還是笑着伸手捂住面靈氣的耳朵。

一手爆米花一手可樂的五條悟重新回到放映廳,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五條悟:?

他們在幹什麼?他錯過了什麼?

啊!難怪傑那個傢伙大晚上突然帶面面出來看什麼奇怪的電影!屏幕里有鬼,他心裏也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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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級咒靈面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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